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公元前549-540年

    波斯大军, 面对巴比伦这座难啃的“硬骨头”,开始了艰难的围城。

    居鲁士不愧是以为天才的军事家,他很快为波斯人制定了周密的攻城计划。

    巴比伦这座城市固若金汤,强攻与长期围困都很难奏效。居鲁士因此下令, 让那些攻击力不够强的部队,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前往幼发拉底河附近挖掘引水渠他这时在师早先渡过底格里斯河的故智, 想用这种手段降低幼发拉底河的水位, 以此为突破口,攻入巴比伦城。

    波斯人在挖掘这些引水渠的时候,他们的同伴们则煞有介事地砍伐大型树木, 制作云梯和攻城车,给巴比伦人一种幻觉好像他们真的马上就要攻城了。

    居鲁士自觉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但他却完全不知波斯人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都落在巴比伦人的眼里。

    巴别塔上,戴着面纱的女王开口指点她手下的守军将领“他们会挖掘引水渠,将幼发拉底河的河水引去北面低洼的沼泽地里。巴比伦护城河的水位会因此下降。”

    “而我们的注意力会集中在他们的佯攻上,忽视真正的威胁。”

    “等到时机成熟,波斯人就会派兵通过水位大幅下降的护城河,从城市的几个进水口和出水口进入城市, 然后想办法控制城门, 里应外合,拿下整座城市。”

    巴比伦的守军将领们想了想,也都觉得这样的杀招确实十分难防。一个个脸色十分难看。

    “最近偷偷联系波斯大军的巴比伦人, 都已经查到是什么背景了吗”

    巴比伦在波斯大军中一直安排有间谍,只不过居鲁士身边大多都是从安善时就追随他的亲信,因此间谍很难靠近居鲁士。

    但要打听有哪些巴比伦人偷偷联系波斯大军,暗探们还是很容易能够办到的。

    顿时有人向伊南禀报“有神庙的人”

    “神庙”伊南险些笑出来了。

    自从公元前580年她铲除了马尔杜克神庙大祭司斯帕克之后, 神庙这一派的势力,就再也没能恢复元气。

    很显然,他们现在想要借助外力了。一旦居鲁士攻破巴比伦,他就会自立为巴比伦的王,这些神庙祭司们就能作为居鲁士在巴比伦的“代理人”,借助居鲁士之力重掌权位。

    “除此之外,还有犹地亚人。”

    “犹地亚人”伊南闻言倒是十分惊讶。

    当年这些犹地亚人被撒尔掠夺到巴比伦来,但很快伊南就对撒尔施加了影响,让撒尔放松了对这些犹地亚人的管制。巴比伦人甚至很倚重这些犹地亚工匠的技术和商业能力。

    距离公元前596年的“巴比伦之囚”,现在已经过了将近50年这已经是两代人过去了,犹地亚人非但没有与巴比伦的本地人相互融合,反而在这时向居鲁士提出要求,想要借助波斯人的力量,重返耶路撒冷

    “这确实是我的失误,”伊南很真诚地检讨,“是我忽视了他们。”

    她确实忽视了这些犹地亚人,由于他们的语言、信仰和遭遇,他们非但没有能够融入巴比伦王国,反而成了一个独立的文化群体,一个民族。

    “我知道了。”伊南说。

    她的手下将领纷纷请命“王,我们这就去把神庙和那些犹地亚人都控制起来。”

    伊南摇摇头,说“不用急,会有需要你们出手的时候。”

    “不过,我需要先去见一见,那位波斯皇帝陛下。”

    “去见波斯皇帝您”巴比伦的将领们全都傻眼了。

    即便占据了巴比伦城外的夏宫,居鲁士也并没有放纵自己,入驻优雅而舒适的空中花园。

    他依旧像一个普通战士一样,住在兵营里。

    夜间他的习惯是先视察引水渠的挖掘进展,然后听取各处对于军情的汇报。他会在见过军中将领之后,独处一会儿,再行休息。

    居鲁士从不急于做任何决定,一切军事决策,他都会在经过一夜的沉淀之后,于第二天清晨,向所有部下公布。

    这天也同样如此。居鲁士独自一人,将他进入巴比伦国境以来,所走的每一步,都细细地思考了一遍。

    他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他解开身上的甲胄,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王,有人求见您”

    来人特地补充“一个女人。”

    居鲁士双眉一皱“一个女人”

    什么时候,兵营里竟然能进女人

    进来禀报的卫兵顿时一脸无辜,说“她说,她是巴比伦女王的信使,深夜来见您,是有要事。”

    这卫兵虽然是在说,人说有要事求见,我们不敢拦她;但这卫兵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写着王,我们拦不住她

    居鲁士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把人带进来吧”

    谨慎起见,他不忘了咳嗽两声,他在兵营中的王帐四面立即埋伏下了刀斧手,以保护他自己的安全。

    转眼间这女人已经被带到王帐之中。她也不行礼,自管自就冲着居鲁士的方向盘腿坐下。

    居鲁士却还冲那女人身后张望一二,确认没有人随行。

    这就奇怪了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蒙着面纱,但是从她那窈窕的身材,偶尔露出的雪白肌肤,和那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上判断,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妙龄女子。

    一个单身女子,就能震慑住他那样勇武的卫士们

    居鲁士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错看了卫士的眼神。

    他见对方进来,也不行礼,大喇喇地坐下,并抬起头正视他。居鲁士就觉得对方十分无礼,心中不喜。但他依旧不动声色,甚至很温和地问“您是巴比伦女王派遣来的信使”

    他面前的女人没有答话,却一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年轻面庞,直面眼前的波斯帝王。

    居鲁士刚刚接触到她的眼神,突然心头剧震,马上说了一声“抱歉”,起身到自己的兵帐后面,果断下令“所有卫士,立即撤下”

    居鲁士一旦有机会目睹来人的全貌,立即被那眼神中的王者气质所震慑了。

    他生平所见,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并不多见,甚至米底的王,吕底亚的王他曾经征服的那些王,都做不到这一点。

    年轻时的居鲁士曾经想过,如果巴比伦的王撒尔,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被神明接引离开,而是依旧留在人间的话,撒尔或许是堪于他匹敌的一个对手。

    却没想到,今天在这巴比伦城外,在一位夤夜来访的女子这里,又看见了这种眼神。

    居鲁士赶紧喝退所有的守卫,再回到帐中,恭敬地向对方行礼,说“您就是巴比伦女王。”

    波斯的王,现在直面巴比伦的女王这是,王见王。

    来人自然是伊南,她见到居鲁士向自己行礼,满意地点点头,放缓了语气,柔声说“你,终于长大了。”

    居鲁士听见这话,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他何止早已长大,他现在已经是一条年近四十的汉子了。

    但听着这句感慨,居鲁士突然明白过来,他抬起头,试探着问“姑外祖母”

    很难想象,眼前这位看上去年轻得能做他女儿的人,辈分竟然如此之高。但是居鲁士确认他没有看错,她的眼神证明她不是个简单的人,她经历过无数风雨波折,但又都一一克服她的眼神告诉他,她绝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年轻。

    也许只是对方驻颜有术吧。居鲁士竟然也没觉得特别奇怪。

    伊南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点头道“好眼力”

    “虽然我并不是你真正的姑外祖母,但当年我确实曾经派人保护过你,并且向你传过话。”

    居鲁士点点头,说“善意与宽容我一直记着。”

    伊南满意地点头她很清楚,居鲁士与其他的“征服者”们有所不同。

    他的特别之处在于他征服,同时他宽容。

    他推翻了当年曾经迫害他的外祖父阿斯提阿格斯,将其从米底王位上拉了下来,却以德报怨,让老国王留在他的王庭里颐养天年。

    曾经与他为敌的吕底亚王国,最终被他征服。但是吕底亚的国王却始终得到了一位帝王应有的待遇,居鲁士甚至将吕底亚国王提出的建议一一采纳。

    他的大军过境,不屠城、不残杀、不滋扰百姓,他尊重当地人的风俗习惯与信仰,他名下已经拥有了一片宏大的版图,可是这些地域的文明,并没有因为他的“征服”而受到打扰。

    这是伊南对居鲁士最为佩服的一点。

    甚至她有时会认为撒尔都未必能做到像居鲁士这样。

    “你确实配得上居鲁士大帝这个称呼。”伊南由衷的赞许。

    居鲁士抬起头,双眼亮亮地望着她,仿佛是一个谦恭的晚辈意外地得到了长辈的赞扬。

    谁知伊南接下来口风一转“但是,你要知道巴比伦人永不为奴。”

    居鲁士微微皱眉“但巴比伦人事实上奴役着很多外来的民族。”

    伊南笑笑“你是说的犹地亚人”

    她倒没有认为巴比伦如何“奴役”了犹地亚人,但是把人拘在巴比伦,不让返乡,一留就是50年,两代人这确实不太好。

    “我可以释放这些犹地亚人,让他们回乡。”伊南平静地说。

    居鲁士一喜,然后眉头一皱。

    一喜,是居鲁士真心为这些终获自由的犹地亚人感到高兴;

    眉头一皱,则是他觉得,又少了一个与巴比伦人为敌的理由。

    “今天我来,就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如何解决这场战争的。”

    居鲁士颔首“我洗耳恭听。”

    伊南猜测居鲁士的打算征服巴比伦之后,将这片土地封为波斯帝国的一个行省,将有功的重臣分封在此,同时扶植当地势力,巩固波斯帝国在此的统治。再促进帝国内部的往来交流,将之打造成为一个强盛的强大帝国。

    这和撒尔当年的想法何其相像

    但是伊南的底线是,巴比伦王国可以成为波斯帝国的“兄弟之盟”;波斯帝国与任何国家发生战争时,巴比伦都将保持中立。

    两国若是能结盟,她将放开与波斯帝国之间的边界,促进双方的往来,双方相互给予“最惠”待遇。

    “以前米底的情形您多少也知道一些,如果少了巴比伦这个贸易伙伴,王国的发展会举步维艰。”

    居鲁士很明白这一点,富庶得流油的巴比伦,也正是他不惜发动庞大兵力入侵的理由。

    “这样做,会令我很为难。”

    在伊南面前,居鲁士完全不用隐瞒他的心思,因为双方都是统领国家的王者,对于如何平衡国内的势力,两人沟通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居鲁士攻打巴比伦,无功而返会令他无法向波斯军方和波斯国内势力交代。他需要的不止是贸易带来的实在好处,他还需要征服的名声。

    伊南点点头“我理解。”

    “因此我可以让出巴比伦的王位。”

    伊南这句话说出口,居鲁士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位“姑外祖母”,半晌,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巴比伦王国,不再以巴比伦为名,从此改名为迦勒底。”

    “这个国家也不再以王国作为政体,国家将秉承人民的意志,由公民大会和长老院两个决策机构共同行使原本属于国王一个人的权力”

    居鲁士越听越觉震撼,他支起耳朵,仔仔细细地把伊南的每一个字都听在耳中,飞快地思考。

    伊南所说的执政形式,并不算罕有,希腊的各个城邦、海洋对面的迦太基都有以“元老院”为领袖执政的“共和”体制。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已经在位的君主,竟然愿意把手中的权力移交出去,交到“人民”手里。

    居鲁士觉得这种安排,一定程度上他是可以接受的波斯帝国那边,他可以命御用文人大肆宣扬,这是一场“城下之盟”,逼迫对方的女王退位、改制;他解放了无数被巴比伦奴役的人,并且打通了与巴比伦往来贸易的渠道

    最关键的是,这场战争对于双方都没有造成兵力与人口的损失,城池依旧矗立在两河之畔,百姓们也不会流离失所成为兄弟之邦以后,两国都能稳稳当当地立于强者之林。

    居鲁士虽然这么想,但口头上他还要争取一下漫天要价、就地换钱,不止应用在商业领域,在政治上也一样适用。

    只见他轻轻摇头,对伊南说“尊敬的女王啊,您的建议十分动人,但恐怕我依旧很难向我的部下与波斯人民交代。”

    伊南当即轻轻扬起嘴角笑了。

    “如何向您的部下和国民交代,那是您的事。”她傲然说,口气仿佛居鲁士目前只剩下这一条选择。

    居鲁士眉头一皱,不解对方的意思明明他已经兵临城下,为什么对方还表现得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什么叫那都是他的事

    只见伊南伸指在居鲁士帐中的地面上轻轻划了两道。

    居鲁士一代名将,一看就知道,这两条线是代表着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

    又见伊南在地面上轻轻地划了一道。居鲁士马上说“米底长城”

    伊南抬起头,看看他,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头,在幼发拉底河畔点了一个点。居鲁士“巴比伦”

    伊南便不再说话了,只是抬头微笑着望着居鲁士。

    居鲁士看着地面上这个极其简单的地形图,一面看,一面飞快地思索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这地面上的三道线,连在一起看,实在是像一个口袋。

    居鲁士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带着满眼震惊抬头,正好对上对方那对亮亮的眼睛。伊南一双美目,见到居鲁士这样的表情,竟然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形状。

    居鲁士完全明白了。

    他虽然突破了长城的侧翼,率大军绕过坚不可摧的米底长城,越过一马平川的两河平原,来到巴比伦城下。可是巴比伦大军的兵力并未受损,此前一直在各城池之内坚守不出,休养生息。

    而天险依旧是天险,只要将底格里斯河上游开凿的那些引水渠堵上,底格里斯河马上又是能够堵截大军去路的滔滔河流。

    对方想必已经留下了后手,轻易丢弃给波斯大军的米底长城,想必能轻易地再夺回来。

    到那时,两条河,一道长城,这就是一个口袋,将十几万波斯大军全部兜在这个口袋里。

    如果他想要征服,想要杀戮那么好,巴比伦的女王,就会让他被征服与被杀戮。

    瞬间居鲁士觉得被对方给的压力彻底压住,他心头是绝望的。现在他除了接受对方的条件之外,的确无路可走。

    但居鲁士不愧是一代君主,拿得起,放得下,既然伊南给了他最优解,他自然会按照伊南给的最优解行事。

    因此他深深向对方拜倒,沉声说“谨遵长辈之命。”

    输在这位姑外祖母手中,他输得口服心服,一点也不遗憾。

    接下来,居鲁士立即将他的心腹谋臣招入帐中,与伊南一道,双方立即议定了议和的诸般细节,并约定明日巴比伦开城门,迎居鲁士入城议和。

    等到将一切细节敲定,天已经蒙蒙亮了。伊南告辞离去,她在巴比伦城中也有无数的事要准备。

    居鲁士面前,地面上依旧是三道一点,深深的划痕。

    居鲁士突然想起,他帐中是硬地面呀

    他蹲下,自己伸手指试了试,地面坚硬,竟然根本连一道细线都划不出。居鲁士猛地抬头这样的女人,不仅胆敢孤身独闯他的大营,而且竟有这样的本事再回想她有若青春少女一般的娇艳容颜,连居鲁士也不得不被打动

    莫非这是神明

    这位久经战场的大帝,赶紧追出帐外。他的卫士却告诉他人已经走了。

    居鲁士立在淡淡的晨曦之中,忍不住出了神。

    不管伊南的身份到底如何,总之波斯帝国与巴比伦王国的议和算是谈成了波斯帝国的居鲁士大帝被迎进巴比伦城,在巴比伦王宫的阳台上,作为一名兄弟之邦的君主向巴比伦人致意。

    他得到了巴比伦人友好但谨慎的欢迎。

    但是犹地亚人得到了女王的赦令,即将返回他们日思夜想的故乡锡安。犹地亚人聚居的街区欢声雷动,到处都是欣慰的泪水,以及感激居鲁士的声音。

    居鲁士心中暗想和这位女王所做的比起来,他能做出的,其实还远远不够。

    “陛下,”一直立在他身边,戴着面纱的伊南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提醒“我与您算是有些渊源,因此我想赠送给您一句来自东方的智者忠告。”

    居鲁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表示洗耳恭听。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而善战者殁于杀。”伊南朗声说。

    居鲁士听见,心头仿佛猛震,仿佛真的悟到了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武力强大早已不是国力强盛的唯一评判标准。”

    “你是一位宽容而仁爱的君主,你是文明的守护者而不是破坏者。”伊南的语气转温和,“因此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征服不能代表一切。将来你会被人们记住,不是因为你征服,而是因为你仁爱。”

    这话听起来,就真的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忠告了。

    居鲁士记住了这番话,率领波斯大军缓缓撤出巴比伦也就是后来的迦勒底共和国。此后,居鲁士再也没有亲自涉足巴比伦的国境。

    与巴比伦和解九年之后,居鲁士在中亚的战争中被杀。传说他的仇敌将他的头颅扔进了装满鲜血的酒囊里,让他实现“饱饮鲜血”的愿望。

    但也有人说这是讹传,居鲁士在交战中曾经负伤,然后想起了昔日先人的教诲,顿时心生退意,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自己的继承人。自己退居二线,并安安稳稳地颐养天年,寿终正寝2。

    而巴比伦王国,经过与波斯帝国这一场“化干戈为玉帛”的战事之后,也渐渐变得低调,不再以“王国”自居,开始以“迦勒底”的名义,存在于世。

    作者有话要说  迦勒底真的不是天文台哈所指其实就是伊南手上的这个巴比伦王国,或者这个王国所在的两河平原。

    2关于居鲁士大帝的结局,众说纷纭。关于他在战争中遇害,并被割下头颅的这个传说,被“历史之父”希罗多德记载在他的历史之中。但是希罗多德的这本书里同样也记载了很多传说故事,而并非真实的历史。同时他所记述的历史有很浓厚的“天命论”和“宿命论”色彩。因此,关于居鲁士的结局,希罗多德所记述的并不一定是准确的。

    在本文里,在东方智慧的引导下,居鲁士应当会避免悲剧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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