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言昭遭遇社会性死亡
不多时,众人已抵达芙蓉谷,狐狸少年依言带他们走访妖族。
兔子精家都是一群红眼尾的少男少女,个个可可爱爱。
新任的族长,竟只有十岁孩童的模样,肉脸蛋上映着两点梨涡,活似年画娃娃。
别看这族长还是女娃娃的模样,年岁却已不小,少说活了千把年。
这白兔女娃娃见了凌清越,当即起身施礼:“这位仙君可是自仙山上来的?”
凌清越道:“我奉宗门命之命北行,见芙蓉谷周遭阴气甚重,故而前来一探。”
白兔女娃娃道:“不瞒仙君,我等都是从北面逃命而来的。”
凌清越问:“你兔族也是被人形黑雾逼进山谷的?”
白兔精点头:“不光是兔子与狐狸,便是那白鹿、青鸟、食铁兽,也都被黑雾卷走了上一任族长。”
凌清越意识到事情不妙:“难道是有人在炼妖?”
白兔女娃娃应道:“我也这么怀疑。”
所谓炼妖,便是抓了精怪妖物,取其内丹与元神淬炼法器。
若是抓尽外头的大妖都不足以炼出法器,某些人很可能把手伸到阴司墙那边的妖魔二界。
沉吟之时,言昭在他耳畔道:“师尊,此事只怕与阴司墙有关。”
凌清越应声:“我也这般猜想,但也只是猜想而已。”
言昭又说:“不如再寻几只精怪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凌清越正有此意:“也好。”
得知凌清越等人能为精怪们讨公道,那白兔女娃娃当即传音给谷里众妖。不出片刻,凌清越便被一群毛绒绒的团子们围在了中央。
凌清越似乎很喜欢他们,眉眼都柔和了几分。与诸位族长谈正事的时候,兽形的小妖们便扒拉他的衣裾,争着求抚摸。在这其中,尤以一只食铁兽幼崽最胆大,竟爬上仙君的膝头撒娇。
至于言昭与谢景枫,则被冷落一旁,颇有几分凄凄凉凉。
鹿精长老说:“那人形黑雾抓走的都是各族的大妖。”
食铁兽族长说:“虽说看起来是被吞入巨口,但我怀疑,一定是抓回去取妖丹了!”
飞鹤大巫说:“我们在北行途中撞上那东西,不得法,唯有折返,来芙蓉谷避难。”
听得众妖怪所言,他们愈发怀疑,阴司墙忽现崩裂之兆,或许真与此事有关。
只是,究竟谁有这样大的野心与本事,敢将手伸到阴司墙外的三界去?
一时之间,仙山上下来的三人皆是沉吟不语。这件事,他们定要一查到底。
精怪们得知凌清越会帮忙讨个说法,无不感恩戴德,说什么都要设宴款待。
宴间,白鹿衔酒而来,为客人们一一满上。
言昭自云海量,反倒为凌清越忧心。众所周知,所有书里的师尊都是一杯倒。
谁料,凌清越满饮一杯,复又斟上,继而再饮一杯,竟无半点醉态。倒是言昭有些晕晕乎乎,眸光渐趋朦胧。
谢景枫笑道:“你看看你,还担心别人,自己倒被鹿精的佳酿灌醉了。”
言昭半醉半醒,支着额头问:“这是什么酒,我只喝了两杯而已。”
谢景枫道:“妖族大多贪酒,也不容易醉。纵使是我这般好酒之徒,也只敢饮半杯。”
言昭望向饮下第三杯的凌清越,十分不解:“他怎么……怎么这么能喝?”
谢景枫甩开折扇挡住笑脸,与他耳语:“你大抵不知道,咱们师尊曾有一位挚友,乃宗门内千杯不醉的好手。美人师尊的酒量呀,都是跟着那人练出来的。”
“挚友?”言昭皱眉,虽然脑袋有些许迷糊,但思绪尚未断片,“不对……我怎么不知道他有挚友?”
谢景枫压低声音解释:“那人失踪了好几十年,你入门晚,自然不知道。”
“不对……”言昭摇头,“我读过书,书里没这号人物。”
谢景枫没听清那句话,兀自说道:“说起来,那人还是师尊的大师兄,也就是咱们的师叔。宗主之位空缺至今,就是为了留给他。”
言昭脑袋沉得很,只朦胧间听到什么“大师兄”、“宗主”之类的。难道说,因为他的闯入,改变了剧情?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件事的时候。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凌清越身旁,张口就说:“师尊,我没想找道侣。”
刹那间,宴席上化作一片死寂。大妖小妖们看着凌清越和徒弟,目光都变的意味深长。
凌清越放下酒盏,长眉微蹙:“妖族的桃花醉乃是烈酒,景枫,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哎???”
谢景枫满脸茫然——所以,事情怎么又殃及池鱼了?
凌清越扶住言昭,与白鹿精道:“还请阁下寻些解酒的草药来。”
“有些话,我只敢醉时说。”
然而,言昭却不老实了。有酒壮胆,有美人在侧,谁还管那许多?
凌清越凛目望着他,神情冷得如冰似雪。言昭却似无所察觉,要与其耳语,唇畔离脖颈只差分毫,温热的鼻息都扑在凌清越脖颈与耳畔。
某些回忆涌上心头,凌清越下意识避让,却被孽徒捞住削腰,还往怀里带了带。
一瞬间,众妖流露出惊喜而不失刺激的神情,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情。连尚未化人的食铁兽团子,也一边用熊掌遮眼,一边用余光偷看。
唯有谢景枫一展折扇,不敢再看。按照师尊的性子与脾气,有些人,活着与死了已毫无差别。
凌清越僵直着身体,冷声提醒言昭:“看来,你醉得很了。”
经历过八十次重生的清徽仙君,早对此事留有阴影。只见他掌心寒光骤现,想将此孽徒一掌送出百十米远。
谁料,言昭竟先一步化解咒诀,卸了师尊腕上气力,将人拽得更近了些。
凌清越愠怒,低喝道:“言昭!”
言昭蓦然展颜一笑,眼中遍布细碎星辉。他一摊手掌,便见一片无名的花瓣躺在掌心里。
原来,言昭方才所为,不过是想为凌清越拂去肩头的一瓣落花。
他微微俯身,与凌清越耳语:“我无心寻道侣……”
“若是可以,我倒想……做偶然落在你肩头的一瓣花。”
“纵然离去,也留余香沾衣。”
酒气微甜,徜徉在二人之间。
凌清越长睫似蝶翅微颤:“你醉了。”
好在此刻,白鹿终是带着醒酒药来了。谢景枫匆匆谢过他,又给师弟喂下一大碗汤药。
凌清越望着言昭许久,拳头捏紧了又松,松开后复又捏紧。
谢景枫深谙凌清越脾性,此刻断不敢玩笑。他低声自言自语:“有人现在还活着,但很快就要灰飞烟灭啰。”
话未说完,只听言昭长叹一声,悠悠转醒。
谢景枫扶他时,低声问:“你还记得方才做过什么吗?”
言昭愣住,倚在树下细想:“我……”
谢景枫气得用折扇敲他脑壳:“作死。”
言昭拽住谢景枫问:“师尊可曾说过,想将我逐出师门?”
谢景枫安慰他:“这倒也不至于。”
言昭颇有几分失望地想着,又错过一次黑化的机会……
此刻,凌清越正站在远处,朝他们遥遥一望,再不多言。
言昭乖觉得很,只想着先把错认了。
他眼巴巴跑过去:“师尊,我……”
谁料,凌清越只字不言,只睥他一眼,转身便走。这一眼虽说冷淡,却教言昭似被摄去魂魄一般,愣在原地许久。
谢景枫轻推师弟肩头:“怎么呆住了?”
言昭捂住胸膛:“我太难了……”
谢景枫附和:“想焐化一块冰,你确实太难了。”
言昭却道:“不,我是说,求而不得还不能黑化,我实在太难了。”
完了,小师弟又疯了,说的都是不知所云之言。
一路上,凌清越兀自走在最前头,言昭一步一步跟在最后头。
可怜谢景枫被夹在中间,分外窒息。
末了,谢景枫终是决定献身做和事佬:“师尊,言昭他知错了。”
凌清越只顾前行,都不曾回身看一眼跟在最后头的言昭:“既然知错,为何不亲自来认?”
谢景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愧疚,愧疚到没脸开口。”
凌清越微扬眉头,俨然不信:“我倒不知,他的脸皮这么薄。”
论对言昭的了解,凌清越胜过谢景枫太多。那人不来道歉,定还是没想好说辞,才不是脸皮薄。
凌清越又道:“你不用为他说和,他有的是办法为自己说情。”
谢景枫却道:“纵使他鬼点子多,也要看师尊听不听得进去。”
凌清越没好气地冷哼:“那你便去告诉他,无论说什么,本座都不听。”
这是耍脾气了吧?耍的还是被人娇纵惯了的脾气?
万万没想到,你个活了百把年的仙君,倒跟小徒弟耍脾气?!
谢景枫很为难,但谢景枫不敢说。
谢景枫勉强扯出一抹笑:“他一时不察喝醉了酒,师尊何必计较……”
凌清越忽而叹息:“我计较的,又岂是醉酒一事?我怕的是,言昭心意错付,反将自己逼得发狂。”
谢景枫这才晓得,师尊早对言昭的心思有所察觉。只不过,言昭点子多,总有办法将事情圆过去。
“他若是当真心怀绮念,我自留他不得。”
说话间,凌清越长眉渐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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