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鹭顿时一愣, 她意识到姥姥这句话话里的不对劲,赶紧追问“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姥姥看着她皱紧的眉头,捂着嘴咳了两声。
“哪有什么内情我就是后来想通了。”她转过身避开屠鹭的视线“你妈当初还是个学生, 突然有了你,可能、可能觉得养不起你,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吧。”
“那您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姥姥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当初她突然回来就已经大了肚子,然后就离开了家。自始至终,她什么都没对我说。”
“那您有没有发现她之前和哪个男人走得很近呢”
姥姥佝偻着背, 推开门“没有。她一直在外地上学,很少回来,她的生活怎么样我就更不知道了。”
屠鹭叹口气。
如果姥姥也不知道,那么她就更加无从查起了。可能真的如同姥姥所说, 母亲和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起后有了她,又不想打掉她所以就选择了和有钱人在一起。
但如果真是这样, 母亲为什么会选择白仲英难道是因为白仲英这个人心思简单所以好操控
屠鹭越想越眉头紧皱, 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一大团毛线里,获得的线索越多她就越是解不开。
姥姥让她别想太多, 让工人想办法把家具弄进家里去。折腾了几个小时,天已经擦黑。地平线处晚夏开始燃烧, 炊烟袅袅。
深秋时候, 乡下已经开始冷了。坐在饭桌前, 屠鹭搓了搓手“过两天您跟我去城里吧,北方的冬天太冷了。”
姥姥把饭菜端上来, 朦胧的热气也遮掩不了她手上深刻的皲裂。她用抹布抹了一下手“你那么忙, 我去跟着添乱干什么, 况且我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 也习惯了。去城里谁都不认识, 多憋屈啊。”
屠鹭一想也是,老人远离故土肯定不适应,只是还是道“那您也得去我那里住两天。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姥姥还没孝敬两天就扔下不管怎么成”
屠鹭难得撒娇,姥姥脸上的皱纹都被抻开了少许,她笑道“你这孩子,怎么是扔下不管呢我在这多少年了早就习惯了。”这么说着,许是心里熨帖,顺着她的话问“你上次说你在c市租了房子,也没跟我说在哪啊。”
“离这里不远,就在c市的琼华街。”
“哗啦”一声,姥姥给她盛饭的碗翻了。屠鹭一愣,赶紧把饭碗拿起来“姥姥,有没有烫到手”
“没有没有。”姥姥摆摆手,背过身把手往围裙上抹了抹“这饭太热,我这手也是不听使唤。”
屠鹭站起来“我来盛饭吧。”
姥姥坐下来,看了她一眼,干瘪的嘴唇动了动“你刚才说你现在住在琼华街”
屠鹭把碗放在姥姥桌前“是,前几天太忙,没来得及告诉您。如今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家具也都买好了,就等着您去住了。”说着,她抬眼“您知道那里”
姥姥端起碗,指尖有些发白,低着头道“听说过。c市离咱们这里挺近,村里经常有人出去买东西,我也听说了一点。”
屠鹭点了点头。她道“既然您听过那就好办,那里虽然离市中心远,但是清净。您过来享两天福也是可以的。”
姥姥的眸光闪了闪,放下碗筷,勉强一笑“我、我还是不去了。”
屠鹭的筷子一停“为什么啊”
姥姥勾了勾而后的头发“我这么大的年纪就不折腾了,得在这里守着,守着”
一个老房子有什么要守的,难道是真的对这个村子难舍难分,连一两个月的时间也不愿分开
屠鹭无奈,但看老太太坚定的神情,咽下了劝说的话。
算了,如果姥姥真的不愿意去,那就趁着手里还有些钱,先把这个房子加一层保温吧。
晚上,她躺在母亲的房间,看着母亲的照片。母亲很少拍照,这张还是她从寥寥无几的照片里挑出来现加的相框。
看背景还是在高中,屠淑穿着宽大的校服,但也难掩清丽的气质。她发现她和母亲越来越像,不是面容,而是眉宇间的气质。
只不过她母亲更冷,她更目中无人。
除了这张单人照,还有几张屠淑幼时的照片,看得出来家里的状况不好,几身衣服甚至都开了线。屠鹭大致翻了翻,照片从小到大,直到高中毕业照戛然而止,仿佛之后的那十来年的生活轨迹根本不存在。
母亲在白家的时候也很少拍照,在对方的卧室里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张。想到离开之前没有拿几张母亲的照片存着,她就有些懊悔。
不过不急,还有那么多的谜团要解,她早晚会回白家的。
将相框放在怀里,她掀开被子刚想闭上眼,突然听到房门一响。
她以为是姥姥要上厕所,所以没怎么在意。只是半晌,姥姥都没有回来,她皱了一下眉,披上衣服去门外看。
“姥姥”
她叫了一声。
半晌没人应,屠鹭房前房后都找个遍,还是没找到。不经意往隔壁瞄了一眼,却发现姥姥就站在隔壁院子,穿着一身单薄的毛衣,瑟瑟发抖,像是没有听见屠鹭的声音般,定定地看着那片废墟,干瘪的嘴唇不住地动,像是在念叨什么。
夜里风大,屠鹭赶紧拉了老太太一把“姥姥,您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嘛呢我叫了你那么多声您都没听见。”
老太太猛地回神,冰凉的手从屠鹭的手心里抽出来“没事、没事,我就是大半夜睡不着。”
屠鹭叹口气“睡不着怎么来这里了。”
“年纪大了,睡、睡得迷糊了。”老太太推了屠鹭一把“天太冷,赶紧回屋。”
“您还知道冷啊。”
屠鹭无奈,给老太太烧了热水暖暖,待对方睡下后这才回了自己屋子。
躺在床上,她却怎么都睡不找了。像是在那一团毛线里终于看到了空隙,但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线头。
希望是她想多了,她闭上眼。
第二天,屠鹭找工人把院子里的围墙简单修了一下,傍晚李秀找上门来,转了一圈,想了想问“妹儿啊,明天就是你生日,你要啥啊。”
忙了一天,屠鹭放松地躺在了摇椅上。“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钱。”
这是她买的摇椅,就打算放在乡下。自从在c市那个房子用上了摇椅,她就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玩意。
她知道李秀来这的用意,因此提前堵对方的嘴“你也别想给我买什么礼物,除非把我给你的工资还给我。”
李秀知道她在说笑,嗔道“就会说笑。”说着,她搓了搓手,拿来一个小凳坐在屠鹭的旁边“那你就准备这么平淡地过了”
“那还怎么过”屠鹭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必须得大操大办,就当普通日子过就行了。”
“那怎么行。”屠鹭还没说话,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把脏水一倒“明天姥姥去镇上给你订个大蛋糕,做上十个菜。你认识哪个同学朋友,把他们都请来。”
屠鹭哭笑不得“我孤家寡人,朋友都在a市呢都来不了。”
趁着老太太回屋,李秀凑到屠鹭身边“那就我和你姥姥给你过生日,会不会太冷清啊。”
屠鹭道“不过怎么会冷清”
李秀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c市也有别人的”
屠鹭皱着眉看着她。
李秀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我看电视上不是有那个大明星嘛,就那个什么金驴电影节里的,在香港认识的”
“你说的是参加金牛电影节的江景”屠鹭哼了一声“放心吧,他找不到这里来。”
“为什么”
屠鹭晃了晃关了一天的手机,为了防止那三个王八蛋烦她,她早就关了手机。
李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默默地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晚上睡觉前,吕丽丽给她打了个电话
“头儿啊,明天就是你生日了,我本来想去的,可是被我爸爸给去公司实习,所以我不能去看你了。但是你放心,礼物我已经邮过去了。”
屠鹭道“礼物不重要,你在你爸的公司好好干就行。”
吕丽丽嗯嗯地答应,顿了一下小声问“我要是不去了,那不就剩下你姥姥和李秀姐给你过生日了会不会有些冷清啊。”
屠鹭还是老说辞“不过生日就无所谓冷不冷清。”
吕丽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犹豫地开口“头儿,在公司里实习的这几天,我才知道管理一家公司有多么不容易,不仅要对手下的员工负责,还要顶住上面的压力,所以有时候身不由己啊”
屠鹭劝她“做好你自己就好。”
吕丽丽又东扯西扯,扯了半天,没忍住自言自语叹道“头儿,我真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啊,当初我看出来不对劲的时候怎么能就以为针对我呢,那根本也就不是冲我来的啊你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得多了。以前我总觉得你和程晨分开太可惜了,现在一想分得好啊、分得妙啊头儿,你值得更好的”
屠鹭“你生病了”
吕丽丽傻笑了一声,干脆挂了电话。
屠鹭皱了一下眉,片刻又有一通电话打过来,是何欣。
屠鹭直接起“如果你是想给我过生日的话就不用了,因为我不打算过生日。如果你想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也不用了,我不会收。如果你有别的事那可以接着说了。”
何欣尴尬地沉默了。
半晌,她干巴巴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屠鹭道“看来我猜对了。”
何欣尴尬一笑,然后小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礼物我已经邮过去了,你不许拒收啊我就是想问问,明天就你和李秀、你姥姥,你这个生日过得”
“一点都不冷清”屠鹭咬牙“没事我挂了”
何欣赶紧道“屠鹭,虽然我人没到我的心到了,你要记住无论我以后做了什么事我永远是站在你那边的”
“啪”地一声,手机挂了。屠鹭看着手机“这几个人什么毛病”
姥姥从屋里探出头“鹭鹭,天晚了快回来睡觉吧。”
屠鹭掀开毯子站起来,刚想回屋眼角瞄到隔壁那个被烧得干干净净的房子,不知为何心脏猛地一抽。
她捏了捏眉心,走向屋内。
这一晚还是没睡好,梦里光怪陆离,一会是母亲流着泪的脸,一会是四个王八蛋扯着她手臂的手,一会是自己的钱全都飞向了天空,等她醒来的时候不仅没有休息好,还头痛欲裂。
开机,看了一眼时间。早八点,姥姥在厨房熬粥
“鹭鹭啊,你再睡一会。一会醒来吃饭。”
屠鹭躺了回去,此时睡也睡不着了。她打开手机,点开微信。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以为自己昨天关了一天的机,这三个王八蛋会疯狂给她发信息,却没想到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来打扰她就好。
不对劲。
屠鹭猛地坐起来。这根本不是三个王八蛋的风格,他们这么安静,简直太反常了。
以她对他们的了解,她过生日这一天,他们既然追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就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所以肯定偷偷摸摸做什么。
下意识地,她想起昨天李秀和吕丽丽、何欣的古怪,微微眯起了眼睛。
李秀突然提起了电视上的大明星,就是江景。
吕丽丽说她是身不由己,有上层的压力,那么她父亲那么大的公司,会有什么压力难道是萧靳言
何欣说无论做了什么永远站在她这一边,所以对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难道是透露了她现在地址陆章
屠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下意识地穿好衣服冲向门外,却是已经晚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轿车的车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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