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被清理过,干干净净。
桌子上,新鲜的白雏菊花搭配着黄色的满天星,喷洒的水滴欲落不落,娇艳无比。
许容安做事不拖拉,从衣柜里拿出浴袍给了柳槿。
见人进了浴室,方才呼出一口气。
柳槿给人的感觉太有压力,那股压迫感分明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想想,她可是比柳槿大五岁,不仅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大。
浴室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磨砂的玻璃隔断隐约能看得见里面少女模糊的身形,纤瘦且修长。
哪里都透着青春的美好。
许容安不小心看见这惊鸿一幕,急匆匆地转了个方向,硬生生把那一幕从脑海里抽离。
呼吸和心跳不自觉地落了一拍,就那短暂的瞬间,拿起花瓶的手松开,险险掉在桌上,溅起一片水渍。
有那么一滴落在唇边,不小心含进嘴里,甜得发腻。
新鲜的花用水来保存,又在里面加了白糖,延长花的寿命。
顾而那水才会这般的甜,许容安拍了拍脑子,将那花瓶稳妥地放在桌上,她该不会穿了个书,把性取向也给改了方向。
她许容安,可是铁直铁直的直女。
哪里会为眼前的美色,就突然转变,也许只是因为从未见过这般的美景,就这样仅此而已。
里头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声音略带几分急迫地问道:“怎么了?”
“不小心碰到桌子啦!”
许容安回答得也快,耳朵依旧听着里面的声音,眼睛却是紧闭。
水声停了几秒,时间仿佛停止好久,直到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渐渐的变大,再停歇。
再到穿浴袍的声音。
许容安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放下花瓶,走到放置行李箱的地方,假装是在拿东西。
好似不经意看向走出来的人,浴袍有些大,笼罩在柳槿的身上,但是对方将系带系得端正,还是显得有几分大。
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把柳槿本就偏瘦的身材遮盖得严严实实。
都看不见原本里面的样貌,不过因为瘦,轮廓显得更加的瘦。
柜子里两件浴袍,一件男生一件女生,许容安穿过女生的那件,便将男生的那件拿给柳槿,没想到会大出这么多。
许容安看着对方别扭的样子,想主动帮忙去拿件新的,可是对方又不开口。
她想笑,又憋着:“要不要等一下我让服务员送件女式浴袍过来,还是不用呢?”
要是现在和对方熟点,她都想拿手机把照片拍下来。
她的眼神和柳槿对视上,柳槿面无表情,嘴巴紧抿着,尤其是那双通彻的眼睛里含着几分愠怒。
不到几秒,那怒色转散。
柳槿拿起床上的双肩包:“可以,这件太大了。”
许容安哦了声,自觉在这小屁孩面前拗回来一层面子,得意地拿起自己的那套浴袍。
从柳槿身旁走过,特意在她面前停了下,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要关门的时候,朝柳槿喊:“你自己叫一下服务呗,我要洗澡了。”
柳槿看向关上的浴室门,唇角微微动了动,然后才低下头。
浴室里传来肆无忌惮的笑。
许容安心里可乐呵,她还不信,能被个小屁孩压得死死的。
澡洗着洗着,她就蒙了。
浴室的玻璃是两面,外面那面是磨砂,而里面洗澡的这面能够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景。
这万恶的情趣设计!
许容安终于明白为什么柳槿能够听见外面的声音,原来人家不是听见,而是看见她花瓶差点砸地上。
她呼了口气,暗搓搓地看向外面,柳槿把手机放着充电,转身去拿吹风机,开始吹起洗头发。
背对着她,湿漉漉的长发顺着修长的天鹅颈,偶尔留下几滴水珠。
滴落在浴袍上,或是滴在地板,形成那么一小小的一摊水圈。
许容安转身,不再去看外面春光,匆忙地洗完澡,出去。
房间里,吹风机的声音飒飒作响。
柳槿纤细的手臂随着吹风机的晃动而摆动,落下来的那一节雪白浴袍,刚好能够看见肤如白雪的皓腕。
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许容安咳了咳,没话找话:“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吹风机被放下来,柳槿如蒲扇般的眼睫毛颤了颤。
许久没听到柳槿的答案,许容安随手撕开一张面膜:“贴面膜吗?”
“赚钱,上学。”
柳槿没有抬头,注视着手腕上的小绿表。
“读书好……”许容安顿住,思绪飘到穿书之前,在孤儿院里的日子,只要能吃饱活下去就已经不错,读书对于她们而言是一种奢求。
后来的日日夜夜努力,就是在填补没有读书的亏。
和那些本科学历的人比起来,她们这些只有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注定落后一大截。
即使后来的她,有了自考本科的毕业证,有了那一张学位证明。
依旧在找工作的时候,受到歧视。
许容安飞快地用笔写下手机号码:“这是我号码,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别死撑着活受罪。”
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开不了口,拉不下面子,直到受尽生活的苦,才明白面子不值一提。
许容安放在桌上,柳槿没有去拿。
那张手帕纸上的号码就放在黑白相交的桌上。
许容安拿起手机,进了被窝。
柳槿不接受她的好意,她也没有办法。
有些事情需要当事人自己想开,想开了就过去了,一道坎而已。
许容安翻动着手机联系人,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分别李秀宝和陈彤。
原主的妈妈和发小。
原主会选择离开世界,是因为从小活在无形的囚笼里,在她父亲许广德的要求下,以仅仅二十二岁的年纪成为硕士。
在许广德的计划中,决定让原主继续读博。
可是原主只想教书育人,两个人爆发有史以来的争吵,原主离家出走,想不开自杀了。
许容安给李秀宝和陈彤各发了条短信:“我没事,明天就回去。”
她理解不了原主,却也不会做出评判。
每个人的人生各有选择,做出怎么样的决定就要迎接怎么样的结果。
因为原主长期活在压抑的生活中,她受不了,那生命的弦就断了。
这是她的选择,无关好坏。
许容安点开许广德的威信,从前天的争吵到现在,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她叹了口气,思考着解决办法。
门铃响起,柳槿走过去拿浴袍。
许容安抬起头,看过去,那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嘴角好像挂着笑。
她半斜靠在床头上:“哟,还会笑呀?”
那人没理会她的戏谑,拿着浴袍,就进去浴室换。
“果然还是个孩子。”
许容安敲了敲手机屏幕,脸上的面膜裂开了点,连忙又将它扑平。
柳槿换浴袍,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好一会。
许容安做完面部保养好,那人才出来。
换上合身的浴袍,身上的气质顿时有了改变,明明就是一件普通平常的浴袍,偏被她穿出一种走台步的范。
吹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和刚见她的那副模样相比,这副样子顺眼多,至少还柔和点,不像刚才一副气势凛然的坏孩子样。
少了那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多了几分柔软。
许容安喉咙干涩:“睡觉吧。”
“好。”
然后许容安就看见柳槿大宝一抹,就完了。
许容安瞪大眼睛,现在十几岁的孩子不应该是爱美的年纪,柳槿像极了当年未出社会的她,活得多男人呀!
她还没来得及平复情绪,旁边就多了具温软的身体。
有股淡淡的香气,很好闻,也很简单。
许容安扯了扯被子,想说些什么又没说。
她挠挠头:“我关灯了哦。”
那头的被子动了动,没作声。
许容安关掉灯,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一片漆黑。
唯独只有耳边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楚。
她听见旁边的人,翻来覆去的响声。
隔了好小会,还是这样子,她就开口:“睡不着吗?还是不习惯?”
“都不是。”
“是不是我离你太近了。”
许容安挪了挪位置,离柳槿远些。
安静了没有多久,那边突然动了下。
许容安闷闷地说:“是不是不习惯和我睡觉,那你去睡沙发。”
“不是,是不习惯关灯。”
许容安眉头微皱,啪地一下打开了灯。
像这种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说出来的人,以后都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
最气的是,这种人说了还不听!
许容安带着气,进入梦乡。
梦里,她好像听见旁边的人轻声言语:“老师,谢谢你。”
她发现梦里的柳槿乖巧多了,让她抱在怀里,还让撸头发,比她家里的小抱枕还可爱。
暖乎乎的,还香喷喷。
是大宝牌的香味,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许容安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那来到这个世界无所适从的归属感仿佛在这一刻有着落,在这片飞机坪降落。
降落在某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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