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日光照在不知伫立多少年的古树上,好似为古树披上橘黄色的外衣。
缕缕光线调皮的顺着树洞照进内部,刚好落在安静趴在赤羽草垫的狼崽身上。
狼崽暗灰色的皮毛上布满了各种斑秃和伤口,糜烂的绿色痕迹压着层层叠叠的血痕和牙印,为那些伤口更添上了几分狰狞。
微风顺着簌簌作响的树叶倒灌如树洞,为闷热的空气带来一阵清凉,同时也惊醒了遍体鳞伤的狼崽。
蔚蓝色的双眼毫无预兆的睁开,狼崽以不符合伤势的敏捷翻身做出进攻的姿态,目光冷冽的锁定正前方。
然后......因为体力不支再次卧倒。
这次狼崽没有再急着行动,而是竖起周围镶嵌了一圈白色长毛的灰色耳朵,认真捕捉周围的动静。
小兽人稚嫩的咆哮声。
风吹过草木又扬起尘土。
兽人和亚兽们轻声细语的交谈。
......
凛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多久没有身处于这种热闹又安静的环境内了。
连远处兽人之间的争吵,凛都愿意静下心神仔细倾听。
初步判断自己暂时还算安全,凛逐渐放松身上始终紧绷的肌肉,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光亮不太好,因为他面前正竖着一道奇怪的木......门?
凛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层薄薄的木板,他从来没有见过充满梅花形的小洞的木板,况且那面木板也没有能开合的痕迹,倒是在左边留出了走路的空挡。
他周围仅有的光亮,都是顺着那些梅花形小洞透过来的阳光。
拜浑然天成的奇怪木门所赐,凛大概能猜到自己是在树洞中。
以空挡的宽窄来看,能判断救他的人不会是熊类兽人。
对于兽人来说,兽态是最能让他们放松,同时也是战斗力最高的状态。
即使是挑选暂时休息的地方,也要保证随时能变成兽态,更何况是长时间居住的家了。
即使看不到树洞内更多的场景,凛还是能想到,树洞主人应该是个生活十分讲究的兽人。
从木门到他的位置是小片空地,然后突然凸起一块宽阔的平台,如今凛正是趴在平台上面的赤羽草上。
赤羽草柔软蓬松,按照规矩的纹路层层叠在一起,密实的铺在平台上,将鼻子贴上去还能嗅到淡淡的阳光味道。
同时凛也嗅到了猫科兽人的味道。
猫科动物为什么会选择以树洞为家?
正当凛陷入沉思的时候,赵捷正对着满脸狰狞的祭司假笑连连。
其实赵捷一直很奇怪,现在正是最佳的捕猎时期,周围的恐龙也都没开始迁徙,更不会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突然发疯攻击部落,大喵部落为什么耗费大量兽人全方位放哨。
这种行为在赵捷看来,一点都不原始社会。
他刚将背回来的灰狼安顿好,简单处理了伤口,就被脸都鼓成包子状的紫绒找上了门。
祭司目光在赵捷身上打了个转,没发现伤口,松了心中提着的那口气,声音却十分冷淡,与内心汹涌的情绪截然不符,“你带回来一只灰狼兽人?”
赵捷不太在意的应了声,垂着头盯着祭司脚上的鞋发呆。
这双鞋比他给石勺的那双粗糙款精致了不少,上面仔细包裹着灰色的恐龙皮,完全看不出里面是草鞋。
赵捷将手艺教给祭司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史前社会的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
“你想没想过,他可能就是之前在野外袭击你的兽人?”见到赵捷又开始发呆,想起对方可能还在因为石勺的离开的而伤心,祭司决定将话说的委婉些。
大喵部落占地广阔,与周围的部落距离都很远,捕猎范围内的食物又极其丰富,其实并不排斥接受流浪兽人。
尤其是赵捷带回来的灰狼还未成年,更容易对大喵部落产生归属感。
但谁让那只灰狼出现的太过巧合了呢?
刚好是捷在野外受到陌生兽人攻击不久,加上放哨的兽人告诉他,那只灰狼身上的伤来源于兽人而不是恐龙。
部落附近又恰巧出现大范围不明血腥味,至今也没有人发现突然出现的血腥味来源什么。
如果带回灰狼的不是赵捷,祭司会直接叫人将灰狼带到他这里来观察到痊愈,再决定灰狼能不能留下。
赵捷听了祭司的话仍旧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不然也不会像仓鼠搬家似的,将一头圆头恐龙、一只彩穗鸟、五条鱼分几次都带回家后,都没管那头气息奄奄的狼。
趴在自家古树下晒太阳时,赵捷突然想起了石勺。
如果石勺在野外遇到受伤的小灰狼会怎么做,是不是会像将自己整天的食物都喂给小花豹一样,将小灰狼带回家仔细照顾?
而且那不仅是一头狼而已,他还是个活生生的兽人。
从前即使在路上见到受伤的猫狗都要送到宠物医院,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躺在那里。
如果就这么不管,实在太考验赵捷的良心了。
于是赵捷又回到了将小灰狼捞起来的地方。
见到肚皮缓慢起伏,无声趴在泥泞土地上的小灰狼后,赵捷仅剩的犹豫也都消散了,认命的将比他还重的小灰狼背了回来。
他在河边与部落跑了那么多次,中间既没给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灰狼做保护措施,又没有特意赶时间。
小灰狼没被恐龙叼走,正是对方命不该绝。
但赵捷对小灰狼的怜悯也就仅此而已了。
如果祭司提出小灰狼属于潜在危险分子,想要亲自看管或者分配和哪个强壮的兽人看管,赵捷也不会有异议。
在来的路上,紫绒边走边哭的抱怨赵捷出现就没好事。
赵捷早就知道祭司有想将小灰狼养在自己身边的意思。
对上赵捷澄清的眼睛,祭司突然觉得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
可怜的小花豹,最敬重的父亲消失不见,又跟姆父、叔叔生疏了。
同龄人也就和铭亲近些,铭如今也开始加入狩猎队,没有时间去和捷玩耍。
这段时间又始终因为石勺的离开闷闷不乐。
而且祭司关注赵捷之后发现,对方居然比自己还要孤僻。
平时出部落范围也是独来独往,从来都不会和年龄相近的小兽人组队。
想到这些,祭司突然就改主意了。
不过是只还未成年的小灰狼而已,在大喵部落能掀起什么风浪?
如果能让小花豹接受同龄人,反而是件好事。
于是赵捷和祭祀详细说了发现小灰狼的过程后,就被目光越来越渗人的祭司三两句话打发出门了,根本就没提小灰狼怎么安置的问题。
赵捷踌躇的在祭祀门口徘徊,没有马上离开。
祭司这是什么意思,以后都不打算管那头灰狼了?
虽然以他目前的收获,多养一只灰狼完全没问题,但是赵捷并不想和兽人们有太多交集。
即使已经逐渐适应史前生活,目前的赵捷也没办法对这里发自内心的产生归属感。
他更像是个匆匆过客,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史前兽人部落的生活。
这种类似封闭的情绪,在他唯一打开心扉的石勺离开后,又严重了不少。
让小灰狼始终住在他的树洞,赵捷会产生仅有的私有空间被侵犯的感觉。
思来想去,赵捷终于鼓足勇气,打算再去找祭司谈谈。
始终在暗处观察赵捷什么时候滚蛋的紫绒,第一时间发现赵捷的动向,想也不想的举起身边的树干冲了出去。
在赵捷无奈退步的时候,‘哐’的关上了微微颤颤的大门。
赵捷看到了祭司家的门再次报废。
面前的门像是跷跷板似的开始七扭八歪,却仍旧顽强的挡在原地。
赵捷摸摸鼻子,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紫绒,我...”
“你是不是还想送那头灰狼进来争宠,然后将你也带进来?”紫绒高声尖叫,“没门!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赵捷瞥了眼门两侧的手指,想象门后小亚兽艰难背着木门,咬牙坚持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可不就是‘没门’了,
算了,全当他日行一善,同时解救灰狼和紫绒两个小崽子了。
希望小灰狼能听话一点,不然......不然等小灰狼能自由行动了,他就将小灰狼送去公共山洞。
赵捷回到树洞的时候,凛已经坚持不过疲惫又睡了过去,连地方都没有移动过。
小花豹绕过上面满是梅花爪印形状的隔板,发现小灰狼还保持之前的姿势躺在那里,心里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
迈动脚步上前,轻巧的跳上了草垫。
赵捷搬到树洞的时间还是太短,只来得及在原有的基础上,为自己扩建出一间不大的卧室。
虽然充分考虑到了自己成年后的体型,但如今两个亚成年兽人都在‘床’上,还是很勉强。
小花豹仔细查看过小灰狼身上的伤口后,慢慢移动到小灰狼头上的位置,朝小灰狼的脑袋伸出一只软软的肉垫,想要判断对方有没有发热。
就在小花豹的爪爪贴上小灰狼的前一刻,小花豹突然对上一双恍若寒冰的蔚蓝色眼睛。
紧接着天旋地转。
小灰狼压低身体趴在小花豹的肚皮上,将小花豹完全笼罩在身下,一只缺了三个指甲的前爪正牢牢地压制在小花豹脆弱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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