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听到谢嘉宁的话,柳书慧下意识地摸了摸谢嘉宁的头,对谢大勇说:“宁宁会不会第一次看电视,被吓住了?”
谢大勇没她想那么多,却上前一步,一把把老婆护在了身后,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宁宁你怎么了?”
谢大勇穿了个大花裤衩,赤着上身,谢嘉宁一边在心里作工作说非礼勿视,一边假装努力睁大了眼睛,好像能看到什么似的,“我看到爸爸被公安带走了,你不能再开砖厂啦!”
被公安带走,这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可太大了,柳书慧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啊,为什么?”
谢嘉宁捂着了头,“头疼,我头疼,看不到了!”
她用过透视本就精神疲惫,再一直想着怎么摊牌,脸色在昏黄的煤油下显得十分不好,柳书慧站了出来,替她按着太阳穴,“宁宁乖哦,头疼就不看了。”
说过了这件事,谢嘉宁再也控制不住困倦的身体,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谢大勇看了看她睡后仍然皱着的眉头,把目光转向老婆,“你觉得宁宁是怎么回事?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小孩子的憶症?”
柳书慧的目光有些惊疑,“听老人说,孩子因为刚出生,天然带着灵性,会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她一向懂事乖巧,我想不会乱说的吧。”
谢大勇忍不住点了根烟,“可她一个孩子说的话,还没头没尾的,砖厂效益又好,这半年除了开的工资,都赚了快一万块钱了,要光凭种地,够我们种几十年的地了。总不能她一句话,我们就把砖厂关了,不说我们,那些跟我干活的人我又怎么交待?”
“可宁宁的话也不能不听。”
柳书慧目光转向电视,突然想到了一些事,“你不觉得宁宁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吗?从小就不闹人,说老实话,开始我还以为她是个哑巴,才被她父母扔了。可她要拉要尿了也会哭,那时我觉得她特别乖巧好带,但如果她是能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有可能那时她就懂事了呢。
“还有那次我们去县城抽奖,宁宁平时没那么黏人的,但那天就不放我的手指,抽奖的时候也是她要抽,才一下子就抽了个一等奖。”
“这也太玄乎了吧,不科学啊!”谢大勇不像老婆那么细心,带孩子的时间也少,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疑惑。
“你忘了科学家说的,人体的奥秘是无穷的,我们的大脑不过只开发了一丁点,大部分是在沉睡的。你等下啊,我去找张报纸给你看。”
柳书慧走了出去,一会儿拿过来一张《科学日报》,就着蜡烛指了出来,“你看,这上面都登了,川省有一个小孩腋窝会认字,西边省有个小孩脚趾会认字,燕京人体科学研究所都证明人体是个宝藏,有许多我们不了解的秘密,有些人就具有特异功能。”
柳书慧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报纸上都登了,那还能有假?这可不是一般的报纸,是燕京出版的呢。这样算起来,我们宁宁可能也是有特异功能。我还听说,藏族灵童转世,生来就有智慧,你说,宁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呢?”
谢大勇也被老婆这个说法惊住了,他也没再穿衣服从床上跳下来,沉思片刻道:“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宁宁的不一般,不过灵童好像是男的,应该只是类似,真是灵童转世,她就要被带走了。”
柳书慧被唬了一跳,“那我们对外还是不要说了,反正只我们自己知道宁宁旺我们家就成。”
夫妻两人对事情统一了认识,这才带着忐忑睡去了。柳书慧还做了个梦,谢大勇被公安带走了,家里乱得一团糟,她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直瞪着眼睛到天亮。
谢嘉宁完全不知道她的话给养父母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加上用了透视身体疲倦,一觉睡到自然醒。
然后就看到养母放大的脸,“宁宁,你是不是像灵童那样,有着上一世的智慧?”
啊,这是什么脑回路,不过养母这么说也没问题啊,正好省得她再想别的借口,谢嘉宁揉揉眼睛,先去放了水,减轻身体负担,这才带着茫然与懵懂说:“什么是灵童,不过我脑子里是好像有人塞了东西给我。”
柳书慧舒了口气,这样最好,有一个对自己家充满善意,又有着额外知识的孩子在,这是好事啊,自己家的砖窑宁宁不就提醒了嘛。
她小心翼翼地,完全忘了眼前的女孩只是一个刚一岁多的小孩,“砖厂是我们家的最大收入来源,你觉得要怎么办?”
噫?
养母竟然问这个问题,看来她对自己的话接受良好啊!谢嘉宁庆幸自己对历史感兴趣,闲暇时看了不少关于这个年代的书,不过为了不显得太过反常,她只能给个含糊的答案,“坚持马列主义领袖思想!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然后就推说自己头疼。
坚持马列主义领袖思想?坚持社会主义道路?
柳书慧真觉得疑惑,不过作为从七十年代走过来的人,两人对这些并不是很陌生,比起原来没头没脑的被公安抓,这总是个方向。
难道宁宁的意思是说他们砖厂不符合马列主义?
柳书慧和谢大勇说了嘉宁的话,两人去翻了马列全集,找到一段话后,两人脸色都变了。
脸色变了的还有谢二根。谢大勇夫妻是害怕,那么谢二根就是激动了。
吃大锅饭的时候谢二根觉得挺好,反正干好干坏一个样,他就趁机可以偷懒,反正总要分他粮食的,还可以在庄稼没收之前,偷偷往自己家拿,比起那些老老实实干活的人,日子还要更轻松些。
谁知道后来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别的农民都很高兴,交完公家的,余下的粮全是自己的,积极性大为提高,生活水平也不断提高,只有谢二根很是失落,也懒得在农田上花工夫,觉得太累了,收获又太少。
看到谢大勇给砖厂的工人开工资不少,他也想去,正好可以偷偷学习,学会技术后他也可以开个砖厂,谁知道被拒绝了。等到谢大勇买了电视,赢得全大队的羡慕时,谢二根心动了。
谢大勇能做到的事,他谢二根没道理做不到,谢大勇不用他,是谢大勇的损失,他借了辆自行车去了县城,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机会。
找了半天,他肚子都饿了,却什么机会也没找到,谢二根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放,恨恨踢了下旁边的报纸栏。
资本主义?
谢二根眼睛里闪过这个词。
他凑到报栏正面去看里面的报纸,上面正登着姓社还是姓资的讨论,更让谢二根激动的是,上面说了,雇佣过多的人就是走资本主义。
哈哈,所以他说这不对劲嘛,谢大勇的砖厂现在都有超过十个人了,正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要按过去,就他这个行为绝对被批为走资派!
谢二根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到了公安局门口,看了下上面庄严的国徽,有些胆颤,他这样被抓过的人先天到了这里就气不壮。
给自己做了半天工作,他才鼓足勇气进门就道:“同志,我来检举有人走资本主义道路!”
“你的姓名?籍贯?”
谢二根低着头,恭敬道:“我是红星公社谢家大队的,叫谢二根。”
徐志斌楞了下,不过他长得端正,没被人发现,“你检举谁?”
“是我们大队的谢大勇,他开的砖厂雇佣了不少人。”谢二根气愤地说:“同志,我检举谢大勇,他这是在剥削我们光荣的劳动人民啊。”
谢大勇人品并没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收养谢嘉宁,他办好了谢嘉宁的案子后,很快就被调到了县里公安局,只是听说谢大勇好运抽中了一个电视机,又办了砖厂还挺红火的,给工人的工资不少,具体情况则不太了解。
现在又不是几年前那时候,给人戴帽子,这个时候,像谢大勇这种情况,谁也说不清要怎么处理,处于模糊地带。
徐志斌沉吟了下道:“你先回去吧,具体情况我们会了解的。”
谢二根有些焦急,万一谢大勇得到消息怎么办?“公安同志,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建的厂,这种资本主义的剥削,是在喝我们贫民阶段的血,我们可不能轻饶啊。”
人家谢大勇凭能力吃饭,带领大家致富又有什么错?徐志斌脸一板,“同志,你在这里签上名字就好了,我们会处理的。”
“什么事?”一个洪亮的声音问。
谢二根忙又说了谢大勇走资本主义路线的事,来人叫洪志刚,一听就道:“这种事不能姑息,老徐,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不然万一走露了风声就不好了。”
谢二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公安同志您说得太好了!”
“闭嘴!你现在改过自新了吗?嗯?”对于原来这个小偷,洪志刚还有印象,这种坏分子,他觉得不能给他好脸色。
谢二根脸色变了下,点头哈腰道,“自新了,这不我有消息就来上报了嘛。”
洪志刚是他们这个小组的组长,徐志斌要听从吩咐,他站了起来,和洪志刚一人推了一辆自行车准备出发。
三人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不久后谢家大队就快到了,谢二根怕被人知道是他举报的,叫道:“公安同志,我先去把自行车还回去,你们去吧,砖窑就在大队西头,你们过去就能看到谢大勇是怎么剥削我们贫民百姓的。”
洪志刚看了他一眼,放过了他,谢二根心虚看了一圈,见只有几个小孩在远处,松了口气骑车走了。
此时谢嘉宁正陪着谢嘉安兄弟玩,谢嘉安和她想的不一样,他拎着一个竹篮在带弟弟及妹妹认识能吃的植物,这个任务让他充满了成就感,“宁宁你看,这种别看长得黑乎乎的,但配着鸡蛋炒,可好吃了。这种绿色的就不行,它又苦又涩,连羊都不爱吃。”
这种黑乎乎的东西谢嘉宁前世也没看过,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特产,不过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谢嘉安蹲着没看清,她站着,视野开阔,看到谢二根跟公安来这里了,不知道与谢家有没有关系,也不想再呆,直接脆声道:“不要啦,我要去砖厂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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