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办跟总裁办公室在同一层。
陆野平时上下班都会路过秘书办的门口，但他几乎不进来这里，有事也是直接叫秘书办的人到他办公室听候差遣。
这回他走进秘书办，秘书们一个个像是被领导阅兵似的马上站好。然后满头问号也想不通，陆总突然来这儿干嘛？
只有卢杉注视着他手里的那份文件，知道他肯定是发现文件有问题了。
陆野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文件，走到共用的圆桌前，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气势压人。
“傅东不在，秘书办连份文件都做不好了？”
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很严厉，但不怒自威，就像雪山上的风刀，只需轻轻一扫，就能在脸上刮出一道血口子。
4号秘书伸脖子看了看文件上的标题，见不是自己做的文件，松了一口气，马上说：“陆总，这份文件是安慧做的。”
大家纷纷看向安慧的工作位，已经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了，她的工作位上还是空着。
4号秘书生怕陆野意识不到这点，特意阐明：“但是安慧还没来上班呢！”
大家都听出了4号秘书的幸灾乐祸，但她表现得这么明显，拉低的却是秘书办的整体形象。
5号秘书资历老些，她瞄了瞄老板的脸色。
但陆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5号秘书谨慎地上前一步，翻开文件看了几页，很快就看出问题。她眉头越皱越紧，看完后放下文件，心里没底。
“陆总，要不……我们现在重新做一份？”
拎不清情势的4号秘书像是恨不得一脚踩死安慧，这个时候还在继续火上浇油。
“来不及了，陆总马上就要去谈收购案了。哎呀，这个安慧真是的……”
5号使劲儿给4号递了个眼色。
4号撇撇嘴，一副悻悻然的样子。
陆野没兴趣搭理员工之间的勾心斗角，他甚至根本就不关心员工。要不然也不会用1号2号3号来标记秘书，因为他根本懒得记这些秘书谁是谁。
一个集团的总裁是没工夫向个别员工问责的。
秘书办里的个人问题，最后还是要等傅东上班时再处理。
眼前着急解决的，是文件的问题。
可前方就像是条死胡同，陆野马上就要去谈收购案了，秘书办根本来不及修改文件。可是连份文件都没有，收购案怎么谈？
卢杉低着头，双手交握在一起，手指抠来抠去，想秃了头也想不出解决办法。
陆野这时突然叫她——
“卢杉。”
“啊？”
卢杉一脸懵。
“你昨天晚上做的那份文件拷好，跟我一起去谈收购案。”
“啊！”
卢杉一脸惊。
老板，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做了份文件的？
还有……我那份文件是做给自己看的，拿不出手的！
她当然不知道，陆野每天晚上通过监视器，早就掌握了她的一举一动。
陆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还叫她赶快跟上。
尽管一头雾水，但老板吩咐道，卢杉只能照做。
她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想，这次的危机原本跟她没关系，现在要是因为文件的问题没谈拢，是不是就要向她问责了？
卢杉：QAQ
好怕怕……
卢杉忙忙活活地跟着陆野走后，秘书办里开始窃窃私语。
“卢杉什么时候会做文件了？而且只有陆总知道！”
“怎么感觉卢杉跟陆总之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该不会真让卢杉得手了吧？”
“啧啧啧，陆总到底是个男人，终于见色起意了。”
“哎……”
大多都是年轻女性的秘书办里，气氛莫名惆怅起来。
*
陆野出去谈事都是让司机开车。
卢杉跟他坐在后座，紧张到不行。
不止因为她跟陆野坐一起就生理性紧张，还因为她对自己做的文件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次陆野要收购的是一家汽车公司，这种受到保护的行业，不是简单地花钱就能买下的。
其中牵扯到很多很多的问题，就连陆野也是找了一个很有背景的老爷子，跟他抱团出资，才能一口吃下这家汽车公司。
这位老爷子德高望重，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坏，看到不顺眼的事，从来不给人留面子，当场就骂。
卢杉越想越害怕，怯生生地说：“陆总，文件……”
陆野一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了。
他望着车窗外，稳重的像珠穆朗玛峰，不管风雪再大，都屹立不倒。
卢杉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老板，你心真大。
到了汽车公司后——
三方单位，几十号人，坐满了会议厅。
为首的是陆野和陈老爷子。
卢杉坐在陆野的身后，做不到他那么泰然自若，她忐忑地看着对面的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快九十了，连眉毛都白了，但精神头依然很好。
卢杉看到他戴上老花镜，翻开了桌上的文件。
文件是刚打印出来的、新鲜热乎的、她做的那份文件。
她紧张到咽口水……
会议室的其他几十号人，也纷纷翻开文件，然后全都为之一愣。
只见文件像是初中生交的电脑作业。
里面字体加粗、颜色填充，遇到行业里不常见的英文单词，还在一旁括弧加上中文翻译。
卢杉心慌慌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看到大家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神情，心想完了完了，今天就是我卢杉在金融界人头落地的日子。
会议室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着陈老爷子发话。
陈老爷子眯着眼，翻了几页文件，然后抬头问：“这文件谁做的？”
卢杉颤抖地举起手。
陈老爷子瞪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文件。
陆野回头看了看卢杉，然后朝她递了个眼色。
卢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紧张到忘记把手放下。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陈老爷子终于看完了文件，卢杉也做好“死”的心理准备了。
陈老爷子摘下眼镜，十分严肃地指着面前的文件，说话铿锵有力。
“这份文件做得相当好！”
卢杉惊愕，这什么情况？
陈老爷子继续说：“我现在眼神不好使了，这份文件字体够大，重点也都标的很明显，而且英文还有备注。你们都不知道，我平时看到英文有多费劲……”
他又抬头“瞪”了卢杉一眼。
卢杉这才发现，原来陈老爷子正眼看人就是这个眼神，不是在瞪她。
她的一颗紧张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了许久之后才放手……终于通血了。
陈老爷子朝卢杉赞许地点点头，转头对陆野说：“你的这个秘书做事相当用心！她是专门为我设计的这份文件吧？一定提前做了不少准备。”
卢杉心很虚。
她希望自己此时的微笑不要太假。
陈老爷子拿起文件，翻开给身后的手下看。
“以后你们都给我按照这种格式做文件，不会的话就……”他指着卢杉，“就请她给你们上上课。”
能跟在陈老爷子身边的人，都是业界精英，此时他们全都表情复杂。
陈老爷子转回身问：“陆总没意见吧？”
“当然可以。”
卢杉坐在陆野的身后，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听到他淡定的语气，心想大魔王真是稳啊！
陈老爷子满意地合上文件，笑着问卢杉：“你叫什么名字？”
卢杉站起身，乖巧地报上姓名。
陈老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当着全会议厅几十号人的面，问道：
“听说你是陆总的女朋友？”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卢杉。
卢杉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看来老爷子不止发脾气不看场合，连八卦都这么明目张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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