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送货员，林墨言抱着一大束花回到了客厅。
顾清朔看见他的样子，善意地笑笑：“很漂亮的花。”
林墨言翻了翻花束，并没有看到留言卡一类的东西，他把花放在桌子上，回身到了厨房，开始思索这花是谁送的。
他第一反应是送错了，但是送货员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姓氏，这个可能性瞬间被pass。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是程世睿送来的。
林墨言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在程世睿来找他之后直接离开了，并且没有告诉对方他去了哪里。
程世睿就算第二天就发现被骗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但他现在确实收到了一束来历不明的玫瑰……
林墨言不想承认程世睿已经发现了他的新住处，但这确实是概率最大的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原本的打算也必须推翻重来了。
这时候，顾清朔出声叫他：“墨言？”
林墨言从思绪中惊醒：“怎么了？”
顾清朔走进厨房，随手拿起了案板上的刀，开始接着他的进度切松茸：“我刚刚看了一眼那束花，它的包装上好像写着什么。你过去看看？”
Alpha的手指修长，但不像Omega那般纤细，而是骨节分明，颇具力量，即使是按住案板时，也有一股隐藏的爆发力。
“好，”林墨言点点头，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又微微皱眉，“这个我来做就行，不用麻烦你。”
顾清朔已经把衣袖挽了起来，闻言微微抿唇，看向他：“没事，毕竟这松茸是我带来的，我也知道做法，让我来吧。”
林墨言还是觉得不妥，但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说法反驳，只能看着对方动手，自己走出了厨房。
他拿起桌上的玫瑰，仔细观察，果然，缠绕包装的缎带上有着华丽的花体英文，是用金色马克笔写成的，如果不仔细看只会把它当成普通的印刷缎带。
“To M”
谁是你的爱人？
林墨言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把缎带解下，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玫瑰娇艳欲滴，散发着诱人心魄的光泽，花瓣上还有将落不落的水珠在颤动，但林墨言没心思欣赏。
他把包装纸拆开，望着被拔干净刺的玫瑰茎，表情略沉。
从只留下一封信，就能让程世睿打电话回来大发雷霆，到现在林墨言确确实实欺骗了他，他却还能沉住气，不打上门来……
程世睿真的进步了，原本还是少年alpha的心性，现在却变得有深沉起来的迹象。
只是他的这种进步，对林墨言来说不算是好事。
“心情不好？”顾清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随手拿起一朵玫瑰放在手里把玩，又暗暗窥探林墨言的神情。
林墨言神情素来冷淡，外物难让他动容，眼下微微沉下神情，那张惊艳的脸上有一丝难察觉的恼意，却别有一番风味，玫瑰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顾清朔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里出现一个词。
人比花娇。
林墨言看他颇有兴趣把玩的样子，淡淡说：“不如这花你拿走吧，我也没有放它的地方。”
顾清朔眉心一跳，接着开始搓揉手中的花瓣，让玫瑰花瓣一片片地散开落下：“这多不好，别人送给你的。”
林墨言没做解释：“没什么好不好的，要是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谢星辰倒是会喜欢玫瑰，但要是让他知道这花是谁送来的，可能会想从顶层露台直接扔下去。
顾清朔声音依然是宽容的柔和：“你不喜欢花？”
不是不喜欢花，是不喜欢送花来的人。
但林墨言无意向顾清朔解释那笔算不清的烂账，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吧，我不大喜欢玫瑰。”
顾清朔短促地轻笑一声，把手里的玫瑰丢进了垃圾桶：“真巧，我也不喜欢玫瑰。”
他问林墨言：“那你喜欢什么花？”
林墨言顿了顿，没答这句话。
但对方好像也没打算等林墨言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去：“不如这样吧，作为交换，我先说我喜欢什么。”
林墨言还没听见顾清朔的下一句话，但他突然就知道，顾清朔想要说出的是什么。
他和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奇异地重合了一瞬。
于是林墨言在心里想：“我喜欢桔梗。”
顾清朔开口，语气平和：“我喜欢的花是桔梗。”
林墨言瞳孔微微放大，转头注视他，表情是因为不敢置信导致的肌肉僵硬：“为什么？”
为什么顾清朔会和他喜欢同一种花？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上一世的顾清朔也不知道。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守的秘密，只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更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喜好，他已经习惯了，无论世事是否如他所愿，都保持着不予评价的沉默。
这是巧合，抑或是命运的警示？林墨言有些茫然。
看见林墨言的表情，顾清朔就知道答案了。他没回答，而是轻巧地回问：“轮到你了，你喜欢桔梗的理由。”
林墨言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嘴唇微动：“花语。”
顾清朔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异，迅速地接下了他的话头：“永恒如一的爱。”
“还有，”林墨言语气艰涩地补充，“无悔的爱……无望的爱。”
这不吉的花语，却是他喜爱桔梗的源头。
林墨言曾经错误地认为，桔梗就代表着他的爱人方式，他一直有预感，他对程世睿的感情是得不到回报的，如同入水的石子，激起微小波澜后就再无踪迹。
事实证明，他错估了自己的底线，他不能完全做到毫无期望，把自己的一生光阴都送给程世睿糟践。
林墨言以为自己已经爱得足够卑微，可以放弃一切，但直到回望过去的时候他才发觉，他强烈的自我人格一直没有被消磨，只是暂且隐藏在了冰面下，只要有机会，就会浮现出来，把他愚蠢的感情尽数否定。
从自我感动中醒悟过来后，林墨言反而更加喜欢桔梗了。
他是个很固执的人，少变通，只坚持自己认定的死理。
所以他不喜欢玫瑰，红玫瑰热烈张扬，预示着浪漫的热恋，花语是火热的“我爱你”。但玫瑰的爱是一直流动的，不确定的，热烈而易逝的。
和玫瑰相反，桔梗是无比安静的，它的花语一体两面，好与坏合为一体，但每个意义都蕴含着坚韧与决绝。
如果说玫瑰是享受当下的浪漫，桔梗就是无言的承诺。
尽管爱是无望的，也仍然无悔地去爱，永恒如一。
那既是林墨言的爱，也是他渴望得到的爱。
林墨言没有多解释他对桔梗的偏爱是因为什么，但顾清朔好像已经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两人默默无语地在客厅站了许久，林墨言望着窗外的艳阳，怅然若失。
为了掩盖刚刚发生的失态，林墨言喃喃地问：“你以前认识我吗？”
顾清朔望向他的侧脸，眼神里充斥着浓烈的情感，如果林墨言转头，就会察觉。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好像早就认识了。”
林墨言没有接话。
他卸下了心防，难得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在不为人知时从腺体处溢出，悄然蔓延。
那股难以察觉的信息素没有被主人喝止，越来越大胆，肆意缠绕在身旁alpha的周侧，与顾清朔散发出的雪松气味紧密交缠，仿佛失去了控制，向alpha释放出讨好的信号。
林墨言神色微凛，想要控制住信息素的发散，却无能为力，脊背上还滑下了一粒汗珠。
等等……林墨言身体一震，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糟糕。
他好像忘打抑制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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