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近月所说的这门功法,是她曾经在某本残卷上看到的。
此功法名为“不感”,卷宗上记载是某位大宗师为其先天不足寿数有缺的孩子所创,意为其延续寿命。
“不感”对修炼者几乎没有要求,除非任督有残丹田不聚,否则皆可修练,当然,这门功法唯一的用途就是续命,它改变不了修炼者的体质,也无法让其成为绝世高手,对习武者们来说,如同鸡肋。
而修练“不感”后,定要绝情绝欲,不犯贪恨嗔痴,使得真气包裹的心脉处一直平静无波,稍微生出一点激烈情绪,奢求妄念,便是锥心蚀骨之痛。
若是心智不坚者,很难承受住这种发作之痛,容易自戕。
崔近月观察过昭景帝后,认为他是个心性淡漠,意志坚定之人,便从记忆中找出了这门功法想帮他续命,即使他身体已经有衰竭之象,“不感”也能将他拖在鬼门关外几十年。
不过在将功法传给他之前,她觉得还是先跟当事人说清楚一点比较好。
昭景帝听了她的话,不过几息时间便道,“将死之人,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便是日日承受痛楚”
说到此处,他突然止了言语,像是不愿跟崔近月再透露多余的信息。
崔近月莞尔一笑,“既然陛下有这个觉悟了,那我就把功法传授于你。”
昭景帝正要询问如何传授,崔近月便突然靠近,一掌贴上他的心口,他下意识想要躲避,她另一只手又扶住他的肩膀,固定住他的身体。
“别动。”
女子身上有淡淡的梅香,昭景帝动弹不得,又离她极尽,便只能微微侧头,让自己忽略掉她的触碰,连同呼吸都轻了些许。
崔近月没怎么在意昭景帝的反应,她隔着厚厚的寝衣,将练出来的一点儿真气缓缓灌入男人心脉。
不一会儿,昭景帝便感觉到心口涌入了丝丝热流,一下子便荡平了终年萦绕不散的隐痛与阴寒,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舒服过。
崔近月望着他放松了眉头的表情,笑着问道,“陛下,感觉如何”
昭景帝抿了抿唇,方才道,“功法奇妙,闻所未闻,是我见识浅薄了。”
他看起来竟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亲身感受过后,他便知道,崔近月所说的功法续命,不是空口虚谈,这种从未听说过的功法,是唯一能救他的东西。
也就在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笔交易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
即使认定了崔近月不是孔淑妃,不知是何方妖孽,昭景帝也不由心生感激她的出现,给了他此生最大的希望。
“不是陛下你见识浅薄,只是时代不同了而已,你若生在武林高手遍地走,半步宗师也常有的时候,定是轮不到我来救你的。”
崔近月说的话,昭景帝有些听不懂,但他能从中听出来,她果然与此世间人极为不同。
崔近月不在乎自己露馅,反正昭景帝答应了不问。
她最没想到的是,从昨晚来到这儿不自觉开始修练功法后,得到的一丁点儿真气,竟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可惜,她也就这么一点儿,让昭景帝感受了一下真气运转是什么样后,她的经脉便一下子就空空如也,一滴都不剩了。
崔近月缓缓收手,没了真气支撑,这具身体一下子恢复到病弱乏力的状态,使得她不自觉便咳嗽了起来。
而在她松手的一瞬间,昭景帝就再次感受到了疼痛与气闷感,那股子温热劲儿消失后,他竟有些不能忍受了。
不过他已经习惯太久,迅速便平衡了心态,见崔近月咳嗽不止,还下意识为她抚了抚背,“你你还好吧”
崔近月边咳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待缓过劲来后,她便开始教昭景帝怎么修练“不感”。
昭景帝是个很聪明的人,自然领悟力也不错,仅用了三天,他便成功引气入体,可以运转“不悔”功法。
而这三天里,崔近月自然是日日都到勤政殿来,免得昭景帝出什么差错。
因着此事,宫中的风向渐渐就变了,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猜测,孔淑妃这是不是得宠了,毕竟是宫中唯一有子嗣的女人,又美貌犹在,被皇帝宠爱似乎是很正常的事。
好在昭景帝也就四个女人,即使崔近月能入勤政殿,皇后缠绵病榻,齐贵人和傅容华又都不奢求帝王之宠,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在这宫中,最因崔近月和昭景帝亲近起来而郁闷的人,是萧瑾瑜。
小孩子那天莫名奇妙晕过去,醒来后也根本不知道是崔近月点了他睡穴,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本来很陌生的孔娘娘,突然就每天都能进勤政殿,和父皇共处一室了。
萧瑾瑜不知自己真实身世,虽然和陆皇后没那么亲昵,但更将孔淑妃当陌生人,他最喜欢最亲近的人,只有昭景帝。
从记事起,萧瑾瑜便常在勤政殿待着,凤仪宫那边反而不常回去,在他看来,后妃们都不会来勤政殿打扰,他与父皇,便是这里唯二的主人,他也很喜欢这里只有他们父子两人。
而现在,一个陌生宫妃硬生生插入其中,萧瑾瑜不知道有多郁闷。
小孩子被教得再好,也依然只是个孩子,萧瑾瑜对昭景帝有着独生子女的占有欲,自然会警惕崔近月。
他害怕孔淑妃生出个弟弟或妹妹出来,那样的话,他便不再是父皇的唯一了。
可是吧,萧瑾瑜还挺顾及自己在昭景帝面前的形象,又不能对崔近月口出恶言被抓到把柄,他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要崔近月一来勤政殿,这孩子就找理由跟着待在内殿里,边读书写字便偷窥两大人,好似一旦崔近月有什么不轨之举,他就会立即冲上来保护他父皇。
他这点小伎俩,两个大人怎么会看不穿。
这日午后,听着崔近月为昭景帝讲解完全听不懂的功法运转方式,萧瑾瑜昏昏欲睡。
崔近月随意扭头一看,就见他两只小手抓着书,头却一点一点快要磕上桌子了。
她扑哧一笑,“陛下,你的小守护神这就坚持不住了。”
昭景帝闻言望过去,眼神也颇有些无奈,经过这几日,他已然有些了解崔近月自在洒脱,想什么说什么,是个随性之至的人。
抛却其他,昭景帝觉得与她相处起来,倒是颇为有趣。
她有着他沉寂多年的人生里,无法拥有的鲜明色彩,这让他着实羡慕。
萧瑾瑜却不同,小孩子也有着自己的固执,他认为崔近月是迷他父皇眼睛的狐狸精,那便是昭景帝解释一番,他也不会接受。
因此,昭景帝其实是打算,等过些时日他身体好些了,再找个机会好好与萧瑾瑜谈谈。
这孩子是未来储君,而崔近月道出的未来,让昭景帝有着一种极强的紧迫感,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那个败了萧氏江山的暴君。
崔近月见昭景帝不答话,便朝着萧瑾瑜走过去,坐到小孩身侧,用手捧住他的额头。
一有了人支撑,萧瑾瑜便睡歪了头,顺滑地倒进崔近月怀中。
抱着这具软软的小身体,崔近月也不由变得小心起来,她用手指抹了抹萧瑾瑜眼下出现的淡黑,叹息一声,索性按了下他身上的某个穴位,让这孩子睡得更深沉一些。
昭景帝看着她稳稳地将孩子抱到软榻上,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手,便低声道,“多谢。”
崔近月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是他母亲,你有什么好谢我的。”
昭景帝闻言一愣,张了张嘴,又不知该怎么说。
崔近月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萧瑾瑜身上,用手轻轻捏了捏他细滑的小脸蛋,越看越好笑,“小家伙心思挺重,这几日估计都没睡好,啧啧,一点都不可爱。”
昭景帝看着她含笑的眉眼,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敢问姑娘芳名”
即使崔近月是顶着孔淑妃的皮囊出现在他面前,可昭景帝很清楚她不是孔淑妃,是以,他连该怎么称呼她都不知道,若是还喊孔淑妃,又实在怪异。
崔近月动作顿了顿,轻声一叹,“陛下,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什么都不问,我呢,就想看着瑾儿好好成长,你若存心试探,我们可就没这么愉快了。”
昭景帝以为她气恼了,想解释自己没有存心试探的意思,却还是咽下不提。
他垂了眸,声音极轻地说“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叫你,日后日后总不能一直如此。”
崔近月见他如此,便知他没那个意思,想了想道,“那你就叫我阿月吧,月亮的月。”
昭景帝将这二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方才出声,“好,阿月。”
他叫得十分自然,崔近月听着也挺顺耳,便点了点头,“嗯。”
这时,却听昭景帝又道,“我叫萧桓,你你也可以叫我阿桓。”
崔近月挑眉,正要说些什么,中殿的文谦突然从外走了进来,眉间出了一层细汗,眼中尽是沉痛。
他颤抖着声音朝萧桓道,“陛下,皇后她,薨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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