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李两家,哪怕同出一支,可到底已经是做了两家。李士桢在的时候,两家往来十分紧密,等李熙当家,同姜家的关系就变得疏远了些,但也能理解,毕竟李熙自出身开始就是李家人,同李士桢这种半路改姓是不同的。而真正让两家关系重新迎来和睦,就是在七年前,李熙不也是没有考虑过李家旁亲里找一个,可翻来覆去,只有李士桢的几个庶子能用,但老太太不允许啊。
老太太是继室,嫁给李士桢的时候,对方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娶亲生子了,等她生下了李熙,府里也跟着又添了两个庶子,更别说庶女一大堆。好不容易挨到李士桢两脚一蹬,咽了气,老太太这才翻身把家当,庶子被分出去不说,几个庶女是一个嫁得比一个远。
这么一个情况,他们敢接手,李熙也不能放心,正好姜家的下人来报喜讯,说姜焯的夫人生了个老来女,生辰上来说比李宝珠还要近一些。说起来,李熙还是很遗憾的,要不是韩氏太心急,让范姨娘生早了,也不会同姜殊兰差上一个月的时间。
李熙看向韩氏的目光有些不喜。
韩氏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太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熙,轻声说道:“老太太为鼎哥儿的心,谁还能不知道?可是不也得看在什么情况下,就凤凰堂的情况,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看不上自家的孩子。可那是四爷?谁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
李鼎在府里没规矩惯了,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又是这么一个独苗苗,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为过。李熙从前担心韩氏这个当嫡母的对李鼎不好,在府里是旗帜鲜明地表现出对李鼎的疼爱,可他忘了上头还有一个老太太,等李鼎到了进学的年纪,问题就出来。那个时候,李熙再想管,别说老太太了,韩氏也不让啊,稍微要严厉一点,婆媳二人就要上演带着李鼎离家出走的戏码。李熙能怎么办,老太太那边是管不住,韩氏这边更是不能了,毕竟是他一再吩咐对方不许在府里有任何怠慢李鼎的事情。
为着李鼎的事情,李熙这头疼的毛病就没有停过,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不行,再换一个吸取经验从新培养。
但也得给他机会不是?
李熙深呼吸一口气,有些头疼地说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处理的不如从前那样细致周到,又是为了鼎哥儿,怕是没法考虑周全。”让老太太拉下脸道歉是不能的,在宫里就没有舒心过,嫁给李士桢也是如此,一遭得到解放,可不就怎么任性怎么来,因此这赔罪的事情还得韩氏去,否者婆媳这么一闹,就是他李熙没本事,家都不齐,还谈何去说其他事情。
“黄阿琳那里,他上回不是送了个砚台给鼎哥儿吗?你这个当丈母娘的也别小气,就当是给聪哥儿的周岁贺礼。”
李熙自己就不是小气的人,只是四爷就在府里住着,走的时候还是多嘱咐了韩氏一句,让她低调一些。
韩氏也不计较,实际好处拿了,那点面子算什么,她同李宝华也是这样讲的:“大张旗鼓固然扬眉吐气,可不是扎人眼吗?别的不说,就李鼎,准要被詹氏怂恿着去荣恩堂里找老太太讨要。”
老太太从宫里出来,手里好东西不少,公爹死后,他那私人库房也没到李熙手里,全到了老太太那,更别说府里得的好东西总是要先让老太太过目,搜刮了一层后,才放到公库里。
当然韩氏手里也不是没有,只要不过分,李熙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当年范姨娘早产的事情让他不满意外,其他方面上,韩氏都算是个不错的贤内助。这次呢,除了公中拿了东西,韩氏也从自己的私房里掏了一万两银子出来。
“回京城后,要真不习惯,找机会搬出来就是了。”
婆媳不是母女,生出的间隙只会扩大不容易愈合,可黄阿琳毕竟是嫡子,想搬出来并不容易,李宝华嘴唇微微蠕动,面对着韩氏,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问起凤凰堂的事情。
“那位,怎么会来?”
四爷和十三爷出京,算是密差,当然也没有刻意瞒着人,但李宝华这样的内宅女子肯定是不知情的。
凤凰堂一直没有住人,突然有人住进去,引起李宝华的好奇,赶过去看一看,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只可惜,李宝华根本没搭上话,就被那位笑眯眯的十三爷叫曹頫把她送了出来。
“这我哪知道,只让曹頫告诉你爹,说要借住府里。”李熙弄出来的事情,韩氏是不敢说给李宝华听,这也是为她好。知情人岂是那么好当的,就是韩氏恨不得不知道,没有参与,可姜殊兰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出现在府里,李熙要不给她说清楚身份,怕是有得闹。韩氏自己知道那是没办法,但断然不能把李宝华给搭进去。
“那人家能这么低调出行,里头肯定有事,咱们少沾染一点,是非也少一点。”这话也是说给李宝华听的。
从四爷没有按照既定行程,先一步来到苏州后,韩氏这心就一直不安生,要不是李宝华才回娘家没几天,这屁股都没有坐热就把人赶走恐怕以后在婆家会有人借机攻讦她,韩氏肯定要让她立刻收拾行李的。
“你这肚子生下聪哥儿后,还一直没反应?”韩氏担心李宝华子嗣方面上像了她。
李宝华笑容一僵,缓慢地摇了摇头。
韩氏:“那要不去寺里住些日子,诚心点,说不得就有了。”至于成不成暂时没办法管,先把人送出府才好。
李宝华还是摇头,她不放心黄阿琳。
寺庙庵堂,他肯定不住,若她不在娘家,他同样也不会住,多半是去哪里包个小院子,这让她如何放心。
只这忧虑,定然不能告知母亲。
真说出来,就是亲生母亲面前,李宝华也觉得丢脸,她只把李宝柔的事情拿出来讲:“不趁这段时间处一处,往后哪里走得近?”嫁人前,姐妹实在谈不上什么感情,可既然如今有心把人推上青云,这关系就得慢慢拉近。
“那成吧。”韩氏心里失望,又不能把话给说明白了,走的时候就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连黄阿琳抱着聪哥儿给她请安,也只是扯了扯唇角。
黄阿琳觉得奇怪,进了屋,发现妻子也在托晒发呆,嘴角抽了抽,随手把聪哥儿塞到她的怀里。
“我和曹家表弟约好了,晚上出去吃饭。”李熙那边,这老丈人和女婿说不到一块去,李鼎那边,黄阿琳可接不住这人,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就都是麻烦。还好有个曹頫在,他一约,可不就心动了。
李宝华再不喜黄阿琳出去花天酒地,可想着曹表弟的为人,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临走的时候,黄阿琳指了指凤凰堂方向。
曹頫摇了摇头。
要是就十三爷,他肯定去喊上了,到时候喝酒肯定比和黄阿琳一起来得快活些,可那位四爷,说实话,他见了人心里也忍不住发憷。
事实上,十三爷倒是想去。
可谁叫自家四哥突然兴致上来,不当好人,打算当一回打家劫舍,呸,是拐卖幼童的梁上君子呢。
十三爷能怎么办?只得舍命陪君子了。
吃过晚膳后,殊兰照旧是下楼消食,一口住着的姜代薇把房门紧闭,她是在没脸。老太太怼上韩氏,又闹了那么一出,虽说韩氏最后往荣恩堂去了,如今婆媳二人重修旧好,可也派了人一一训诫。
李宝柔和李宝珠那边有范姨娘和詹姨娘在,难受是一时的,纾解的速度也很快。可姜代薇不一样,她唯一能诉苦的就是翠琴,便是翠琴,许多事情也不能让她知道,这是她父亲姜焯说的。以前还能上楼去,可她能发现李鼎,说起来还是四姐姐给提示的,偏去找人,是她自个儿拿的主意。
这让姜代薇生气,却仍旧不敢找上姜殊兰。
姜殊兰呢,发现偶尔这么使坏一次,感觉还挺不错的。
可等她上了楼,一小册的话本子还没来得及看完,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了。
太安静了。
安静到只有一个人在呼吸。
这很不对劲。
从陈嬷嬷和重紫过来后,轻红是直接搬到外屋住了,就算人睡着了,这小呼噜声怎么就不见了。
殊兰摸上妆奁匣子,挑了一根很有分量的银簪子,摸了摸上头的尖锐,心里的忐忑总算消下去一些。
只是不等她动作,外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再小,也被无尽的恐惧放大了。
殊兰藏在柱子后面,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人影随之出现,那身高……殊兰一个闭眼,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手起簪落。
砰地一声,整个人就被一拂手摔了出去。
伴随而起的是男子低沉的叫痛声。
“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心思,安安分分睡觉不好吗?不会没喝蜜水吧。”
殊兰听着耳熟,等人走近一看,顿时傻眼了。
不过……
“蜜水?什么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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