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动作,在师弟们所在的角度看来,简直就是在亲嘴啊!
“这这这这……这又是在干嘛?!打不过就强吻?!”
“觉得师兄认真试毒的样子实在太帅,因恨生爱,爱上师兄了?!”
素珏墨琇眼睛都快瞪碎了,震惊之余,忽然想起,博雅堂听学之时,贺师兄可是亲口承认过他与一个男子“动手动脚”、还对他“敬佩”且“自愧不如”来的!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就算师兄再有魅力,这个小魔头横插一脚,这怎么能行!
素珏立刻抽出佩剑,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之装道:“我去杀了这个魔头!墨琇,我若回不来,回头你把我的骨灰埋在冰糖葫芦铺子旁边,让我去得安心!”
冰昧仁和白悦光两人方才心中正在土拨鼠尖叫,见状强行压下一腔沸腾,冰昧仁拉住素珏的衣服,幽幽道:“回来。”
素珏泪珠盈盈,气壮山河道:“二师兄,你别再留我了,让我走得无牵无挂吧!”
冰昧仁淡然道:“他们这是在互相试探呢。高手过招,你仔细瞧好了。”
师弟们不解道:“……试探?”
冰昧仁出口成章地编着瞎话:“高手可以隐藏自己的真容、脉象、筋络,唯独运化于上丹田、泄出于七窍的气息无法隐藏。你看他们二人装作驱蚊、擦嘴之装,实际上都是在试探对方的气息是否如常,是否有灵力异动迹象,从而提前防备。”
师弟们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大为惊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这样这样!”“原来如此……”
白悦光也十分配合道:“没错,我们几个师兄弟之间切磋时经常这样试探的,这——”
话到一半,突然腰间一股力量,再一回神,已经被冰昧仁拉了过来。
冰昧仁看着柔软,两条臂力却大得出奇,横抱着白悦光,一张冷艳的脸贴近,高挺的鼻梁在白悦光鼻边轻轻一蹭。
白悦光:“……?”
冰昧仁面色如常道:“你们看,就是这么试探。此法胜在出其不意,你们以后也可勤加练习。”
师弟们纷纷醍醐灌顶,个个振奋地道:“实乃妙招!”“记下了!”“回头你和我试试?”
却未留意,白悦光一张白净的面皮早已烧得通红。
水道渐行渐阔,水路交汇后,水面上同行的船只也多起来。
贺梅辛朝着这些船只逐一细细看去,心道不对。
这时,身旁的司空无情抱臂道:“古怪,古怪得很。”
贺梅辛与他对视一眼,点头道:“此处产鱼,河道上的船多为渔船,风吹日晒下船身应当比较破旧。可近处这五六只船,虽故意制成朴素样子,船内还有渔网、鱼叉等,船身却极新,制船的木材更是上品,一般渔民怎有如此财力。”
司空无情接口继续道:“不仅如此,那几个船头的摇橹之人,穿着倒是像渔夫,可头上却都罩了一个斗笠。笑话,又不是什么孤舟蓑笠翁,遮住视线,还抓不抓鱼了?”
二人都未再说,相视中,答案已经了然于胸。
扮渔夫、戴斗笠,并非是为了遮蔽自己视线。
而是为了混淆他人的视线。
司空无情忽而转过来,意味深长地笑道:“邪道少主将正道君子绑为人质,百般刁难;正道君子不堪其辱,两人兵戎相向,大打一场。怎么样,这个故事够不够合理?”
“很是合理。”贺梅辛心领神会,微微仰视眼前的司空无情,猝然,一把抽出怀内拂尘,义正辞严朗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空无情眉头一挑,转而笑道:“入戏真快。”随即扬起长鞭,飒飒作响,叫嚣道:“哈哈哈哈哈,道长,有胆魄,敢在我司空无情面前叫板的人,你还是头一个!也好,今日你我二人便在此处一决雌雄!”
言罢,二人十分默契地共同跳上船篷。那船篷本来只草草支着,无法承重,二人却生生用轻功点地,竟在船篷上打起来!
鞭影攒动,拂尘削风,两人灵力翻涌带起的杀气竟将船便水面炸开,一时水浪四溅,激烈壮阔。
师弟们见贺师兄和司空无情真的打起来,立刻想要帮忙,白悦光和冰昧仁虽不知内情,却道或许是他俩的什么独特情趣玩法,连连将师弟们拦了下来;
而萧若柠弟子一条船上,被司空无情打怕了不说,更是看两人都不顺眼,巴不得互相打死才好,更不会出手。
于是,一时间,贺梅辛与司空无情二人旁若无人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贺梅辛正色道:“听闻邪道少主凶残乖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拂尘在手中一转,眼看直挑司空无情的咽喉,却“不知为何”偏了分毫,没打中人,却带起一阵强风来,掀翻了近处一条船上“渔夫”的斗笠。
看清那“渔夫”的脸时,贺梅辛神色一凝,收回拂尘时在司空无情耳边飞快轻声道:“是尚阳宫阮子瑜。”
司空无情仿若未闻,轻狂嗤笑道:“听闻正道首徒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也是名不虚传!道长,我看你是不必修炼了,做朵倾国名花,岂不更美?哈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长鞭抽去,却“意外”打偏,打翻了另一条船上“渔夫”的斗笠。
司空无情继续喋喋不休:“秦楼楚馆我最熟了,回头给你介绍介绍——哎,你别瞪我嘛,怕死了,你看,都打偏了!”找准时机,忽而凑到贺梅辛耳边耳语道:“这个是北海门秋飞鸾。”
二人你来我往,直掀翻了六个假渔夫的斗笠。随只一瞬,但足以看清,这六人,皆是江湖正派中成名已久、有头有脸的人物!
溯水镇弹丸之地,又并非他们门派辖区,这六位正道大能何故一齐乔装改扮,掩人耳目地同时出现在溯水镇?
确实古怪。
正在这时,水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叫!
这声音既尖且细,像猫叫又像婴儿啼哭,只是比之更尖利难听百倍。
偌大的水面上,贺梅辛立刻锁定:这叫声,正是从尚阳宫的阮子瑜身上发出的!
忽然,从阮子瑜身上掉出来一个东西。
准确地说,不是掉出来,而是那东西自己从他身上“走”出来的。
那是个葫芦——是一个表皮生得皱皱巴巴,却长了眼睛、鼻子、手和脚的葫芦!
这葫芦嘴上,开了一朵喇叭形状的花,而那像婴儿一样的尖叫,就是从它嘴里发出的。
阮子瑜大惊失色,立刻拔剑,一剑斩了这朵花,连同葫芦嘴一起削下来。
瞬间,那恐怖的噪音就消失了。
司空无情低声道:“道长哥哥你看,残月纹。”
阮子瑜这一剑,将葫芦打得翻过来,露出了底部。
底部刻着一弯小小的漆黑残月,诡异无比。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异口同声:“天枢阁。”
江湖上门派图纹繁多,可却绝不会有人不认识这残月纹。因为,残月纹是天枢阁的标志。
天枢阁专门收集天下情报秘密,自身也神秘至极,游走在正邪两道间,善恶不论,唯利是图。至今也没人知道天枢阁阁主到底是谁。
传言,天枢阁有一种极为诡秘且恐怖的手段。当他们手握一个重大的秘密时,就会给秘密的主人寄去一封讨要巨额封口费的密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小葫芦。
最开始,只是个普通的葫芦,可是如果将它扔掉,一个时辰后,它又会莫名其妙地自行回到你身边。如果秘密主人迟迟不交钱,放任不管,这个葫芦会悄悄长大,直到有一天,长出人一样的眼睛、突起的鼻子,还有两条手、两只脚,每天入睡时,就会蹲在床边盯着你看。
如果还是不给钱,这葫芦外皮就会慢慢皱缩,像“变老”了一样,最终,葫芦嘴里开出一朵喇叭样的花,开始说人话,将主人不可告人的秘密,全都说出,滔滔不绝,喋喋不休,仿佛终于将葫芦肚子藏得东西泄出去一般。
而让葫芦走到这步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可是,阮子瑜一位立身中正的正道名门,怎会收到天枢阁的葫芦呢?值得这个价钱的秘密,只怕是不怎么动听。
贺梅辛正飞速思索,司空无情悄悄一拉他的衣角:“道长哥哥,再看下去他要起疑了。”
说罢,司空无情“哎哟”大叫一声,失足踩空,掉进水里。
贺梅辛亦跳下船篷,收了拂尘,站在舟沿俯瞰他。
司空无情浮在水里,额前碎发都被濡湿,扁着嘴哀嚎道:“道长,你下好重的杀手,好凶!这样可不好,容易生皱纹的,那可不美了!”
贺梅辛似笑非笑,配合地演道:“我不比司空少主热衷顾影自怜,要那皮囊,倒也无用。”
“打架嘛,自然要有输赢的。”司空无情笑嘻嘻地从水里望着贺梅辛,小声道。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见贺梅辛衣袍下一段雪白的脚踝。
司空无情不觉看愣了,一时玩心大起。
贺梅辛稳稳地站在床边,忽然脚腕一片酥凉,脚踝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竟直接被拉进水里。
巧的是,贺梅辛千好万好,唯独水性不太好。
转瞬即逝的惊慌后,贺梅辛立即想:呛水没什么,不过当着诸位道友大能,还是要无声地呛,优雅地呛,不要让人看出来才好。
可就在此时,腰上忽然被人稳稳地托了一把。
朦朦睁开眼睛时,司空无情俊美艳丽的脸近在眼前。墨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许是沾了水,更显得唇红齿白。一双明亮若星的眼瞳,正映着自己的影子。
“打架自然有输赢,”司空无情笑得露出尖尖的虎牙,“可我这人就是这么输不起。”
贺梅辛被司空无情就这么托着,心想:合情合理,确实公平。同辈中正道第一与邪道第一切磋,不分胜负、打成平手才是最可能的,这样一来,便不容易被人找出破绽了。
然而,恰在此刻,贺梅辛的右腿又被使劲向下一拖。
贺梅辛略有不解道:“少主,这一下又是何故?”
司空无情诧异道:“不是我。”
下一瞬,贺梅辛整个人已经消失在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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