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这是……给我的?”今天难得在陈嬷嬷的伺候下洗了头,没了拿捏不住力道的轻红倒帮忙,避免了头皮发疼的殊兰还在享受的时候,眼前就多了这么一个东西。

    信封一看就是有些年头,许是被人常常摩挲翻阅,上头的火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仅剩一个红印在上头负隅顽抗,等待它要等的人。

    殊兰对小柳氏的记忆已经有些久远,襁褓里的画面渐渐模糊,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把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串连成一个故事牢牢记在心里。可若说小柳氏现在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她未必能马上认出来。

    可只要有过印象,就总会被记起。

    就像这封信,小柳氏书写的时候肯定不会想着防备一个婴孩,可惜殊兰醒的时候,这封信已经进入尾声。她能看到的有限,可再见面,还是能分辨出这就是小柳氏把她托孤柳家所写的信。

    竟是到了四爷手里?

    殊兰半垂眼帘,拿着信却一直没有下一个动作。

    陈嬷嬷眸底复杂,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关了门出去。

    房门关上发出的声响,咚地一下直直击中心口,殊兰方才回过神,打开信封,小柳氏的话不多,可再少,也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就是容易让看的人囫囵不解。信上只简单地说了殊兰的出身,不对,大概就是说她这具身体的生父是皇子,另有她一路从京城逃到苏州的路线,若真有人借着这个去排查,也是能查出小柳氏话里的真假。

    李熙肯定也派人去查过,哪怕有玉佩在手,多手准备总是没有错的。殊兰能被留在府里这么多年,可见小柳氏信上说的不假。只是小柳氏如何同……四爷相识的内容是一笔带过,语焉不详。

    这让殊兰眉心隆起,忍不住抬手捏了捏。

    难不成这样的事情,还得她去问四爷?可一想到四爷那张脸,再多的疑问也问不出来,还是得再看看吧。

    当务之急,还是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

    或许是亲近又许是轻视她这个年纪,十三爷偶尔露出的话风里,可以听出他心中的焦急,是为什么呢?

    殊兰披上外衣走到书桌前,想了想返身从圆桌上提了茶壶,以手当笔,沾了茶水在桌面上一面思考一面书写。

    康熙四十七年,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的史学只是一般,从知道李熙的身份后,就把能记起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可能知道的实在是太少,唯一仅有的知识点还是在雍正这个人的时候草草翻过书籍。现在的皇帝是康熙,八岁登基,到了今年差不多已经五十五岁,按照史实,他在位的时间会更久。可这个年纪的人,会如何?哪怕仍旧耳目清明,但身体早不比当年壮志凌云的时候。

    一个人老了,他可能在很多事情上仍旧精明能干,但也总有糊涂的时候。就像李熙,当年留下她或许是一念之差,或许是感念皇恩,但随着他一步错步步错的情况,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若是重回七年前,李熙肯定会后悔,哪怕不改初衷,也应该会想一个更周全的法子。或者说,若是能年轻是十几二十年,他的野望就不必寄托到别人身上。

    而康熙呢……一个皇帝,哪怕年纪再大,他也是皇帝,而皇帝,最不喜欢的就是屁股底下的座位有人惦记着。

    太子!

    哪怕她不在京城生活,可江南什么最多?是学子,文人之气最为重的地方,常常能在街边路上听到他们摇头晃脑的对朝堂抒发己见。

    太子这年纪说是当皇帝也可以了,这些年除了听到过某些行径上骄纵任性的话语,可表现出来的储君才敢却也是能让不少人臣服。在江南这个地方,太子的呼声算最高,其次是三爷、八爷。

    四爷……殊兰低头看了看,抹去四爷的名字,重新把视线放回到太子身上,这位虽然不吃一出生就成了太子,可也是在满了周岁后的事情。康熙这皇帝当得早,太子这个储君位置同样如此,太子年幼,康熙壮年,太子成长,康熙也是如此,等太子成为壮年,那么康熙……就老了。

    人嘛,总会有危机感。殊兰是触摸不到李熙的祗报,可街边上听到的内容就足够用,这几年,太子的左膀右臂,依附他的势力已经数次被康熙斩落。

    康熙心里有了危机感,皇帝和太子父子不和,可不是普通的问题。

    四爷作为太/子/党,十三爷向来以四爷马首是瞻。

    太子……殊兰叹了一口气,伸手把桌面的水字都拂去。

    她现在就一个想法,脑瓜疼,脑瓜疼啊脑瓜疼。

    轻红和重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哀嚎,轻红是见怪不怪,倒是重紫小脸上的错愕是怎么也藏不住。

    殊兰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重紫飞快地低垂下脑袋,仿佛是她做错了事情。

    殊兰挠了挠下巴,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在轻红面前放肆习惯了,双方最糟糕的模样大概都看过了。

    这样说,当然是她有自信,以后的日子不会过得比从前更糟糕一些。

    殊兰抿了抿唇:“怎么是你们进来了?陈嬷嬷呢。”入睡前的一个时辰,就是陈嬷嬷系统给他们教学的时候。

    殊兰呢,另外还有开小灶的时间,当然她们两个也有。身份不同,要学的当然也不尽然全相同。

    “被三姑娘叫去了。”陈嬷嬷明面上还是老太太给请来教导府里姑娘规矩礼仪的人,可也算是给了殊兰,这么把人叫过去,总得给个合适的理由吧?

    重紫就道:“听说是大姑娘建议三姑娘参加内务府小选。”这样的话,府里已经传了几天了,都说是大姑娘见不得三姑娘好,当然也有说三姑娘以后兴许会有好的造化。总之议论纷纷的,说什么都有。

    可把陈嬷嬷叫过去,就有些奇怪了。

    重紫听到的消息,陈嬷嬷是一到织造府的时候就知道了,老太太也犹豫过是不是把陈嬷嬷留给李宝柔,只是这陈嬷嬷到底在宫里的时候不是专精教养一事,就还在宫里的时候,她在老太太眼里也不过是蝼蚁一个。只宫里的人想平安被放出来,又正巧在苏州城附近,还是老太太认识的人,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至于李宝柔身边的教养嬷嬷杨氏虽不是宫里出来,可也是内务府里的奴才,只是分派的时候先去了裕亲王府,后来老裕亲王薨逝,杨嬷嬷就出了王府,专司教养嬷嬷一职,这次更是直接被老太太送到李宝柔身边。

    按理说,李宝柔有杨嬷嬷,不必再麻烦陈嬷嬷。

    但当初老太太同陈嬷嬷说过,日后可能有需要她的地方,陈嬷嬷自然是答应下来,李宝柔从杨嬷嬷口中知道这么一个事情,就把人请过来。

    詹姨娘在屏风后面听了好一会儿,直至陈嬷嬷离开,才拧着眉心走了出来:“看似说了不少四姑娘的事情,可实际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宝柔脸色难看地嗯了声:“会不会……”

    “不能。”詹姨娘摇头:“她和老太太是旧识。”

    李宝柔知道姨娘在荣恩堂里是有人的,这消息显然也不难打听,可今夜把陈嬷嬷叫过来,原想打听一些消息出来,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

    李宝柔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

    “你若一直这般沉不住气,还是趁早歇了想法,虽说肯定是比不上大姑娘,可有鼎哥儿在,料想夫人也不敢在你的婚事上做得太过分。”但拿捏一二肯定是有,詹姨娘还是了解李宝柔的,果然听到她这一番话,李宝柔脸色都变了。

    有些事情,从前没有想过,自然能像詹姨娘说的那样按部就班地过下去。可从李宝华为她掀开迤逦奢华的未来后,她这颗心自然不甘心于只得到一个不会太过分的婚事。

    “那我该怎么办?”李宝柔颓然落座。

    詹姨娘笑:“总有别人先着急了。”无论是府里宝柔她想要的把柄,还是宝柔日后的出路,都不是这两三天着急就能有结果。

    何况那件事情上,自然有别人比她们着急,若非宝柔的话,詹姨娘甚至觉得那些事情本应该就同她们无关,与其牵扯进去,不如坐壁上观,奈何女儿心里有了想法,而詹姨娘也得承认自己被说得心动了。

    哪怕现在府里仍旧李鼎一个子嗣,可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鼎哥儿在詹姨娘无可奈何的时候被养得有些不成调,若是日后宝柔真的能拼出前程,对她们母子俩在府中的情况来说,自然是有利无弊。

    詹姨娘沉吟说道:“明日我去问问鼎哥儿。”

    李鼎知道的肯定不多,但他身边有人,那些也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他们的家中长辈多半也是府里经年的老人,或是在老太太面前,或是在李熙面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任务,否则也轮不到他们去伺候李鼎这个老太太心中的金疙瘩。

    只第二日众人去荣恩堂请安的时候,詹姨娘的那点打算根本无暇顾及。

    掩盖了七年真相被突然揭开,这么一个大消息突然从老太太口中被丢了出来,不亚于惊天大雷,直击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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