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慈微微睁开眼睛, 有些冷漠地看向屠鹭。
到底还是杜立先绷不住,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屠鹭让媒体凑过来,缓缓地展开一张纸
“怕你们看不清, 我给各位念一念经鉴定, 支持杜立为白仲英的生物学父亲。”
她一字一顿,声声传入媒体和所有人的耳朵里, 大部分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向海棠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屠鹭你在胡说什么”
屠鹭躲开她尖利的指甲, 将纸张一扬“这可不是胡说,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白先生是杜先生的儿子,至于这母亲是谁不言而喻。向女士如果想看的话别急,我还有十来份复印件马上给你。”
说着, 从包里掏出一沓纸分向记者。手刚伸出去,白仲英就冲过来,她手腕一抬,纸张洋洋洒洒地掉在地上, 顿时被一抢而空。
白仲英脸颊的肉疯狂抽动“屠鹭你疯了吗竟然拿这种东西来骗人”
向海棠也拿起一张, 看了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看向杜立二人“这是假的全都是假的这是你随便印出来的, 毫无根据”
在场的记者也对证据持有怀疑态度, 这时酒店大门再度被人推开, 一道淡漠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我可以作证, 这是真的。”
众人回头望去“方致术”
方致术缓缓走来, 眉目冷淡像是寒风送来的一点冰雪“白先生与杜管家的鉴定全程在公正科学的前提下进行,如果你们不相信, 我手里还有一份。”
他掏出一份文件, 上面的日期是在昨天。显而易见是在为陆心慈治疗的时候得到的样本。
如果说屠鹭的证据是在湖心里投入一颗巨石, 方致术的出现就是投入了一颗炸。弹。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表情地把文件拿了出来。
白仲英的脸上青青白白,惊怒之下却没有慌乱,因为他心里根本不相信自己是杜立的儿子,只把这两份文件当做屠鹭和方致术为了报复他而泼的脏水。
“方医生,我们白家虽然感恩你救了我母亲,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平白无故地污蔑人”
“是。”向海棠也马上反应过来“方医生,你不能为了屠鹭出气就不顾自己医生的原则捏造证据造谣我们”
“为了屠鹭”程晨怔愣。
白薇看他一眼,咬着唇道“当然是为了屠鹭啊方医生以前就说过他教过屠鹭医术,两个人相处久了肯定有感情,方医生肯为屠鹭说话也无可厚非她自己就是个野种,竟然想用这种方法来报复白家,真是愚蠢。”许是因为气急,白薇第一次没有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的不满。
方致术道“是真是假当着所有媒体的面一验便知。”
杜立猛地握紧拳头,陆心慈脸色冰冷“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两个人赶出去”杜立马上道“方医生,屠小姐。虽然你们救了老夫人一命,但我们白家绝对不欢迎你们这种居心叵测的人,请你们出去”
酒店的保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地走上前。
屠鹭一笑,举起录音笔“杜管家,你说得对,这里是白家,不是杜家,白家绝对不会容忍居心叵测的人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录音笔一响,杜立的声音顿时发了出来“心慈你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两个人年纪大了,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然而只是寥寥几语,话中的熟稔以及亲密昭然若揭。
然而这种类似夫妻之间的亲昵不仅不让人羡慕,放在此情此景反而让人毛骨悚然,想到陆心慈和杜立的身份,又让人几欲作呕。
本来这声音不怎么大,偏偏方致术把麦克风抢过来放在录音笔的旁边,向来严肃的陆心慈破天荒的撒娇声,一向冷漠的杜立的安抚声,如同雷鸣一般声声炸在人的耳边。
原来白家的女主人和白家的管家,在私下里里面如同寻常夫妻,恩爱亲密。
半晌,脸庞扭曲的白仲英猛地扭头,看向陆心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立下意识地挡在前面“仲英,这是”
“别t叫我仲英我的名字是一个当下人叫的吗”白仲英眼眶通红,抖着手指着屠鹭手里的陆心慈“那是怎么回事里面的声音是您吗”
杜立面色一变,陆心慈深吸一口气“那是假的,我刚才不是说把她拉出去吗”
然而此时此刻,白仲英非要把事情弄出个水落石出不可,他越看杜立越觉得怒火攻心,甚至隐隐作呕“那声音分明是您的声音,难道您真的和杜立”
“英哥”关键时刻,向海棠拉了白仲英一把。向海棠虽然憎恶陆心慈阻挡她进入陆家,但此时也明白若是陆心慈与杜立的关系板上钉钉,对白仲英绝对没有好处。
本想着给陆心慈说点好话,但碍于陆心慈以往对她的轻视,她只能咽下未尽的话略略提醒一下白仲英。
白仲英猛然回神,但也压不住怒火“等回去我再和您说说这事。”
“爸,你别气。”白薇提着纱裙跑过来“她刚才拿的那张鉴定证书不是真的,这个就更不可能是真的了,肯定是她找和奶奶杜管家声音相似的人录的,你一定不要相信她”
“信不信可不由你。”屠鹭笑道“白先生,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有发现,陆夫人和杜管家的关系比一般的主仆更加亲近毕竟有的时候白家的事陆夫人宁愿和杜管家商量也不愿意对你说。比如杜管家终生未娶,无怨无悔地守在陆夫人身边,比如杜管家对白家不,是对你无私的奉献。”
有些事不想就以为是平常,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屠鹭的几句话就打开了白仲英记忆的大门。小时候碰到母亲和杜管家在一起时对方若有似无躲闪的眼神,还有母亲提到父亲时隐约露出的嫌恶,每一件当初忽略的小事都变成了指向真相的利刃。
他低喝一声,在层层目光下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蛆虫,无所遁形“屠鹭你母亲当初生下你这个野种,所以你就耍这种手段报复白家,你这个畜生”他在震惊一下下意识地不承认,开始色厉内荏。
提到母亲,屠鹭冷了脸“野种你这句话提醒了我,母亲的事我还没有跟你们算。”
她举起录音机“我知道有的人不信,所以我早就把这些录音发到了网上,到时候网友自会进行比对。白先生,不,我应该叫您杜先生,到时候您就会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报复了。”
白仲英的极度扭曲着,形似恶鬼。他不相信自己是杜立的儿子,然而屠鹭笃定的脸,和杜立躲闪的眼神,又告诉他
这是有可能的,他根本不是白世昌的儿子,他是杜立的儿子,他本来姓杜
屠鹭这一招太过极端,不管这份证据是不是真的,一旦发到网上假的也会真三分,到时候他白仲英的名声,白家的地位都完了。
他能想明白,别人又岂不会想明白,白家分支的几个老人窃窃私语,最先忍不住的却是白薇。
她尖叫一声,上来对着屠鹭就要抬起手,屠鹭一把抓住她,白薇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落下泪来“屠鹭,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为了破坏我的订婚典礼所以才准备这一切的是不是什么亲子鉴定什么录音,都是你伪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你还记恨程晨哥当初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听到这话,程晨下意识地抬起头。和程家的其他人一样,骤然知道白仲英很可能不是白家的人。他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火辣辣地疼。只觉得和白薇在一起的自以为的忍辱负重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如果白仲英不是白家的人的话,那么白薇也不是白家的人,所以他抛弃了屠鹭娶了一个野种的野种
内心震惊羞愤之时,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内心鼓动,直勾勾地盯着屠鹭,也不知道在期待着她能说出什么来。
屠鹭看着她“白薇,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到底针对的是谁,难道要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喜欢程晨,从以前到现在没有对他动过一丝一毫的心。”
方致术的眉头瞬间一动,他勾了一下嘴角。
“这种靠父母靠未婚妻怨天尤人心胸狭隘的人,跟他站在一起只会脏了我的眼,劝你好好收着他不要让他跑出来乱舔人。我针对的,从头至尾只有你们这个虚伪的白家,劝你不要跳出来自讨苦吃。”
手腕一甩,就将白薇推到程晨的怀里。骤然听到屠鹭说这样的话,程晨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忘了接住白薇。
以前的屠鹭也说过相似的话,但程晨总以为她是在欲擒故纵,但如今她当着众人和媒体的面,义正辞严,面露嫌恶,每个字都像是钉子,一根根刺破他逃避的躯壳,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屠鹭是真的看不上他。
他不顾跌坐在地的白薇,神色痛苦半晌回不过来神。
不理神色惨败悲愤的两人,屠鹭看向坐在台上神色冰冷的陆心慈”陆夫人,您连自己的声音都不认得了如果还听不出来,要不要继续听我这里可还有很多。”
两人对视,过往种种快速在眼前翻阅。屠鹭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能和自己最敬重的奶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峙,正是由于对对方的敬爱,才让她在知道真相之后难以平复。
她抿着嘴红着眼眶,陆心慈看着她冰冷着表情,半晌抽动了一下眼角“屠鹭。我知道你对白家有怨言,但是这不是你中伤我的理由。仲英确实是我和世昌所生的孩子。和杜立没有半点关系。你如果收手,我还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你一马,否则我马上报警,把你送进公安局”
闹大了屠鹭求之不得,只不过不是现在。
她看向旁边,分支的一年迈老头眯着眼道“堂弟媳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什么话就在这里直说了吧,如果现在选择息事宁人泼向白家的脏水也不好清理不是”
“老哥说得对。”穿着旗袍的银发女士说,“录音是真是假,咱们接着往下听不就行了。咱们白家在a城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万一在血统上出了什么事可就闹了笑话了。”
“旭升和世昌走得早,剩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得把白家看紧点否则死后怎么有脸去面对白家的列祖列宗”
听着这些老不死的你一言我一语地暗讽她,陆心慈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知道,今天只要是白仲英的杜立儿子身份坐实,不仅白仲英白氏总裁的位置坐不了,她这个白家女主人的位子也不会稳当。
“各位。”
她勉强清了清喉咙“我知道此事兹事体大,但这毕竟是家事。在场还有媒体,我想关起门来处理,这不行吗”
众人面面相觑,屠鹭双手盘胸“陆夫人,这可不是”
“这可不是家事。”
大门被再度推开,一道清朗的声音如山泉般流了进来“这关系到白家和陆家的关系,关系到两个家族的声誉,怎么可能是家事”
众人回头望去,皆瞪大眼。
陆心慈声音变了调“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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