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光之中, 蹄声动地。成千上万头公牛尾巴着火,发了疯一般地冲乌鲁克城直奔而来。
伊南直接撤去了城头上的弓箭手,并且下令关闭三处城门。
一千多个来自幼发拉底河上游的平民此刻哭爹喊娘地往城门里挤, 城门上负责绞盘的卫兵则听从了王的“友人”的命令,奋力将吊桥吊起,用这种方式催促人们尽快进城。
伊南下令撤去弓箭手的原因是弓箭手们,已经没有作用了。
尾巴上被点着了的公牛,像是红了眼的疯牛一样, 不顾一切地朝前冲过来,瞬间就冲到了乌鲁克战士们殿后的卫队跟前。
无论弓箭手们如何用带着青铜箭簇的箭支射向这些公牛,它们在极度的兴奋与高速奔袭之中都无法停下。
待到了近前人们才注意到,这些公牛的角上绑缚着利刃。原本这些公牛在被激怒的时候就习惯于用犄角顶人, 现在更是如此。它们所到之处,乌鲁克的战士一旦避之不及, 立即被公牛的犄角挑开在牛的犄角上绑缚着利刃的前提下, 这种攻击往往是致命的。
伊南就这样站在乌鲁克城头,看着曾与她朝夕相处的人们像是田里的麦茬一样, 一茬一茬地就这样倒下去。
而远处,远处是吉尔伽美什孤独地一个人作战的背影。
她的心像是被刀扎过一般。
眼看着身边一名乌鲁克战士手中抱着一大把长矛, 正咬着牙, 面上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 伊南突然从他手中接过那十几枚长矛,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她身旁的乌鲁克战士大惊失色, 吓得魂儿都没了, 却看见伊南已经一路翻翻滚滚, 落在城墙脚下, 绕过没能完全筑成的壕沟, 向吉尔伽美什奔去
城外响彻呼号,城门处依旧乱成一锅粥。
吊桥已经升起,虽然有几十名平民不幸落入壕沟,但是城门暂时保住了,哭喊着的人们丢弃了所有财产和随身物品,连滚带爬地冲进城门内。
绝大多数早先出城门接应这些平民的乌鲁克战士却都留在城门外面,他们有的在“火牛”的第一波冲击到来之时就被刺中要害丧生,有些尽力躲避,还有干脆些跃进了城门外事先挖掘而出的壕沟,想要避开那些疯牛宛若雷霆般的冲击。
在壕沟之中,战士们依旧躲不开被践踏,被刺伤的命运。
而在火牛之后,更为可怕的是那些早已做好准备,紧跟着向乌鲁克的城墙发起进攻的阿卡德战士。他们像是一阵炽热的风,紧跟在火牛之后而至,见到受伤未死的乌鲁克战士,他们会直接帮对方一把,让对方彻底摆脱这痛苦的人世。
天色渐晚,一轮火红的落日渐渐从远处地平线上沉下去。
而乌鲁克这三处城门之外,则早已是修罗炼狱。到处是火光和喊声,发了疯的公牛拼命用犄角撞击它们面前的一切障碍,甚至有些直接将乌鲁克的战士顶在城墙上。那些光滑的、坚固的、乌鲁克人引以为傲的城墙,现在就像是砧板一样。
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鲜血,每一个留在城外的乌鲁克战士都正在陷入绝望包括吉尔伽美什本人。
就在这时,救援来了。
绳子从城头上垂下,心急如焚的同伴们在城头大声喊着他们战友的名字。城下的人们手忙脚乱地拽住绳头,城上的人们一等他们握紧了,立即奋力把绳子往城墙上拉,把人带到城头上来。
但是绳子还不够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赶到城墙边,伸手抓住那枚能够救他们性命的绳子。
所有在城头的人都心如刀割。他们都明白,王的友人不得不做那样的决定。毕竟阿卡德人紧紧地跟着这群疯牛,如果不能及时关上城门,乌鲁克城这时已经危在旦夕。
可是城外是他们曾经最亲密的战友,还有他们的王。
王正在孤军奋战
在最危急的情况下,吉尔伽美什依旧最大限度地保持着冷静。
他巧妙地避开所有擦身而过的公牛,顺便把他手中的武器直接送进疯牛的胸腔里他很清楚应该往肋骨之间什么位置下刀可以一击致命。那些公牛在越过他身边之后,大多还能奔出几步。
但也只有几步,几步之后,这些失去理智的公牛会奔着奔着,就会轰然倒地
它们早已被吉尔伽美什一矛穿心。
渐渐地,吉尔伽美什手中的矛开始发钝,他越来越多需要依靠灵活和机敏躲开冲到他面前的公牛。在这一波公牛的攻势之后,则是脸上涂着油彩、跃跃欲试的阿卡德人。
阿卡德人早就发现了吉尔伽美什的身影,知道他勇武,早就等着这一波疯牛的攻击过去,向落了单的吉尔伽美什发起攻击。
吉尔伽美什则早已命令他麾下的战士们尽快回到城下,等待同伴们的救援。
眼下他只有一柄近乎秃了的矛,面对的,则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骑在牛背上的阿卡德人。
看见这副情形,吉尔伽美什唯觉心头一凉,心里唯一的一个念头神明或许放弃了对他吉尔伽美什的庇护。
如果他今天将性命交代在这里,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然而先王卢伽班达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出他这个儿子竟有这般的血性,愿意豁出性命去拯救那些乌鲁克的、或是外乡的,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不惜牺牲他那“三分之二神明三分之一人类”的性命。
可就是在这时,突然一柄崭新的、锋利的矛,递到了他的手里。
这速度、这姿势,恰恰都是他最熟悉、最舒服的。
吉尔伽美什突然一声长笑,豪气丛生,挥洒如意。
这个世界上没人拥有比他更加忠贞的友情,没有人能像他这样,身边站着最值得他信赖的女人。
王手中那一柄已经近乎秃了长矛掷出,宛若流星赶月,正中一名阿卡德人的坐骑。公牛痛疯了似的纵身跃起,狠狠地将牛背上的骑士甩在地面上。践踏之下,那名可怜的阿卡德人连一声哀嚎都没能发出,就直接交待了。
吉尔伽美什手中还未停,他手中的长矛一枚接着一枚地掷出,每一枚都认准了阿卡德人首脑人物座下的公牛。待他手中这一排长矛掷出,阿卡德人已经乱成一团,没有任何一个领袖人物还好端端地坐在牛背上能够继续发号施令。
在吉尔伽美什的面前,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他雷霆般的一击。
吉尔伽美什攻击到兴起,再向后伸出手,想要接过长矛的时候,却突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
不容他犹豫,伊南拉着他的手,迅速朝乌鲁克的城墙后撤。她抱来的那一捆长矛,都已经交给吉尔伽美什,由他掷出去了。
阿卡德人还来不及反应,没人想起要向乌鲁克的王发起攻击,阻止他回到安全的城墙之内。
城墙下依旧是被烟熏火燎的愤怒公牛们纵横来去乌鲁克的战士则已经大部分被他们的同伴所拯救,一个个地被绳索捞上城墙。
最后只剩他们两人。
城上飞快地垂下一根长长的粗绳。伊南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在左手上飞快地缠了两圈,另一只手抓紧了吉尔伽美什。
城上的卫士奋力向上拉绳索两个人的重量让那名战士很有些吃力,顿时有五六人一拥而上,一起动手,要帮助他们的王摆脱险地。
而吉尔伽美什身在半空,唯一可以借力的就是伊南的一只手,只能被动着,随着伊南的上升而慢慢上升。
忽然,他觉得虽然身在半空中,却轻轻地荡了起来。
“朵”
吉尔伽美什猜到了他的朋友想要做什么,愤然一声大吼。
怎么能让她牺牲自己来保全王的性命
但是伊南却一手持绳,一手稳稳地拉住吉尔伽美什的身躯,让他在空中如钟摆般晃荡起来。待到吉尔伽美什的摆幅足够,她忽然手腕使劲,将吉尔伽美什向上一送,已经将乌鲁克这位年轻的王送上了城头。
几乎与此同时,阿卡德人的反击也已经到了。
吉尔伽美什曾经用长矛让他们颜面尽失,现在阿卡德人则使用长矛报复,数枚长矛带着厉厉的风声,从远处呼啸着掷到,“铮铮”数声,扎在乌鲁克光滑的城墙上,整枚矛尖竟然能深入墙壁,可见这掷出长矛的人,臂力与吉尔伽美什不相上下。
如果吉尔伽美什这时依旧置身半空中,必定不能幸免,但是他现在已经稳稳地立在城墙上。
吉尔伽美什俯身向依旧在半空的伊南伸出手“朵,到王这里来”
早先他看见几枚长矛同时冲着伊南过来,似乎她万万不可能幸免。但不知怎么着,伊南却轻轻松松地踏着那几枚长矛的矛柄,像是踏着一级又一级的台阶一样,稳稳地回到了乌鲁克城头,一跃就回到了吉尔伽美什身边,和他并肩而立。
就连远处观望着的阿卡德人,见到这副情景也忍耐不住,为伊南喊了一声好。
这世上恐怕还没有人,能够如此轻松地化解这样的危机。甚至有人依稀看见那些长矛刺中了城墙上这名少年的身体,但他像是没事人一样,顺顺利利地回到乌鲁克城头,稳稳地站在乌鲁克身材高大的王的身旁。
这一场战斗,阿卡德人趁着乌鲁克人收容远道而来的难民之际,无耻地以火牛战阵偷袭。
虽说乌鲁克人损失惨重,可是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们临危不乱,总算没有输得一败涂地。
夕阳终于全部沉至地平线以下。明亮的金星依旧挂在西方天际,一如寻常。
乌鲁克城外,那些发了疯的公牛,牛尾上火焰渐渐熄灭,牛也逐渐“冷静”下来,听从它们主人的召唤,慢慢返回阿卡德人的宿营地。
被吉尔伽美什刺死刺伤的那些牛,自然而然成为了阿卡德人的食物。当晚,烤牛肉的香味就从阿卡德人的营地一直向乌鲁克城里飘过来。
而乌鲁克城则蒙受了开战以来最为惨痛的一次失败。战士们为了远道而来的平民壮烈牺牲,就算是顺利回到城中的人也大多挂了彩。
吉尔伽美什就是如此,他也受了好几处伤,因此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样,接受神庙里圣倡的救治。圣倡们偱着古法,用烧开并晾凉的清水为王清洁伤口,然后为他的伤口抹上一层蜂蜜。
吉尔伽美什无法忍受这种甜蜜却粘腻的治疗,刚刚被裹好伤处,就找了借口溜去找伊南。伊南陪着他,在乌鲁克城里走动,观察初尝败绩的乌鲁克,人们究竟是怎样的反应。
城里处处是哭声。人们像是第一次意识到战争的惨烈一样。
经历了千难万险来到城里的外乡人,现在却都像是做了错事一样,不知该上前去抚慰那些痛失亲人的家属,还是应该好好道歉。
吉尔伽美什拉着伊南,两人同时穿过悲悼的人群,心情十分沉重。
谁知他们竟然被一队战士喊住了。这些年轻的乌鲁克战士大着胆子叫住王和他的友人,就是向他们俩致谢的。
“王,如果今天没有您,我们早就没命了。阴间是那么可怕的地方,能不去最好不去。”
“是呀,今天若是没有城头上的几位放下绳索,我们可能真没法儿活着回来。”
伊南很有些激动,她忍不住小声问“可是可是是我代替王下令,收起吊桥关上城门,不放你们进城的你们,不怪我吗”
这些战士们听见了伊南的话,纷纷奋力摇头。其中一个大声说“我们的责任是保护乌鲁克城,不关城门乌鲁克就会面临危险。您护住了城里的老老少少,我们,我们只有感谢您的份儿。”
伊南松了一口气。
而她身边的吉尔伽美什则轻轻地吐一口气,说“王也同样感谢你们的牺牲与付出。”
“但是这笔账,王一定会带着你们,从阿卡德人那里讨回来”
吉尔伽美什斩钉截铁地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乌鲁克人和阿卡德人再次经历了数次激烈的交锋。
阿卡德人想尽了办法,想要突破乌鲁克的城墙。他们从幼发拉底河上游的村落里俘虏了大量的平民,逼迫他们携带着工具来到乌鲁克城下,试图填平壕沟,并且挖掘地道。
这是因为阿卡德人从一些小城邦和村落那里获悉,乌鲁克的城墙有些问题,如果挖掘地道,挖松他们的地基,乌鲁克的城墙会自然而然地倒塌。
于是,阿卡德人押着劫掠来的民夫,使用着他们的工具,来到乌鲁克城下。
他们不是卓越的工程人员,因此挖了几次地道,最后地道都塌了,把阿卡德自己人压在地道里面。
但是不多时,阿卡德人掌握了诀窍,他们不再自己动手,而是命令当地的平民动手挖掘地道,平民中终于有人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着想,献出一计挖掘地道,然后在地道中用木料梁柱做支撑,避免塌方,同时在地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乌鲁克的城墙。
阿卡德人欣然采纳了这一计策,并强迫这些平民们挖掘地道这很快被乌鲁克人发现。
乌鲁克人每天都会在城墙边缘放置规格统一的陶杯,陶杯里盛着水。王的卫士在城墙上巡视的时候,不会用这些水解渴,而是会检查杯中的水。如果陶杯里的清水表面会莫名其妙地出现纹路,那么这个方向的地下,可能就会有问题。
这时候,乌鲁克人只要派民夫出城,找到地道挖掘的地点,然后用铲子在地面上敲击几下,往往就能让地表下陷,让那些灰头土脸的平民们从地坑中露出头。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这些被阿卡德人劫掠而来的平民,多大立即向乌鲁克人投降,轻轻松松地摆脱阿卡德人的控制,进入乌鲁克城。
那边阿卡德人无法突破乌鲁克人的城墙,这边吉尔伽美什也没办法突破阿卡德人的包围,无法实现他身为王许下的诺言,向阿卡德人讨回血债。
吉尔伽美什经常带着他的“友人”一道在乌鲁克城里巡视。吉尔伽美什走在乌鲁克城中,向民众与战士们举手慰问,满面春风。伊南却能留意到他其实心事重重
围城绝不能持久。
现在看起来乌鲁克城容纳了四面八方的农户、牧民,有水路可以与外界沟通,以王室的财力能够从附近的城市买到粮食。但是所有人得在乌鲁克城里住多久几个月,一年
都不行。如果到了冬季,农民还不能出城去修整他们的田地,这些田地一开春就要抛荒。
如果乌鲁克周边这大片大片的肥沃土地全部抛荒,明年等待着人们的,就将是粮食短缺,是饥饿与疾病。
伊南了解吉尔伽美什的心事,知道他正为这事发愁。可是她也有些一筹莫展
毕竟阿卡德人太过强悍,他们骑在公牛上作战,来去如风,简直不亚于后世的骑兵。
阿卡德人一见到乌鲁克的大队人马出城,就会挑选一些“疯”劲儿十足的公牛,在它们犄角上绑刀,尾巴上点火,让它们成为“火牛”。
遇上“火牛阵”,乌鲁克人除了退回城中,拉起吊桥之外,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于是,伊南一边随着吉尔伽美什在乌鲁克城中巡视,一边思索着有没有解决办法。
她跟着吉尔伽美什来到了乌鲁克城中的粮仓,正巧见到粮仓中为了解决鼠患,特地准备了诱饵和陷阱,一次性抓到了满满一大袋肥硕的田鼠。
“王,应该拿它们怎么办”
负责管理粮仓的官员把装满了田鼠的麻袋重重一踢,开口向吉尔伽美什询问。
伊南跟在吉尔伽美什身后,看见那只袋口虽然被扎紧,但依旧时时刻刻在蠕动的麻袋,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还能怎样,整袋扔到幼发拉底河去。”吉尔伽美什淡淡地吩咐。他以前听伊南说过,这些生物很可能会在城市里传播疾病,铲除是最妙的解决方式。
“不,等一下”伊南连忙阻止。
她问那官员“像这样的小动物,乌鲁克城里还能抓出来多少”
那官员纳闷了王的友人难道是嫌他们捕鼠不力吗还是觉得这些田鼠一个个毛茸茸的,很可爱
但是在王的面前,官员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概还能抓出来几十袋不过这些袋子都得事先检查好,否则老鼠们会自己咬破袋子,就全逃了。”
伊南双手一拍“能逃,那就更好了。”
负责粮仓的官员啊
伊南一转身,看向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一见到她眼里明亮的神采,就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对付阿卡德人的办法。
于是乌鲁克年轻的王不动神色,只是闲闲地伸手指了指耳朵“说来听听”
伊南“这个法子,效果一定很好,但是可能过程有点儿麻烦。”
“首先,我们需要粮仓这边尽力地抓捕田鼠,抓得越多越好”
抓田鼠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乌鲁克人一努力,在城里各处存储粮食的地方抓到了很多,都盛在了麻袋里。数量竟有上百袋之多。
他们为了防止一层麻袋被这些啮齿类的小动物咬破,在麻袋外面还套上了一层。
当这些麻袋被一起扛到乌鲁克的码头上时,吉尔伽美什和他精心挑选出的二十几名战士眼看着这一个个“会动”的麻袋,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有些发毛。
伊南却还很认真地问吉尔伽美什“王真的不要我随行吗”
吉尔伽美什摇摇头他怎么也不肯让一个姑娘陪他出城,冒着巨大的风险深入敌人的阵营,何况又是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的人。
因此他只说“如果王没办法及时赶回来,城里的一切需要你来掌控。”他在离开之前,已经将乌鲁克城里卫队的统辖权全部交到了伊南手里。
但真到了临行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又觉得有些舍不得,将伊南叫到自己面前,伸手摸了摸她那头又长又黑又亮的头发,叹息了一声,说“你这个狡猾的小家伙”
伊南忍不住笑了,狡黠地说“王还是把这些个狡猾的小东西都带好吧”
她指着那些已经被民夫们挑起来送到船上的麻袋“如果一切都顺利,这些小东西会帮上我们的大忙。”
吉尔伽美什却已经被眼前的“小家伙”给气着了,憋着一股子气向她道别。待到船只真的距离码头越来越远,吉尔伽美什才捂住了胸口,觉得自己迟早要给怄出一口老血来。
什么时候,这个姑娘,才能意识到王已经知道她是个姑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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