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忙,康熙给的差事要不要做?明面上的差事也一点不敢耽误时间,这都是送宫里去的,康熙还能念着李熙是奶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那些娘娘哪一个闹一闹,都挺让人吃不消的。还有四爷一行人到了哪个地界,什么时候来,来了剩下的事情要怎么去弄才能慢慢圆过去。可再忙韩氏让人来请,还是拔出空回府。
等韩氏把李宝华送出去回来,两夫妻面对面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久过后,韩氏问:“成吗?”
成,怎么不成。
可想要成,不是一两句话说说就行。
他捏着殊兰的事情,为的是什么,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家只是个包衣奴才的身份,可想出旗抬旗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纵观前面的先例,哪一个不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可自己呢,看着光彩,可这差事能到他身上还是为了他内务府包衣奴才的身份,当然也因为老太太给人当了奶嬷嬷的原因。
总之,以他的情况,想出旗,难上加难。
但大女儿的话,为他提供了一条思路,远的不说,就现在往苏州赶的四爷,那德妃不就是包衣奴才出身。
李熙不贪心,也不想着整个宗族抬旗,但只他们这一支抬出去,就不用日日担心去给人做奴才了。
李熙不怕做奴才,可也得看是给谁做奴才。这包衣奴才说好听点是为宫里服务,可现在朝堂上站的那些大官家里哪一个没有内务府专门派过去的奴才。李熙不用担心现在,可得为子子孙孙下一代去考虑。
李熙想得深,韩氏等的着急,就又问了一声。
李熙摆手:“你让我想想。”就是心动了,也不能流露出来,一步步来,宝柔才多大,就算要去参加小选也不该是今年的事情。何况佛宝公真那么好心?怕是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让李熙更为着急的还是姜殊兰的事情,皇上的旨意下过来后,他也没含糊,可送过去的消息也不能让人分清哪个就是,也是谁都有可能,可谁都有被怀疑的可能,正想着的时候,郭茂敲了门。
“老爷,表少爷回来了,说有要事想见你呢。”
曹頫和曹颙是堂兄弟,到了李家,也就跟着被称呼一声表少爷,可人家这个表少爷的身份喊得曹頫心虚,从来苏州后,除了第一日拜见过李熙后,那是早出晚归,轻易不怎么能看到人。
李熙打发出去的人,回来后,只说人在苏州城里到处闲逛,酒楼一泡就是一日,苏州城酒楼不少,估摸着等离开了,都未必能去完。
从妹夫曹寅那里,李熙是知道曹頫的人品本事,自然不觉得人家真是个纨绔子弟,既然如此,人家故意这副做派自然是要给他们看的。
虽说是李熙先看上对方,但被曹頫这么避之不及的态度也是弄得没面子,如今又有了李宝华说的事情,对招曹頫为女婿的心也冷淡下来了。曹頫是不错,可到底也是跟他们家一样,是个包衣世家。
不过毕竟两家交好,即是姻亲又是世交。
李熙同韩氏说了一声,带着郭茂往前头的书房去。
曹頫坐在里面已经有好一会儿了,面前的茶碗都换了三遍水,可他还时不时地端起来又放下去。
李熙这一照面,就皱了眉,朝郭茂看了眼,等他关了门退出去后,坐到曹頫的面前,伸手掀开面前的茶碗,拿茶盖敲了敲桌面,问:“怎么?是碰到什么事情?”心里却想着苏州城里,能让曹頫惹上什么麻烦事。陈鹏年这个知府在官场上和他的政见不和,可也没到对曹頫下手的时候,就像他也从不往陈鹏年家人姻亲旧顾上招呼。有时候表面不合未必是真的不合,只这些事情心照不宣,毕竟真有多好的关系也没有,政治上的事情,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下去了就是他上去,要真有机会弄下陈鹏年,李熙自己也不会手软。
“不是什么事情。”曹頫一看李熙的态度就明白他是误会了,可这事怎么说呢,他有些张不开口,可不说。
曹頫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侄子今个儿在酒楼里吃酒,一时兴起酒水就喝得多了些,去茅房的时候,碰见个人。”
酒楼里的茅房,多半在后院,后院又有后门。
曹頫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正好有个人从后门走过,这要是别人,曹頫兴许就会认错。“可那是十三爷,侄子不会认错。”
前两次南巡,第一次的时候,曹頫只在南京见过圣驾,也和十三爷有了往来,等第二次,得了十三爷的青睐,直接被带着去了苏州。这一路下来,算是相谈甚欢,也是那一次,让曹頫真正入了曹寅的眼。
同样的见圣驾,曹颙也去了,怎么就偏曹頫得了十三爷的另眼相看,说投缘肯定是有,当然也是曹頫自己抓住机会。
也就是说,对于十三爷,曹頫很难会认错。
李熙豁地起身,当着曹頫的面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曹頫问:“李舅舅,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本来十三爷一个皇子不在京城,就够让人忌惮,偏是跑到苏州来,其他人,曹頫不管,就怕这里面牵扯到李家。他本就想得多想得细,看李熙现在的反应必然是知道十三爷的来意,那么伯父让他来苏州就真的只是为了自己和李宝柔的婚事?
曹頫会琢磨曹寅的想法,曹寅不会不懂,他该是知道,这样一个婚事,不是不好,而是再好曹頫也不能要。
他要不起,所以一来苏州城就拒绝了。
“其实要我说,曹頫这小子比曹颙会来事多。”织造署衙后面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十三爷也在和四爷说曹頫这个人。“有情有义,就可惜了。爷这点情义,是比不上曹家给他的。”
曹家和李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同样也是一毁俱毁。这两家不,三家牵涉得太深了,基本上一个出事,就能顺藤摸瓜地拔出剩下两家的事情。
“就是可惜了。”十三爷摸着下巴,难得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可这次的事过后,哪怕曹頫其实知之甚少,可再相处起来肯定是不比从前的。
四爷没说话,手里拿着密信,看得眉头越皱越紧。
十三爷见状,坐了过去。
四爷看了他一眼,把密信递了过去。
很快,十三爷的脸色也变了。
“皇阿玛和太子……”康熙和皇太子之间的矛盾,底下的人不是不知道,一个觉得渐渐老去,一个羽翼渐丰,可皇位只有一个,前些年的时候,皇阿玛外出巡幸,都是留着太子镇守京城,那是信任和疼宠,而这两年,却是别人拘在身边,去哪里都带上。不知情的人会觉得这也是疼爱的表现,可十三焉能不知,同样的事情放到他们这些皇子身上是抬举,放到太子身上那是打压。
“四哥。”十三爷眼含担忧地看向四爷。
四爷表情肃穆:“这边的事情,要快点处理好。”太子的处境已经不太好,以往就是四爷在京城,还有十三在那边帮忙。可这次两兄弟都被支棱出来,大哥那边像是逮住机会不停地向上告状。
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直郡王这个庶长子和太子这个嫡次子从出生开始就你来我往地争斗者,要是有机会,恨不得把人拉下去踩上几脚。可康熙对太子一向纵容,同样的罪状从前只是呵呵一笑,并不当一回事。可这一次……太子那边怕是难了。
太子要是真的出事,牵一发动全身。
四爷这个太/子/党只怕也有麻烦,而十三爷,这些年走得最近的就是四爷,至于太子那边,他的想法比较简单,只记得太子是储君,而他是个义胆忠肝的人。
从塞外陆续传来的消息,有些不太好。
太子已经好些天没有露面了。
四爷有些着急,他这这边一急,就是殊兰这般先有了动作。
老太太好本事,不是一个管事嬷嬷,是三个,又有韩氏加快动作,殊兰身边很快就添了个嬷嬷和丫鬟。
嬷嬷姓陈,丫鬟是人牙子那边送过来的,名字让殊兰取了,就叫了重紫。
殊兰让轻红带重紫下去安顿,被送过来的两个人可不能像从前一样做好事情,就离开汀兰院住到别的院里。
韩氏把人带过来,是当着面吩咐地,往后要一步不离地跟着殊兰。
目前来说,这个重紫还看不出什么。
殊兰的注意力都在这个陈嬷嬷身上。
陈嬷嬷大约三十出头,只一个照面,就能看出她是个极为重视规矩的人,头发梳地服帖服帖的,连细小碎发都看不到,先前给殊兰请安的时候,能看到她双手非常干净整洁,至于这人的性格嘛。
殊兰的视线停在她紧锁的眉头上。
可见,不只是殊兰在打量她,陈嬷嬷也在暗中观察这个新主。
只这样,却并不能证明陈嬷嬷是谁的人,见到四爷的时候,她虽提了这事,可对方不曾表态。
就是现在,她能直接问?
殊兰轻轻咬了咬下唇,她就知道四爷这个人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让你称心如意。说是认亲,可这不是没有认上吗?
说不得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四爷给她的一个考验。
那么她也要加快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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