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公元前5500年

    从绳圈之中左闪右避的野马, 突然一个加速,从人群的一个缺口中冲了出来,迎面遇上了伊南他们的旅行团。

    牛车直接挡住了烈马的去路。马儿原本在疾冲,这时突然一个急停, 长嘶一声, 人立起来。

    牛车的行动却极其缓慢, 长长的车身横着, 直接拦住了烈马的去路。

    暴烈的野马“咴咴咴”

    拉车的老牛“哞”

    牛就是不急,马也没有办法。

    就这么片刻的耽搁,人群立即围了上来, 重新将马匹的去路挡住顺带也将伊南他们所有人也围进了人圈里。

    “是外乡人帮咱们挡住了这匹野马”

    手里提着绳圈的驯马人大声向旅行团道谢, “远道而来的人们, 谢谢你们, 能再帮我们挡上一会儿吗”

    伊南他们当然没问题。

    也有人注意到了牛车“你们这头牛也挺出奇,怎么背的货不在背上, 都在后头拖着那那是什么”

    但这时野马和人的争斗再次上演。这次绳圈套上了马颈, 一个驯马人紧紧地拉住了绳圈, 另一人猛地跃上马背。

    这枣红马性情暴烈,一旦察觉到脖颈被缚,背上有人,登时乱踢乱跳, 时而人立,时而猛踢后腿。马背上的人还未坐住, 已经被从马背上甩脱, 甩在地上, “唉哟”连连。一旁拉着绳圈的人也拉脱了手, 使劲儿抱着手掌, 嘴里发出“嘶”的声音,应当是手心被擦伤,伤得不轻。

    在众人的齐声咒骂声中,枣红马脖子上甚至还套着绳圈,却已经得意地“咴咴”嘶鸣,似乎在说看谁还能奈何得了我

    “祭司们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人群自动让出一个缺口。一群穿着蓝色袍子的人出现在旅行团面前,正好就在他们对面,中间就隔着那匹枣红马。

    伊南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站在后排的古达。很明显,古达也看见了他们,赶紧把头一低,往身边人背后缩了缩伊南把古达放走的时候就和他商量好了,到了乌鲁克城,当众相见时,先不要相认。

    眼前的这群祭司,从他们身上穿着的衣袍就可以看出身份的差异。

    古达那样站在后排的祭司,身上的袍子是用青金石染料染成的宝蓝色。而站在最前面的两位,袍子的颜色蓝到发紫。两人面相庄严,不带任何表情。

    伊南心想这两位,恐怕才是真正的“高阶”祭司。

    “驯马人”

    “你们承诺奉献给女神的枣红马,现在还在这里逍遥。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它出现在女神的马厩里”

    “还有,这个是什么”

    高阶祭司一眼见到了牛车,顿时也觉得新奇。

    伊南远远地看见古达赶紧凑上去,在高阶祭司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两名高阶祭司望向旅行团的眼神登时也玩味起来。他们竟尔暂且放过了出师不利的牧马人。

    一名高阶祭司向前踏上了一步,表情严肃,问站在最前头的小哈姆提“外乡人,你们进入乌鲁克,事先得到允许了吗”

    听见这话,驯马人的惊讶比不伊南他们来的少什么时候进入乌鲁克需要允许了

    小哈姆提张大了嘴,愣在原地,这才想起他们这次来得有点儿特殊以前村里人来乌鲁克,都是由乌鲁克的祭司带领,直接前来参加新年庆典。谁听说过什么“进入乌鲁克许可证”之类的东西

    见到这些“外乡人”们被问住了,领头的高阶祭司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有点得意。

    “不过,看在你们远道而来的份上,如果你们能为乌鲁克的女神做出一项值得称道的功绩,我就允许你们进入乌鲁克地区。”

    至于是什么功绩么高阶祭司一瞥眼见到了刚刚安静下来的枣红马。

    枣红马脖子上兀自套着绳圈,现在却已经放松自如地低下头,在脚边找到了一枚看起来味道还不错的野草。

    刚才在枣红马这儿吃了大亏的驯马人,见到祭司的眼神,全都悄咪咪地往后退了半步,把位置都让给远方来的旅行团。

    “这么着吧,如果你们能替女神驯服这匹健马,把它妥妥当当地拴进女神的马厩,那么本人就欢迎你们进入乌鲁克。”

    “年轻的人们,你们做得到吗”真正的高阶祭司出声垂询。

    旅行团中的青年男女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驯马,这谁会呀

    再说刚才这匹马的表现着实令人“刮目相看”,把那些经验老到的驯马人全都给“放倒”了。年轻的人们,就算是能凭一腔方刚气血,也奈何不了这只疯起来疯批一样的烈马。

    小哈姆提扭头看身后的伊南,脸上挂着用自知之明写就的为难。

    伊南也冲他们摇了摇头,表示此事可以从长计议,现在不用着急。

    反正她掌握着古达交给她的那枚玉石匕首,用这个人情换取进入乌鲁克的机会,应该是小菜一碟。

    只是对面的祭司似乎看出了他们退缩的意思,挂上了一抹揶揄的笑容“既然连这一点诚意都没有,又没有半点胆识还想进入乌鲁克”

    “年轻人,我若是你们,我早已躲回家了。”

    一番话让小地方出来的年轻人们都变了脸色。试问谁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可是伊南再次向他们摇头,并且小声强调“没有任何护具,你们就这样驯马十分危险,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办法。”

    但是年轻人们依旧在犹豫明明他们到乌鲁克来,是想挣脸而不是想丢脸的。

    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请问”

    开口说话的人是杜木兹。

    伊南真想拦住他。

    “请问,用什么方法都行吗只要驯服了这匹马就行吗”

    他那谦卑的态度,身上陈旧的衣袍,再加上远处偶尔响起“咩咩”的叫声,很快让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感情是个羊倌儿啊”

    人们嬉笑着“也是,羊倌儿说不定会有什么别出心裁的办法,能驯得了羊,说不定也能驯得了马。”

    “可以”高阶祭司说话的时候,脸上连肌肉都不怎么动。

    “只要你能驯服这匹良驹,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当然我也不会理会你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就好,这就好”杜木兹点头哈腰地站出来,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慢慢地向枣红马靠近。

    枣红马抬起头,见到正在靠近的杜木兹,突然打了个响鼻。杜木兹吓得变了脸色,连退好几步,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旅行团的少男少女们忍不住都为杜木兹捏了一把汗。

    伊南知道杜木兹不是个莽汉,可是她心里依旧觉得,杜木兹出面冒这个险,实在有点不值得。

    可谁知杜木兹伸手进自己亚麻袍子上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托在手心里,递出去,慢慢向枣红马靠近。

    枣红马突然转了两下耳朵。

    杜木兹的旅伴们顿时都认出来了“是麦芽糖”

    伊南

    她倒是忘了,好像确实有这个说法,麦芽糖,是马匹很喜欢的一种食物。

    她一回头,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人默契地去牛车上又拿了一袋麦芽糖来伊南一伸手,打算全递给杜木兹。

    谁知杜木兹没接。

    他已经把这枚小小的,乳白色的麦芽糖递到了枣红马面前。马儿似乎难以抗拒甜食的诱惑,伸出长长的舌头,在杜木兹手心“扫”了这么一下。

    杜木兹手里的糖已经不见了。

    可是杜木兹依旧伸着这只左手,似乎欢迎枣红马随时品尝。他另一边身体,已经转向了马儿的脖子。

    他轻轻地,温柔地,抚上了枣红马的脖子。

    马儿看起来没有半点戒心,反倒意犹未尽,时不时伸出舌头,在杜木兹手心“吸溜”那么一下,美滋滋的。

    “咦”

    “原来这样也行的呀”

    早先被这烈性子的枣红马狠狠坑了一道的驯马人们面面相觑,仿佛被这吃货马儿给欺骗了。

    也有人觉得杜木兹太怂“都没胆量上马,算什么驯马”

    说时迟那时快,杜木兹突然一抱枣红马的脖子,飞身跃上了马背。

    这一跃来得太突然,不仅周围旁观的人们没预料到,连那只马都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暴跳如雷,再次奋力跳跃,想要将背上的人甩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只见杜木兹咬紧了牙关,双手十指紧紧攥住枣红马的马鬃,膝盖扣在马背两侧,身体随着马匹的剧烈起伏而起伏。

    枣红马暴跳一阵,渐渐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似乎终于服输了。旅行团的少年男女们齐声欢呼,似乎他们进入乌鲁克的资格已经唾手可得。

    谁知这匹枣红马相当狡猾,慢慢放松就是为了让背上的人以为自己被驯服了因此分神。它刚歇下没两分钟,突然一声长嘶,人立起来,背上杜木兹的身体迅速地向下滑动。

    所幸杜木兹早有准备,这时,他已经一手抓住了马脖子上套着的绳圈,另一只手抓着马鬃,随着马身人立,他却依旧紧紧贴在马背上。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吓了一跳,在发疯一般的野马面前让开了一道缺口。

    枣红马一下就冲了出去,带着背上的杜木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一人一马在乌鲁克郊外的田间道路上狂奔,路上的行人纷纷闪躲。

    枣红马跑得飞快,似乎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快,就能将杜木兹从背上甩下来。

    这马也确实如高阶祭司所言,是一匹极具灵性的良驹,跑得飞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影子,留下一群围观群众,彼此望望,都在为杜木兹担心。

    到时有个驯马人双手一摊,说“这下可好,你们那个同伴带着马逃了,把你们落在这儿,我们上哪儿再去找这匹马去”

    旅行团的少年们同仇敌忾,一起动嘴反驳“谁说杜木兹跑了,等他驯服了马儿自然会赶回来。”

    “那你们敢不敢答允,他要是没回来,你们就都留下来在乌鲁克做苦力”一名高阶祭司冷冰冰地开口。

    “这个”少年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点这个头。

    不过想想也是,杜木兹平时在村里就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物,没有显赫的家族为他撑腰。日常诸如认怂、躲、藏,都是容易令人忽视或者看不起的操作。

    伊南却表情镇定,施施然坐了下来,还伸手招呼大家“别都站着,都坐下来等啊”

    “做不做苦力可以之后再讨价还价,但是现在就算是为了自己队友,也得在这里等个结果出来再说,对不对”

    一听伊南这么说,旅行团们别无选择,纷纷坐下。

    尴尬的立即变成了对面的祭司们。高阶祭司们有感觉被伊南那句“讨价还价”的内涵所冒犯到,其他中等祭司莫名郁闷怎么突然就得在这儿耗下去了

    但面前一群年轻人都有说有笑地坐下来等了,连驯马人也纷纷表示要等个结果再说。祭司们之前把话说得太满,这时候要就此走掉,好像也不大对。

    但要他们和对面的人一样,一撩袍子直接坐在地上,祭司们又拉不下这个面子。

    三拨人就这么一起干耗着,中间夹杂着老牛“哞”羊群“咩咩”。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阶祭司终于不耐烦了,一甩袍角,潇洒地转身,打算把这件事交给下属们。

    “这群外乡人,要是牵不回敬献给女神的良驹,就别放他们进乌鲁克。”

    “谁说牵不回的”

    远处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伊南一骨碌翻身跳起来。她看见杜木兹正端坐在枣红马的马背上,慢慢朝这边过来。一人一马,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这时的枣红马,早已没了刚才的暴烈,现在倒像是四蹄发软,一步三摇地晃悠回来。杜木兹则端坐在马背上,偶尔伸手拍拍马脖子,竟在鼓励马儿向前走了。

    “啊呀呀呀”

    “成功啦”

    来自巴德提比拉的年轻人们一起欢呼出声,仿佛在欢迎他们的英雄。

    伊南站在一旁,看着杜木兹过来,脸上掩饰不住笑意,却偷偷比了一个眼神。

    杜木兹会意,在距离人群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就一跃下马,牵着枣红马脖子上的绳圈,来到祭司们面前,将右手贴在心口,躬身说“我,巴德的牧羊人杜木兹,将这匹良驹,敬献给神圣的伊南娜女神。”

    有些时候,怂还是得认的。

    听见这一句,祭司们脸上都浮现出矜持的笑容虽然远道而来的旅行团今天在世人面前出尽风头,但是最后,旅行团还是把这份荣耀,送给了伊南娜女神,也就是送给了他们。

    一个驯马人出面,刚想从杜木兹手里接过绳圈,就见枣红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跺了跺蹄子。

    看起来,这匹枣红马是杜木兹降服的,它也只服杜木兹一个人。

    “好吧,既然你们向女神表达了敬意,那么乌鲁克就是欢迎你们的。古达,待会儿你招待一下,在城里给这些人找个安顿的地方。”

    闻言古达赶紧抢上一步,躬身称是,投向杜木兹的目光也十分钦佩。

    “既然到了乌鲁克,以后想必会有再碰面的机会。”其中一名高阶祭司在离开之前,抛下一句。他的眼神,特地在伊南脸上逗留了好一阵,才若有所思地离开。

    一时间祭司们转身离开,杜木兹回头看他刚降服的马儿,一转头突然发现伊南正好站在马匹身边。

    杜木兹吓了一大跳,定了定神才发现伊南手中也托着一枚麦芽糖,枣红马长长的舌头从她手心卷过,挠的痒痒逗得伊南格格发笑。甜蜜的麦芽糖,果然安抚了疲惫而紧张的马儿。伊南伸手好好捋了捋枣红马背上的马鬃,那马儿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凑过来蹭蹭伊南马儿这份伏小做低的模样,惊到了一众驯马人。

    “我就不能有样学样的吗”伊南冲杜木兹笑着说。

    年轻的牧羊人终于放下心来,伸手挠着额头,也呵呵傻笑着。

    “不过,今天真是要多亏你的勇敢,为大家省去不少麻烦。”

    伊南对杜木兹今天的表现确实是刮目相看。杜木兹却像是生平头一回被人夸说“勇敢”似的,在伊南面前当场怔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确实如此。”这时,披着中等祭司长袍的古达,这时凑到大家面前,“今天各位的表现太好了。”

    他看起来还真的有那么一丢丢担心,生怕大家进不了乌鲁克的。

    “大家跟我来吧我安排你们去观礼来宾借住的地方住着。”

    一群人跟着古达进了乌鲁克。

    一路上,古达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同乡”,给身边这些后辈们介绍了乌鲁克的情况。

    正如大家所见的那样,乌鲁克没有城墙,本身是由松散的一片一片区域组合而成的。

    最核心的区域自然是伊南娜神庙的产业和祭司们居住的区域,在那之外,则是按照功能居民的职业大致划分的。

    比如有一片区域,距离乌鲁克的牧场最近那里修了乌鲁克最多的羊圈,从各地进献给伊南娜女神的羊就都养在那里。

    那里还住着很多挤奶工,会将母羊多余的羊乳挤出来,要么供应给城里的富人们,要么制成羊奶奶酪,交给乌鲁克与各地之间往来的商贩。

    同样的,乌鲁克还拥有一座巨大的仓库用来存储麦子,仓库附近就是别具特色的面包房和糕饼作坊。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专门的亚麻与羊毛仓库和纺线织布工坊,以及制陶砖和各色陶器的大型陶窑。

    抵达古达推荐的临时驻地小旅馆以后,杜木兹当场支付给旅店老板五头羊,一下子支付清了所有人住店的费用,包括食宿。

    其余的羊就全都寄存到了旅店名下的羊圈里,母羊产出的羊乳都归挤奶工所有。这期间母羊如果产仔,小羊也算是旅店的。将来杜木兹走的时候把羊再讨回去,如果他的羊没能生小羊的话,就得留下一头羊,作为“保管费”。拉车的牛也是一样,送去了牛圈寄养。

    这乌鲁克的规矩,相当琐碎却很清晰。

    小哈姆提和小阿克从小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二代”,到了乌鲁克来,也为这样昂贵的“物价”感到震惊。

    而且他俩很羞愧,竟然让村里的羊倌儿帮他们支付了住店的费用。

    两人都拍着胸脯应承杜木兹“大兄弟,等回到村子里,一定让我阿爸给你找两几头远近最好的羊仔让你养着。”

    杜木兹却只顾自己美滋滋地摇手“没事,这一趟能来乌鲁克,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路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眼望着伊南。

    伊南却顾不上杜木兹。她对这乌鲁克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进入旅店之后更是这样。

    此刻她正满眼新奇地打量店内的陈设毕竟以前即便是在考古现场,考古学家们发掘出的,大约也只有这房子的整体结构,陶砖砌成的墙基,地面上铺着的陶板,可能还能发掘出墙上挂着的那个羊头骨装饰,从而得出结论这里其实是个羊圈。

    她现在眼前看到的这些,如此生动,如此鲜活,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息。

    这座小旅馆是一座陶砖搭成的小院子,四周都是房间,中间则是一座开阔的中庭。中庭正中有一口水井。饮用水和洗濯用水都从这里提取。中庭一角,则有一座带有烤炉的厨房供客人使用很像是现代的青年旅社,住店的人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旅店的燃料选用的是乌鲁克羊圈出产的大量副产品一晒干的羊粪,生起火来总觉得气味怪怪的。

    伊南一一欣赏了整座小旅店,看过墙上挂着的一盆盆鲜花,画着鲜亮花纹的陶制花瓶,甚至看见了墙上挂着的那些“回旋镖”花盆。

    最后她转到了旅店老板的柜台跟前,一眼瞅见了柜台上摆着七八枚完整的贝壳。

    她好奇地拿起一枚。

    店老板就开口了“别动,就那些,已经要用一头羊来换了哎呀呀,这么美的姑娘啊,你随便看,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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