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
剑上跃下个白衣少年郎,生了副白嫩的娃娃脸,又长了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唇角似含三分笑,看着纯然无害。
然而,他那柄碧竹色的剑却抵在第一峰那弟子的咽喉处。
冷声:“你再说一遍,清流剑宗有没有第十峰!”
对方想要拔剑反抗,却惊骇发现浑身动弹不得,连他这即将结丹的都被压制成这样,更别说那些才炼气筑基的师弟了!
“有有有!”
他额上沁出冷汗:“这位师兄,有话好好说。”
“师兄?”
少年唇角翘了翘,几乎就将“你也配”三字写在脸上了,他冷笑问:“你师傅是谁?”
第一峰的弟子心中微喜,暗想对方果然还是顾忌第一峰的地位,迅速报了师门。
然而少年却神情冷漠,再问:“没听过,那你师祖是谁?”
对方的脸色已经铁青,沉默着不想说话,然而剑尖往前,那股慑人的杀意让他一抖,终究还是开口:“师祖乃是第一峰的鸿卓长老!”
“哦,原来是鸿卓小儿。”少年眉毛一挑,语气轻蔑。
第一峰弟子正想骂人,看到他这扮相后忽地想起什么,脸色一白:“你难道是……许挽风!”
青竹剑一动,那弟子嘴瞬间被划得稀烂,鲜血淋漓。
他惊恐地发出呜呜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许挽风冷漠道:“待会儿去第十峰下磕满一千个响头,否则明儿你跟鸿卓一起死。”
他收了剑,皱着眉抖出一张丝巾细细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后,嫌弃丢掉。
“真脏。”
再抬头,许挽风才发现外圈的女弟子们都被吓得面色惨白了。
他那张嫩脸上霎时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拱手致歉:“是挽风的错,唐突诸位师妹了。”
他视线从众女修脸上扫过,落到温云脸上时,多停留了片刻。
温云这会儿也正视着他,四目相对。
下一刻,温云开口:“请问你是第十峰的师兄吗?”
许挽风并不介意女修们叫自己师兄,所以他带着内敛的笑点点头。
这大概又是一段凄美浪漫的故事开端了,他在心中叹气,没办法,长得好看的人往往拥有最多的故事。
然而温云下一句——
“可否告知第十峰怎么走?我要过去烧火。”
“……”
许挽风看着递过来的那张黄纸,陷入了长久沉默。
*
明鸢他们这些新弟子跟在师兄身后,老老实实地走着去各自峰头。
她圆脸一拉,忿忿盯着天边低声嘀咕:“凭什么温云这烧火弟子都能御剑,我们不行?”
沈星海淡淡道:“清流剑宗内门,外人及普通弟子都不可御剑而行,唯独亲传弟子和长老才有资格。”
“难道那位师兄是亲传弟子?”
唯有每位峰主门下弟子才可称为亲传,整个清流剑宗内亲传弟子也屈指可数,个个都是声名远扬的天才,可谁都不认识刚才的许挽风。
唯一知道他身份的那位师兄,刚刚奔去药阁去拿止血药治嘴了。
“大概是第十峰的亲传师兄吧。”
明鸢哼一声:“大家可都没听过什么第十峰,也不知道是哪些没门没户的瞎编出来的……”
“你也想跟那位师兄一样烂嘴吗?”沈星海淡淡警告了一句。
他心想,待正式拜师后,定要向师傅打听第十峰究竟在何处,或有机会再去见那少女一面,亲自道出方才未能说出口的那句谢才好。
然而另一边,被多人记挂的温云上天了。
不是浮空术那样的轻轻飘离地几米,而是踏在了云端上的上天。
刚才还狠辣无比的许挽风,现在竟然好脾气御剑载她去第十峰。
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偶尔碰到几个长老都跟见鬼似的远远绕着他飞,路过的好几个女修却是满脸含羞地过来打招呼。
她们看到剑上还搭了个美貌惊人的温云,都是一脸了然模样。
“……”
温云突然觉得自己是上了贼剑。
她这一路过来看遍各峰奇景,说是峰,实则几乎都是沿着巨大山脉修建了大殿,或清雅或堂皇,第一剑宗的风光可见一斑。
然后,许挽风的青竹剑在最末尾的那座山头上落下了。
“这便是第十峰。”
许挽风随口介绍道,目光暗自打量着温云的反应。
其实这山并不小,只是跟九峰比起来就显得逊色了,既无巍峨大殿也无重重楼台,初次来第十峰的人都挺瞧不上的。
然而他错愕发觉,这一路神情都冷淡淡的少女,竟然露出笑容了!
她眼中非但没有轻视或失望,反是由衷的惊叹和喜悦!
能不惊叹吗?
温云刚进内门就发现这里的魔法元素胜过外门百倍不止,等落到第十峰后才发现整座山就像是一块巨型魔法石,魔法元素浓郁得让她整个都精神了!
温云很想马上开始修行,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她觉得自己还是先将本职工作做好才行。
于是问:“许师兄,请问柴房在哪儿?”
“柴房?”
“是。”温云点头,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我去砍柴烧火做饭,另外挑水洗衣该去何?”
这么积极?
还未等许挽风回答,一个面容温和儒雅的玄衣青年自院中而出。
他在见到温云后微皱眉,随即看向师弟:“二师弟,你现在竟将女弟子带上山了!”
“大师兄,这不是你要招的烧火弟子吗?”无辜的许挽风急忙撇清干系。
他拿着黄纸一抖亮出:“这是我亲眼看你写的,本以为只是玩笑,谁知你真拿去外院放着了。”
越行舟凝眉看着那行狗爬似的小字:“我何时写过如此丑……”
“昨晚。”许挽风笑眯眯地提醒:“你去第三峰找斋月那小子比剑后,喝了三坛——”
“好了,你别说了。”越行舟飞快把他未说出口的话打断,看一眼温云,沉默片刻后艰难开口:“能送回去吗?”
许挽风笑得单纯:“怕是不行,刚才半路有弟子赶上来把她的玉牒送过来,她现在已经是咱们第十峰记录在册的正式弟子了。”
他一亮掌心那玉牒,果然正面刻了“温云”,反面刻了个“十”。
连身份玉牒都录好了,宗门这次办事效率惊人。
越行舟再次望向这个叫温云的少女。
她始终安静站在边上,分明从他们的言谈中听出这次第十峰收弟子是场闹剧,却依旧不浮不躁,这样的心性倒是难得。
之前的弟子大多不知第十峰的存在,知道的要么避之不及,要么刚到山脚就转投隔壁豪气荡荡的第九峰去了。
而且录了身份玉牒便是那峰的人,除非犯了欺师灭祖的大错,甚少会被收回玉牒。他倒能强行收回,但那无异于将这少女的前途全部葬送。
师门训诫历历在耳,他做不出如此下作的事。
“天意不可违,既是如此,就在第十峰待着吧。”
越行舟叹口气,吩咐道:“去将三师弟叫上来,我们商量下温云的去处。”
虽不能将她正式收入师门下,但他们总归能在剑道一途上指点一二。
而且……
第十峰现在真的挺缺一个打杂的。
*
新人入峰是得举行简单的入峰大典的,据说要沐浴焚香昭告山门,再入正殿拜过诸位先辈,最后由峰内长辈带着认识诸同门。
温云的入峰大典在半盏茶后,在第十峰的一所破旧小院中召开了。
“这是我大师兄越行舟,也是第十峰的峰主。”许挽风替她介绍。
“暂任峰主。”越行舟温和纠正。
许挽风笑了笑,继续道:“我名许挽风,师门行二。”
再推出轮椅:“这是我三师弟,白御山,他近日修行出了些岔子受了小伤,略有不便。”
“……”
温云看着轮椅上那个被包裹得只剩了双眼睛露在外的人,陷入了沉默。
这怎么看都像木乃伊的人,真的只是受了小伤略有不便吗?
介绍完两人后,许挽风就没话说了,因为……
因为第十峰之前加他一共就仨。
他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入峰大典略草率了,于是掩唇咳嗽补一句:“我们都是宗门第八代弟子,虽我们不能正式收你入门,但是你对外可算作第九代弟子。”
说完,唇角噙笑看向温云,等着她惊慌失措或是欣喜若狂的反应。
然而温云习惯独来独往,连清流剑宗究竟排到多少代弟子了也不知道,所以她只是目光冷静地回望许挽风,然后淡定颔首——
“嗯,明白了。”
好一个荣宠不惊的新人!三人心道,论心境她也算配得上第十峰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究竟谁教温云剑法?
轮椅上的白御山沉默地闭了眼表示拒绝,他现在这样子也不像能教剑的。
许挽风为难:“要我教她不行,我可舍不得看美人儿吃苦。”
而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越行舟,提醒:“师兄,这是你招回来的人。”
越行舟面容惭愧,苦笑道:“惭愧,我也从未教过别人剑法……”
真是像极了一群学渣推卸做作业的责任。
三人陷入沉默,竟不知怎么安排温云才好。
直到温云轻声打破这片沉默:“三位师兄,我是来当烧火弟子的,无需传我剑法,让我砍柴烧火担水做饭就好了。”
让她顺便在这块巨大的魔法石上修行魔法就好了。
少女微微扬起白净的小脸,声音平静解释:“而且我没有灵根无法修行,三位无需因我前程困扰。”
话音刚落,三人目光下意识地探过来。
之前他们一直没刻意探查温云的灵根,也以为她是修为太低所以察觉不到,毕竟对他们而言,炼气期的灵力约等于零。
结果这一眼细看过去,三个人都僵在原地。
许挽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骨龄十五!”
一道含糊的声音从白御山口中憋出:“金丹!”
最后是越行舟,这个刚才温文儒雅如端方君子的青年竟拍案而起,眸色深沉。
“温云,你的金丹呢!”
这下子轮到温云陷入茫然了。
谢家的人挖她金丹的手法极为精妙,哪怕是元婴期的大能见了她也只会以为是天生没有灵根的凡人,好比先前外院的长老,细细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不对劲。
但是这三位奇怪的师兄竟然一眼就看破了真相,他们到底是什么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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