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神乐结衣并不像安室透之前所想的那样,是带着男友去见未来岳父岳母的。

    下了电车之后,他们来到了人不多的一条街上,然后停在了一家咖啡店的门外。

    凭借多年咖啡店打工的经验来看,安室透觉得这家店的生意应该不太好,店里没有什么美食的香味,门外也没有介绍今日特价的招牌。

    这是一家两层高的咖啡店,楼下的装璜复古极了,在推门进去之后还能发现这家咖啡店不只是卖咖啡而已,它甚至还拥有一个非常像样的酒吧吧台,以及一位一看就非常社会的店老板。

    咖啡店不大,目光的尽头是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视机,正播放着今日新闻。老板靠在吧台上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里面的内容,见神乐结衣他们进来之后,也只是懒羊羊的撩着眼皮喊了句“来客人了”。

    然后,一名穿着校服的消瘦男孩就从二楼小跑了下来。

    “你好,要吃些什——”男孩的话还没说完,愣在了楼梯口的位置,他脚下有一只黑色的猫咪,正一圈又一圈的蹭着他的脚腕。

    神乐结衣坐在了卡座上,冲着男孩脚边的猫招手:“看来你过得不错,还能养宠物,咪咪,它能摸吗?”

    男孩带着眼镜,原本浑身透露出的沉重瞬间被眼里微弱的光亮与笑意驱散,他抱着猫来到了神乐结衣的面前:“你好,神乐老师。”

    神乐结衣摸了摸他的头:“你好,来栖同学。”

    神乐结衣是一所普通高中的老师,来栖晓则是她班上的一名学生。只不过由于一些原因,她的学生被要求退学,她也被学校辞退了。

    这些原因说出来有些好笑。

    来栖晓虽然平日里很沉默,身边也没几个好朋友,但是神乐结衣确定他不是一个坏孩子。

    这样一个老实本分的孩子竟然被一位女性指责他骚扰她。

    神乐结衣是不信的,于是她找到了来栖晓。来栖晓说,他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了那位女性被一个醉汉堵在角落里,路过的时候女性朝他呼救,于是他就冲上去把醉汉打倒在地,拉着女性就想离开。然后等警察来了之后,就变成了自己猥亵她,而那名醉汉则是直接消失在了这个故事里。

    说实话,神乐结衣是完全信任她的学生的。

    但令人惊奇的是,校方竟然没有一个人与她意见相同,甚至在她想为来栖晓担保的时候,连她也一起被辞退了。

    神乐结衣这次来到陌生城市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望来栖晓。

    被迫离开家的高中生目前安顿在了这家咖啡店里,住着破旧布满灰尘的二楼仓库,在一所私立学校里继续他的学业。

    神乐结衣想多照顾一下这个平白被冤枉的学生。

    看到来栖晓不仅快速的适应了这边的生活,甚至还在无良老板的奴役下学会了做饭,她总算放心了。

    至少没有一蹶不振不是吗?

    来栖晓还有些局促,声音低低的,视线在早稻田跟安室透的身上来回打转:“这是老师的丈夫跟儿子?”

    神乐结衣一把捞起安室透,让他的脸跟自己都贴在一起:“跟老师长得像吗?”

    这股炫耀的味道实在太浓重了,来栖晓肉眼可见的为难了起来,纠结了许久才低声回答:“像。”

    神乐结衣推了推眼镜,没忍住笑:“老师都还没结婚呢。”

    来栖晓的眼睛又亮了一下,捞起躲在他身后的猫咪就往神乐结衣的怀里塞:“叫mona,不认生,很好摸的。”

    猫咪在他的手里挣扎了几下,终于认命的闭上眼,趴在了神乐结衣的腿上。

    神乐结衣:“这个是老师朋友的儿子,暂时养着,对面是老师的男朋友,叫他早稻田老师就好了。”

    佐渡正敬:“还是叫佐渡老师吧,你好,来栖同学,听结衣提起过你,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连名字都没有被介绍的安室透捏了捏mona的尾巴,偷偷问:“结衣姐姐喜欢猫还是喜欢狗啊。”

    神乐结衣学着安室透的动作,凑到了他的耳边:“喜欢猫呀,不喜欢狗。”

    安室透:“哦。”

    来栖晓:“哦。”

    一个回答神乐结衣,一个回答佐渡正敬。

    在他们坐下聊近期状况的时候,四人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男孩跟一个女孩,看校服的样式,应该是来栖晓的新同学。两个孩子一来就把来栖晓拉到了一边,三个人外加一只猫凑在角落里,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时不时往神乐结衣那一桌的方向看。

    安室透拉了拉神乐结衣的袖子,偷偷指了指后来加入的那个黄头发的男孩的腿:“好大一块的淤青啊,那个哥哥需不需要去医院啊。”

    神乐结衣被提醒,于是也往黄头发的男孩那里看了看。

    男孩站着的时候侧重点一直都在左边,似乎在有意识的保护他受伤的右腿。

    是跟别人打架的不良学生吗?神乐结衣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来栖晓不是一个会跟不良少年成为好朋友的家伙。

    那应该是在哪里不小心受了伤吧?

    神乐结衣注意到来栖晓的同学们脸上都挂着些许这掩不住的愤怒,那名女孩还抱紧了她的双臂。

    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动作。

    来栖晓跟他的同学们正在进行一个不太好的话题,这个话题让女孩感到不适,下意识的想要保护自己。

    “早稻田,”神乐结衣撑着脸,“你听过秀尽学园吗?”

    佐渡正敬皱眉,暂时没有反驳这个外号:“听过一点,这个学校似乎在排球方面很出名,有一个奥运冠军的体育老师教排球,每年都拿全国第一,除此之外……”

    神乐结衣垂眸。

    佐渡正敬:“退学率似乎有点高,经常有学生受伤。”

    “这样啊,”神乐结衣低头,突然笑了出来,她点了点安室透的眉头,“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安室透回神:“啊、啊!没有啦,就是以前认识一个带黑框眼镜的家伙,感觉跟来栖哥哥有点像。”

    神乐结衣好奇:“哪里像?都不爱说话吗?”

    安室透没有回答。

    不是不爱说话,就是带上眼镜跟摘下眼镜感觉像是两个人。

    看得出来栖晓跟他的同学还有事情要商量,神乐结衣也没有多呆,打算下次再来看看他,顺便再带基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高二的学生了,一定要好好读书,未来考一个好大学。

    来栖晓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犹豫了很久都没把“神乐老师最近过得怎么样”问出口。

    他还不知道因为替他出头,神乐结衣已经丢了工作,尽管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份工作。

    神乐结衣把安室透推到了佐渡正敬的身边,在最后离开的时刻打算跟自己的学生说说悄悄话。

    “喂,跟老师说句实话。”

    来栖晓以为神乐结衣要问导致他退学的事件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里面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吧,看不出来啊来栖晓,一换学校就学会了早恋。”

    来栖晓:“……”

    来栖晓无言的看着神乐结衣,见她眼底带着调侃的笑意,才缓缓的叹了口气。

    他张开双臂,撞进了老师的怀里。

    神乐结衣笑着揉他的头发:“怎么回事?不仅早恋还学会撒娇了?早知道这里可以治自闭症,老师一定亲自把你压过来。”

    来栖晓:“路上小心。”

    神乐结衣:“不用小鬼担心,倒是你,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的。”

    来栖晓犹豫再三,才低低的“嗯”了一声,松开手臂,被神乐结衣推回咖啡店里。

    神乐结衣一回头,面对的就是一大一小两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神乐结衣:“……你们俩干什么?”

    佐渡正敬:“师生恋是犯法的。”

    神乐结衣:“你放什么屁?我是这种人?”

    佐渡正敬:“你不是。”你学生像。

    神乐结衣:“你呢,你这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安室透:“我觉得佐渡叔叔说得——不对。”

    佐渡正敬:“啧。”

    神乐结衣:“乖孩子。”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打算回米花市再去找地方吃饭。

    还没走到电车站,三个人的影子后面就多了几团阴影。

    佐渡正敬的怀里被塞了一个黑皮金发的小男孩。

    神乐结衣扯着嘴角:“你,带他去买牛奶。”

    佐渡正敬觉得莫名其妙:“干嘛突然要喝牛奶?”

    安室透:“哥哥,我想喝牛奶。”

    佐渡正敬:“走,哥哥给你买。”

    神乐结衣站在原地,等佐渡正敬走进了便利店,她才往人更多的方向走去。

    可惜还没走几步,她就已经被几个彪形大汉围了起来。

    便利店里,佐渡正敬紧张的拨打着报警电话,还一边安慰身边的孩子:“你别怕,你结衣姐姐身手很厉害的,这么几个人伤不了——安室透??不好意思,请问你看到我身边的那个小孩了吗?金头发,长的黑不溜秋的!”

    佐渡正敬被急出了乡下口音。

    那头,神乐结衣躲过了大汉们的拳头,她退到了无人的小巷里,脚踩小高跟的精致女性头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穿裙子出门。

    在被脚下的长棍绊倒在地,并顺利摸到棍子的一端准备拿起来当武器的时候,巷口出现了另外一道黑影。

    喘着粗气的男人疯了一般扑上来,一拳揍晕了外围站着的一个大汉。他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拳头握的很紧,手臂上的肌肉死死地绷着。

    神乐结衣突然想起从前。

    她第一次见到降谷零的时候也是这样,用着同样的姿态将危险拦在他的身前。

    没想到阔别多年再次见到降谷零时,她竟然又站到了被保护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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