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他们失去信心。
又是什么，逼得他们非得放弃自己的姓氏不可呢？
“而坚持，是要付出代价的，”宇智波富岳本能地自夸一波写轮眼后，又回到了正题，“他们无力承担这代价，所以勇敢者逃出木叶，懦弱者逃入一般人。”
如果伊万里得知自己居然被评价为“勇敢”，会说些什么呢？
恐怕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摇头苦笑了。
“可我们不会逃走。”宇智波富岳冷冷道，“我们会拿到我们应得的东西……而其中，并不包括冠冕堂皇的套词。”
“真是一如既往的偏激。”波风水门和他对视，“正是因为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你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村子的确有不足的地方，也许现在正迎来改变的契机，但你总不会认为，那会和你们的诉求完全一致吧？”
“所以我们会尽全力争取。”宇智波富岳眯起眼睛，“这一点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给我找事，还不劳我费心？
要不要脸啊！
波风水门皮笑肉不笑：
“放心，我才不会多管‘闲’事，”但哪些是闲事，哪些不是，又没个定数，“倒是你，小心步子迈太大，功亏一篑。”
“那还用说，前车之鉴——”
然后没了。
宇智波富岳就此打住，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毕竟所谓“前车之鉴”的后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一色扬羽眼神死，“但是，这种吵架，像笨蛋一样呢。”
除了发泄情绪之外，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牵连无辜。
“就你聪明。”波风水门失笑，弯下腰，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好啦，我们没有吵架，只是在争论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对吧，富岳？”
照顾到扬羽的情绪，宇智波富岳当然不会反驳。
这种说法实在太敷衍了，简直是当扬羽是傻的。扬羽又不傻，还挺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只好就此装傻了事。
波风水门作为火影，他做任何事，出发点都是协调和平衡。
可宇智波富岳呢？
他是以宇智波一族族长的身份在这里，警务部队队长的身份只是其次。
也没办法，像镜和止水那样，视野开阔的宇智波实在太少了。
大家都本能地以自己出身宇智波一族为傲，并不吝于为宇智波一族的荣耀添砖加瓦。和一族相比，村子是要退居第二位的。
这是家族忍者的通病，千手一族还在的时候，也同样毛病一大堆。但千手一族接连出了两代火影，这一定程度上让千手们对村子的定位产生了混淆，误以为木叶是他们一族的所有物。
以至于，当年三代目火影上位的时候，有一部分千手甚至放下了世仇，站在了宇智波那一边：
能当火影的不是千手也该是宇智波，什么时候居然能轮得到猿飞？
如果不是宇智波镜心胸宽广、绳树又死得及时，恐怕还真能被他们搞出些名堂来。
但这些都过去了。
事到如今，千手一族已然销声匿迹，毫无威胁可言；剩下宇智波一族蠢蠢欲动，将来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明天吧。”宇智波富岳挪动脚步，“我明天再来找你。”
波风水门点了点头：“好。”
一色扬羽左看看，又看看，小跑几步：“富岳叔叔，我送你吧。”
宇智波富岳：“……不用了吧。”
“用的用的。”一色扬羽去够他的手，“反正我也要回去了。”
波风水门的视线落在一色扬羽和宇智波富岳握起来的手上，盯——
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好反对的样子呢。
“那好吧。”宇智波富岳轻咳一声，假惺惺地说，“四代目也早点回去吧，加班加太晚，可是会脱发的。”
波风水门：“……”
淦。
而宇智波富岳此时的心情也很微妙。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柱力近距离单独相处过了——虽然暗地里一堆暗部也跟了上来——也很久没有牵过小孩子的手了。一个鼬长大了，又性格稳重；二个……自佐助出生那年以来，他就变得很忙很忙，没时间陪小儿子玩。
“……你长高了。”宇智波富岳的指尖触到一色扬羽纤细的手腕，“还瘦了——有点太瘦了。”
也不一定是瘦，可能是骨架子小。他又注意到另一件事：“奇怪……怎么还跟以前一个样？”
一色扬羽：“……”
一色扬羽：什么一个样？”
宇智波富岳皱眉：“你手太软了。”
不仅如此，连茧都没长，肤色也没有晒黑。穿的鞋子还是特质的靴子，材质柔软，防打脚。
整个人看起来，依旧像是玻璃做的剑，一掰就断的那种。
虽然这把玻璃做的剑，一经出鞘，就干掉了一位五尾人柱力。
不等一色扬羽出声解释，宇智波富岳就自顾自得出了结论：“一点也不像个漩涡。”
一色扬羽：“……”
不愧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当其他人纷纷在说他不像是个忍者的时候，只有他，习惯性按姓氏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并据此发表感言。
听起来像是批评……好吧，也许就是批评，但一色扬羽不在乎。
反正宇智波富岳总是这个样子，看起来难以被取悦，不管别人做什么都不满意。
——实际上，他只是习惯了冷着脸，并没有因此而不高兴。
一色扬羽：“富岳叔叔印象里的漩涡是什么样的呢？”
“骄傲，聒噪，暴躁。”宇智波富岳说出了自己对漩涡玖辛奈的印象。“还很强。”
“哇，很强？”
“当然。”宇智波富岳顿了顿，“你知道吗？在木叶建立之前，漩涡一族比千手一族更强。”
战国时期各族乱战的年代里，漩涡一族是个独特的存在。这份独特不是因为他们的体质，而是因为他们擅长封印术：在有关任务中，几乎没有人能取代他们的位置。
技术实力让他们赢得了他人的尊重，大部分场合，其他各族总自觉不自觉地、对他们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毕竟不知哪一天，就不得不找上门求合作也说不定。
所以，漩涡一族才有底气以一族创一国。
涡之国占据了离大陆不远的岛链，并满足于当时的领土面积；还有心情腾出手来，襄助海峡之隔的千手一族。
而他们之所以出手相助，也不是单纯为了做慈善，而是希望千手一族占据主导的木叶村能作为一道强有力的屏障，挡住陆上其他各族对漩涡一族的觊觎。
但很遗憾，随着木叶村的成立，其他四大国也相继成立了对应的忍村。以国为单位，各大忍族被拧成一股，实力迅速攀升。
而原本强大的涡潮村，在五大国的忍村衬托下，也就显得孤单渺小起来了。
国弱民“富”，犹如怀璧之罪，带给漩涡一族的……是死刑和流亡。
“……没办法啦。”一色扬羽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除非直接并入木叶……事情总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宇智波富岳看了他一眼：“不觉得不甘心？你原本会是鼬那样的，不，”应该是，“水门那样的，一村之影。”
“这我还真没想过。”一色扬羽沉吟片刻，“但如果涡潮村还在，我觉得，将来就混个顾问当当也不赖。”
宇智波富岳：“……”
“我是说，我毕竟对漩涡一族……没有什么归属感。”
所以才能轻飘飘地谈起涡潮村的覆灭，讲话不负责任。
宇智波富岳也能理解：“倒也是。”
一个姓一色的、六岁就孑然一身、对漩涡一族缺乏明确认知并因此沦为人柱力的孩子会对这个纸面上的族群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换一个人，也许会对这身血脉心生憎恨。
又或者，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那都不是扬羽，他不会像一般人那样歇斯底里，想像都想象不出来。
“我是一色扬羽。”宇智波富岳又听到扬羽开口，“就算我是漩涡扬羽……我想，我大约还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一色扬羽的手指卷着垂在胸前的发丝，低垂着眉眼，神色暧暧不明。
同姓宗族是为了维护基层秩序而存在的。
反过来，则很容易造成混乱和内耗。
“我觉得，鼬和我一样。”他仰起脸，看着宇智波富岳，“富岳叔叔呢？”
那对浅紫色的瞳孔漂亮得像玻璃珠一般，反射着细碎的微光。
因为太过干净剔透，令宇智波富岳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只反过来问：“鼬最近怎么样？”
“咦？就是老样子啊，”一色扬羽眨了眨眼睛，“嗯……还是很优秀、很可爱。”
“是吗，那就好。”
宇智波富岳沉默片刻，又道：
“突然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跟我说过话了。”
一色扬羽微愣，脚步一慢，宇智波富岳便顺势放开了他的手。
“那么，就到这里吧。”
宇智波富岳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照过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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