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在遭遇了人间真实之后,系统短暂性地自闭了。

    傅棠在心底喊了几声没喊应,就无趣地砸了咂嘴,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据说睡觉的时候伤口愈合比较快,不管真的假的,他还是快点睡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用遭遇丧子之痛,傅棠身心都格外轻松,伴随着窗外的蝉鸣,他很快就再次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世子,你醒了?”

    得了张夫人的吩咐,一直守着他的夏大家的一见他睁眼,就欢喜地扶他起来。

    在夏大家的帮助下,傅棠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就有热粥和小菜端上了炕桌。

    睡了大长一夜,傅棠是真的饿了。

    但是,院子里属于张夫人的声音不时传过来,听起来情绪还不大对劲,由不得他不担心。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傅棠有原主的记忆,又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张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

    纵然他现在还不能把张夫人放在和自己亲生母亲相同的地位上,却也绝对不愿意看她吃亏的。

    而似张夫人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往往是最容易吃亏的。

    所以,院子里那场争吵,纵然听起来是张夫人占着上风,傅棠还是放心不下,怕她吃了暗亏而不自知。

    夏大家的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是侯爷回来了。”

    侯爷?

    傅棠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夏大家的口中的“侯爷”,应该就是自昨日他醒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一眼的生父鄢陵侯傅瀮。

    “那……娘怎么和他……爹吵起来了?”

    那个“爹”字,他说的极其含糊,就像是喉咙里含着菜糊糊一样。

    要说人的感情,果然都是处出来的。

    虽然对傅棠来说,鄢陵侯夫妇都算是便宜爹妈。但对于喊张夫人做娘,他心里已经没有多少障碍了。

    可是,对于喊鄢陵侯做爹,他却十分抵触。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个爹半点不靠谱。

    原主年纪小,不大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不如别人的母亲温婉贤淑。

    可是傅棠却看得很明白,张夫人的泼辣,都是被鄢陵侯给逼出来的。

    丈夫不争气,她自己若是不强势,一家子就只能任人欺凌了。

    因着对张夫人生出了几分孺慕之意,傅棠对鄢陵侯的初始印象本来就很不好。

    如今鄢陵侯才一出场,就是在和张夫人争吵,让傅棠对他的印象更加恶劣了。

    ——果然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就只会在自己老婆面前逞能耐!

    “滚,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张夫人显然是气急了,这一声怒吼,震得傅棠的小炕桌都晃了晃。

    然后,就是一个男人呐呐的解释声。傅棠虽然听不清楚,却也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十分没有底气。

    看来,这场争吵,是以张夫人的胜利告终了。

    傅棠顿时就放心了,端起粥,就着小菜吃了起来。

    喝了两碗粘稠的米粥,他就有了一种饱腹感。

    想到昨天和鸡汤也是这个份量,傅棠就意识到,原主大概就是这个饭量,并不是因为昨日昏睡日久,这才胃口不佳的。

    仔细翻了翻原主关于吃饭的记忆之后,他就更加确定了。

    唉,这比起他十五岁时候的饭量,差了一半不止呀。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不多,怎么能长高呢?

    原主还是缺乏锻炼呀。

    活动开了,胃口不也就开了吗?

    等夏大家的端着残羹出去没多久,张夫人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就是鄢陵侯傅瀮了。

    古人礼节多,傅棠虽然身上有伤,不能下榻,但还是按照记忆力原主学过的礼仪,给父母行了礼。

    “父亲,母亲,恕孩儿有伤在身,不便行全礼。”

    几乎是他话音一落,鄢陵侯就赶紧说:“你有伤就别动了,都是一家子骨肉,计较那么多干嘛?”

    “哼!”张夫人横了丈夫一眼,“总算说了句人话。”

    傅瀮朝妻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又献宝似地凑到傅棠面前,眼睛亮晶晶地说:“棠儿,你放心,你这一刀之仇,爹已经给你报了!”

    傅棠疑惑地看向张夫人,却见她也是一脸莫名。

    看来,这一回鄢陵侯口风还挺紧,一直憋到傅棠面前,才把这个让他得意不已的好消息说了出来。

    不过……

    傅棠迅速翻了翻以往的记忆,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件鄢陵侯干的靠谱事。

    但很不幸的,他一件都没有找到。

    傅棠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声音有些发颤地问:“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可算是搔到傅瀮的痒处了,他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就等着人来问呢。

    锦衣夜行,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傅瀮得意地看了张夫人一眼,嘚瑟地说:“你以为我这几天不着家是去鬼混了?错!我那是去查是谁捅了咱棠儿了。”

    事关伤了儿子的真凶,张夫人自动忽略了丈夫那欠揍的神态,追问道:“那你查出来了吗?”

    “这不废话吗?”

    傅瀮得意洋洋地昂着头,“我不但查出来了,还顺便替咱儿子把仇给报了!”

    张夫人露出了欢喜之色,催促道:“快说说,到底是谁,你又是怎么报仇的?”

    傅棠也紧紧地盯着傅瀮,只盼他说出来的人,是个没有什么权势背景的。

    要不然,就凭鄢陵侯府这副空架子,还不够人一脚踹的。

    只是,天不从人愿,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傅瀮见妻子和儿子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等着自己往下说,心里膨胀得恨不得飘起来。

    再想到自己套麻袋揍了什么人,就更觉得自己办了一件惊天大事,十分的了不起。

    “是荆国公的小孙子,我昨天晚上摸黑套了他的麻袋,把他臭揍了一顿。”

    傅棠眼前一黑,差点没吓得伤口再次崩裂。

    就算鄢陵侯府早已经远离了政治中心,可年仅十五岁的原主对荆国公府,还是如雷贯耳。

    那可是当今最宠爱的贵妃的娘家,连皇后的娘家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

    而且,荆国公还是天子的近臣,时任九门提督,掌控着整个京城的防卫系统。

    傅瀮摸黑套人家麻袋的事,人家管治安的能查不出来吗?

    “爹,你是一个人去的?”傅棠心存侥幸。

    但现实往往残酷。

    “我一个人怎么能行呢?花钱雇了几个混混。”

    好嘛,这回是彻底完了。

    雇的这几个混混,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人证吗?

    “娘,咱们家的钱,还够买几副棺材?”

    很显然,张夫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傅棠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她直接就爆发了。

    “你个杀千刀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从前只是败家,如今还学会招祸了!”

    “诶,诶,诶,孩子还看着呢,你干嘛呢?”

    傅瀮一边护住自己的头脸,一边尽力躲闪,全程都没有半点要还手的意思。

    傅棠看在眼里,不禁对他改观了些。

    ——无论他再渣,不对老婆动手这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

    要不然,张夫人这一辈子,也未免太过悲哀了些。

    也是因此,傅棠出口相助了。

    “娘,如今当务之急,是想个对策才是呀。”

    “不……不是,想什么对策呀?”傅瀮一顿骂挨得莫名其妙,到这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张夫人怒道:“你这个蠢才!既然查到了是荆国公家的,就不该动手,更不该找那些地痞帮忙。荆国公可是九门提督,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傅瀮惊呆了。

    嗫嚅了许久,他白着脸狡辩道:“那也是他们家理亏。是……是他家孙子先动的手。”

    张夫人冷笑:“那你去给人家讲理呀。”

    傻子也知道,肯定是讲不通的。

    就换了傅瀮自己,他儿子要是在外边打了人,不管谁对谁错,他都是要维护自己儿子的。

    “这……这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张夫人:“……呵呵。”

    傅棠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呵呵”出声,只是发出了灵魂拷问:“您觉得,这王法是会向着国公府,还是会向着咱们家?”

    在这个王法都是有主的年代,和比自己位高权重的人讲王法,徒惹人发笑而已。

    “好了,好了,你有伤在身,就不要劳神了。”

    张夫人担心儿子的身体,安慰了他几句,强硬地拉着傅瀮出去了。

    等他们夫妻离去之后,傅棠带着隐秘的兴奋,一脸生无可恋地呼唤系统。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努力,实在是碰上死局了呀。要不,你就随便把我弄到哪个已经发展到现代的时空算了,我就不要求回自己身体里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说:“也不是不可以。”

    傅棠大喜过望,正要开催它快点,又听见它话锋一转,说:“不过,你的魂魄一离开,这个傅棠就等于彻底死绝了。就算给你重新安排一个身份,那也是重新投胎转世。”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

    只要能让他重新回到现代社会的怀抱,重新投胎又算得了什么?

    系统:“我还没有说完。”

    “你说,我听着呢。”

    “既然是重新投胎,那就得先把今生的功过给算清楚了。你答应了签订契约,却又没有完成原主的心愿,这就是言而无信。按照地府的条例,是要下拔舌地狱,受苦三百年的。”

    拔舌地狱?

    傅棠呆住了,“不是……你不是科技产物吗?怎么还待传播封建迷信的?”

    系统理所当然地说:“所有的科学研究到尽头,都是神话。”

    傅棠:“…………”

    这话太有道理,让他无法反驳。

    傅棠抹了把脸,果断改口:“系统,经过你的一番开导,我突然觉得,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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