第19章 章十九

    离送乔鲁诺回家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因为夜晚不太方便找房子租住，所以我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我有点消化不良，这大概是由于吃了太多人类食物的缘故。那些东西就像石头一样堆积在我的胃里，不知道何时才能消化完毕。我萎靡地趴在床上休息。下次与乔鲁诺出去，我不能吃这么多了，得想个方法糊弄过去。

    承太郎说：带乔鲁诺的部分皮肤回去给他。

    我没有这么做，虽然我一开始的确打算拿了他的部分皮肤就走人的，但我放弃了。他不是吸血鬼，身上也没有异变的特征。另一方面，说来有点矫情——我其实不太喜欢小孩，带孩子更是会让我心生厌烦，可是，当一个孩子在你面前里里外外都透露着“我过得不幸福”的气氛时，作为一个大人，是不可以放他不管的。

    孩子天生没有选择父母，选择成长环境的权利，有时候他们一出生就受到了父母的亏欠。

    我不清楚乔鲁诺的过去过得有多糟糕，但既然我发现了，我总得让他现在活得开心点，这与他与DIO是否有血缘关系无关，仅仅是因为大人有顾好小孩的责任。

    我给承太郎打了一个电话，向他保证了乔鲁诺的无害——他是DIO的儿子，但也是普通的小孩。同时，我对他表明，我要留在意大利一段时间。

    毕竟，我来意大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波鲁那雷夫。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与我断了联系，他身上一定出了什么事。

    我在酒店床上躺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才算好受些。我服下抑制剂，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找找看附近有没有空房出租，或者空屋出售。钱对我而言不是问题，DIO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意大利的街头与埃及的街头截然不同，开罗的空气总是闷热，即便是最凉爽的早晨，吹过来的微风中也挟带着一丝丝热意。紫藤萝从墙壁上垂落，浅紫色的花瓣舒展开来，晨露安静地在叶子上凝聚成形。道路两旁的地砖上了年头，裂缝一条接一条交织蔓延出去，艺术爱好者或许能从中获取不少灵感。离上班上学时间还早，路上并没太多人，只零星行走着几个老太太，大约是出来锻炼身体的。乔鲁诺此时想必还在睡觉，希望他能有个好梦。

    待出租的空房不少，我很快顺利地找到了想要的房子。之后便是联系房东，商讨相关事宜，等琐事处理完毕后，这座城市，这片街区彻底醒过来了。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我眯着眼睛半靠在墙上，思索着如何寻找波鲁那雷夫。

    波鲁那雷夫与我之间的联系断得也不算特别突然，在此之前他和我的联络次数就逐渐减少了，几个月前归至零。他没有联系我，我也无法联系上他。

    停止联系前，他在意大利调查箭的踪迹。我从他那里唯一得知的情报是这与当地黑帮组织“热情”脱不了干系。

    组织里有替身使者，这是毋庸置疑的。最坏的可能性则是他已经被组织里的人除掉了。当然，往好处想，他也许只是通讯手段被限制住了。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妙。我必须尽早找到他。而这意味着，我要想办法接近组织，否则根本无从找起。

    首先——我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想，找个流氓，带我入门吧。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行。

    The Norns手中的丝线伸出又缩回，这些小混混的生活基本就是喝酒拿保护费赌博睡女人，过去的三天时间毫无可用情报。不过想来也是，他们处于最下层，就算在战斗中也是炮灰一般的存在。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蹲在小巷子里思考着，墙壁的阴影将我整个人遮住。

    底部成员只能被动地接收命令，找他们并没有太大意义——而且他们很多人不是替身使者，如果组织要对付波鲁那雷夫，只会派出替身使者。波鲁那雷夫一直坚持不懈地寻找箭的踪迹，他一定是对组织造成了某种威胁，以至于组织对他做出了行动，甚至封锁了所有通讯手段，势必要除掉他。那么，既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威胁，派去除掉他的人必不可能是普通的干部，好歹也要是老板的心腹才行。简而言之，地位越高，情报越多。

    这样理下来，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前路，分外艰难。

    难道我还要加入组织混上高级干部吗？那这条路也太漫长了吧。我的思路一定哪里出了问题，要知道，我只是想找个人而已。

    于是我重新开始思考。

    我不想在组织内混，那么就只能在组织外想办法。

    从古至今，解决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打。

    就像乔纳森把DIO打得只剩下一个头，空条承太郎他们从日本一路打到埃及把DIO打得连个头都不剩这样。

    我想了一下自己不喝抑制剂一被紫外线照射就会化成灰的吸血鬼身体，以及我替身柔弱的攻击能力和组织能力未知的替身使者们，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好麻烦……要不还是不找波鲁那雷夫了吧。

    我的吸血鬼生涯，在124岁这年，头一次感到了生活不易。

    说起来乔瑟夫的隐者之紫倒是可以用来找人，但他好些年不用，加上年纪大了，替身能力变得更弱了。为什么这个老头就不能坚持练波纹呢，否则也不会老得这么快。

    承太郎和花京院那边，还有DIO的手下要解决，而且他们今年似乎要准备考研究生了，我记得承太郎之前还交了一个女朋友。

    他们已经足够忙了。

    阿布德尔的占卜店生意越来越好了，伊奇也找了可爱的小母狗，已经有好几个崽子了。

    还是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好了。

    我得想个法子加入组织探听消息。

    我离开小巷，去往咖啡店。一直蹲在小巷阴影里的话，乔鲁诺是发现不了我的。我昨天才刚跟他说过下次见。

    我坐在老位置，照旧点了一杯咖啡，这样他从马路对面一走过来就能看见我。我早上租好了房子，等下可以告诉他我住在哪里。这样子，他如果想找我，就能直接来，虽然我不一定在，可他还能留张纸条放在门下。

    我至少要让他有能抓住的东西。

    我等待着太阳慢慢向西倾斜，等待着放学的孩子回家。

    加入组织后，所有的情况都是未知的。我无法保证我能一直像今天这样悠闲度日，也无法保证身边会出现什么危险。而在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之前，我想让他知道，他是被爱的。

    他绝不是什么被无视的、被嫌弃的、被嘲笑的孩子。

    今天的太阳落得稍稍慢了，我感觉等了好久才等到街上走满放学的儿童。

    他从学校回来了，在马路对面，他一眼就看到了我。

    我像昨天敲门一样敲响了咖啡店的玻璃，冲他打了个招呼。

    他双眼一亮，跑了过来。

    我微笑着与他问好：“下午好，乔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