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81)三合一(客从何来(81)“我娘…...)

小说:敛财人生之重启 作者:林木儿
    客从何来(81)

    “我娘……”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你娘了?”孙安平轻咳一声, 清了清嗓子,“那个……”

    这个那个的,不是你这个老头先提起我娘的吗?

    是吗?年纪大了, 说话爱颠三倒四的, 没法子呀!

    孙安平揭过这个话茬,转移话题, “你进宫带啥了?桐儿没回来, 还知道给我做顿饭呢!你说说你, 你给老子带啥了?”

    孙氏伸手把什么东西咚的往桌子上一放,“带了!”

    孙安平一脸嫌弃,又是这种瓷瓶,里面装的是药。那个味道呀, 要了老命了,“又是桐儿做的?怎么回回都叫你转交。”

    “她说要改良, 我说不用。”就给你拿来了!

    这个混账呀!

    不过这药是不错, 把人养的龙精虎猛的。除了味道叫人一言难尽之外, 别的尚可。他给收了,揣怀里,“你等闲不进宫,这回大摇大摆的进宫,有正事?”

    “孙重山的婚事。”孙氏有些小烦躁, “赶紧叫把婚事办了才好。”

    孙安平咕哝, “我这不是等着杨氏那边反悔呢吗?如今看,那姑娘果然是个傻的,一点也没桐儿机灵。”

    路是自己选的, 人家愿意。

    那成吧!愿意就愿意,“那就赶在年前, 把婚事给办了就完了。聘礼我不管,但这个嫁妆咱们出。”

    “早前婚事就准备了,找内务司怕是能找到嫁妆单子。”

    事原本人家的亲爹娘给定下的,必不会薄待,我原封不动的给你陪嫁了,也不算亏待。

    最后想了想,孙安平也有些唏嘘,“罢了,给她双倍的嫁妆。别叫人指摘!”

    仁至义尽了!

    等永安拿到单子,顺手将单子撇到一边,“虚伪!”

    乌云低头,“要拒吗?”

    “为什么要拒?”永安一身白衣,眼里无限的伤感,“从今往后,除了你们,只这些东西能给我依仗了。”

    乌云突然有些艰涩,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永安拉着乌云的衣襟,“你别离开我,我害怕。我爹没了,我娘……之前你也跟我去了,她见了我不是打就是骂,我弟弟入了庙学深处,说是受教,可我觉得八成还是被囚禁了。我这好似是心想事成,嫁给自己愿意嫁的人了。可乌云姐姐,人都是现实的。曾经,我煊赫,孙公子不如我,而今,打了个颠倒,他成了金枝玉叶,我高攀甚至得拖累他。我这还没嫁人,但却也已看到了,我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身边伺候之人,最近走的走,逃的逃,我竟是不能辖制。这种感觉,姐姐懂吗?”

    乌云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像是又回答了那个火海地窖之中,那个小姑娘拉着她,抱着她的胳膊,吓的浑身发抖,一声一声的叫姐姐。

    她抬头慢慢的抚摸永安的头,“不怕……我在……”

    永安靠在乌云身上,低声问,“姐姐,你有父母吗?”

    父母?

    乌云苦涩的笑,是啊!人人都该有父母的,可只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她的视线落在墙角蜷缩的一窝猫身上,那是她夜里捡来的猫,生了一窝猫崽,母猫看的可紧了,谁想靠近都不成。那是在护犊子!

    她带回来了,公主就叫养着,而后整日里对着这一窝猫发呆。每天都会叮嘱一句:“把猫崽子看好了,要是跑出去,没大猫护着,它们就没活路了。”

    之前她没多想,如今突然有点明白,永安这是物伤其类了。

    这个昔日里骄傲到胡闹的小公主,夜里常常梦里哭泣,不是喊爹就是叫娘,多数时候,会因为噩梦醒来,然后喊的永远都是:“乌云姐姐,别走!”

    “我不走!”乌云摸着永安的头,“我不走,陪着公主。”

    被人需要的感觉还不错。

    她难得调节气氛,“要嫁人了,高高兴兴的。孙公子好歹也是皇孙,嫁过去就是皇孙妃。将来要是生了小公子,那更是尊贵了。”

    永安的眼睑颤抖了几下,再抬的时候有几分羞涩,“但愿跟姐姐想的一样,咱们是奔着好日子去的。”

    “当然是奔着好日子去的。”乌云见她便是笑,也总带着几分愁容,就又道,“公主心有不安,不如找寿安县主……不是,是郡主,何不找郡主去玩玩。”

    找林雨桐吗?

    时机不对!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去找。乌云还是太单纯了,当然了,单纯也好!永远单纯才好。

    因此,她只摇头,“姐姐,我在守孝。婚期订的,是在父丧百日之内,这是热孝成亲的。”

    乌云迷茫了一瞬,然后点头,回头又去问乌鸦,“守孝很重要吗?”

    守孝……是形式吧!但是,没了爹,是很伤心的事。

    乌鸦叹气,“我五岁没了娘,六岁没了爹,对爹娘,我还有点印象,是很难过很难过,很害怕很害怕的……没了他们,再没人管我。便是死在外面,也无人记挂……”

    乌云心说,我还真就是那种死在外面也没人记挂的人。

    转脸乌鸦又道,“如今好了,我有姐姐。我心里惦记姐姐,咱们有家,家里有菜园子……”

    乌云笑了,是啊!好歹还有记挂自己的人。

    她从家里出来,买了永安喜欢吃的,赶紧往回赶。才一进门,永安就扑过来了,“姐姐你去哪了……”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一脸的焦急,“出去这半天,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乌云笑了,遮在面具下的脸表情柔和极了,双眼温柔似水,好似一下子褪去了怯懦,她的声音沉稳,“别怕!我在的。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林雨桐是在婚礼上见到永安的。

    这一天,大雪纷飞,整个燕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下。狂风大雪飞,实在不是个办婚礼的好日子。

    毅国公府的挂出来的红灯和红绸子,被风卷的满天飞。宾客也跟着受罪,把这府里的院子都开了,也只能是刚摆开席面。该在外面热闹热闹的,可如今这天气,谁出去谁受罪。没瞧见小丫头没差点被风给卷走了。

    好些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觉得,这婚事怕是不好。

    真的!太不吉利了!

    北燕末帝再怎么说也是一代帝王,对别人还罢了,对永安公主来说,这是国孝也是家孝,热孝成亲,再怎么说也有点那个,对吧?

    “这个婚事操办的太着急。”

    “肯定是女方催的紧,难道男方能急着办?”

    这倒是,亡国的公主,谁娶回家不闹心呀?

    “不过,这定日子怎么不问钦天监?”

    “谁说的?皇上还真叫问了,我弟妹的娘家兄弟就在钦天监,说是孝期百日内无好日子,若不是幸就放在明年中秋之后……”过了周年忌日了,也还算罢了。

    “可早前那位贵妃不是庙学出身吗?天庙不信这个吉利不吉利的,说是无稽之谈,哪个日子都一样……”

    天庙啊!这个就不好说什么了。

    大家赶紧转移话题,说点能说的。

    “世子夫人都快气晕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

    “她其实一直是个好脾气好打交道的人……”

    “是啊!谁遇上这事心里都不能好过。”

    “长子嫡孙的,又体面又尊贵的人,婚事偏偏不顺。”

    “命呀!听说原本是打算跟那位郡主定亲的,结果……”

    众人唏嘘,是啊!要是跟那位郡主成了亲,怕是啥事都定了。也不会这般不上不下,卡的人难受。

    这些人背后小声的嘀嘀咕咕,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密闭的空间里,方桌一席八个人,彼此说着话。本来该观礼的,可以四处转转,可如今这冷的呀,上哪转去?都入戏等着呢。这么些人嘀嘀咕咕,嘈嘈杂杂,那这话能不传到主家耳朵里吗?

    况且,张氏想把族里之前在门口叫骂的坏影响力消除了,把一些老实本分的族人又拉拔上,叫帮忙待客。这些人是不惹事,不敢闹事,但胆子也小,招待客人的时候听到点啥,都大惊小怪的找她告诉她。

    像是一些人说:我侄儿媳妇的娘家兄弟,娶亲的时候也是这么着,大雪下的呀,跟今儿这有的一笔!当时人家算日子的时候,也说了日子不好,您猜怎么着,自从这娶了媳妇,男人就身子不好了,成亲七八年,连个孩子都没有。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就是那公婆,也受牵连,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哪哪都不顺。

    本来心里就不大自在,这话一听,张氏真觉得好像哪哪都不舒服。

    孙秀云看了那传话的小媳妇一眼,声音也大了,“族婶,这话可不好瞎说。天庙说不妨碍,那便是不妨碍。难不成天庙还错了?”

    这话谁敢说?

    当下好些人挤眉弄眼的,但却不敢再议论了。

    孙秀云低声说张氏,“娘,可别挂在脸上。姑姑和表姐还在后头呢!姑姑自来跟那位贵妃亲厚,真有事,姑姑向着永安公主也不会向着咱们。”

    这不是向着谁不向着谁的话!

    张氏吩咐身边伺候的婆子,“赶紧叫人安排,一步一火盆,从新房门口排到大门口……再排到巷子口……从火盆上过来……”

    那婆子都变了脸色了,这有些过了。

    老家也有人家会这么干,比如说娶的是寡妇,怕从前夫身上带了污秽,因此叫跨火盆。比如有那娼JI从良嫁人,这火堆得点十里,一步一步的跨出去。再要么,就是那种时运不好的姑娘,克父克母,那不能把晦气带到夫家。

    当然了,也就是比较刻薄的人家这么干,一般真没这么糟践人的。

    到燕京这么些年,至少她没听过这种做饭。进大门跨火盆,这个基本都有。但是对高门贵女或是门户相当的人家,可不敢这么干。

    今儿要对一个公主摆这阵仗,哪怕公主是前朝的,这也不合适呀!

    而且,正因为是前朝的,更不敢这么着了。

    她想低声劝劝,孙秀云摇头,嘴唇动了动,说:找我爹,找我哥。

    这人太固执,没法子劝,声音高了叫人听见了可了不得。

    婆子领会了,赶紧就走。

    孙秀云赶紧拉了张氏往后面去,“我姑姑来了有一会子了,几个族里的长辈陪着说话。您赶紧过去,什么客人都没姑姑要紧,您别不分轻重缓急,要不然我爹该生气了。”

    把张氏给搓到后头了。

    孙氏当真是在忍耐,几个老婆婆絮絮叨叨的,她头都大了。张氏一来,孙氏就起身,“今儿雪大,吉时怕是不那么准,要么都去前面等着吧。”

    便是新娘子早到了,可亲戚热闹热闹,拖延一下时间,总要赶上那个点,图一吉利嘛。

    张氏真觉得自家这个不亲的小姑子就是面冷心热,瞧瞧,想的真挺周到的。

    别人都觉得没有吉利不吉利的说辞的时候,小姑子跟她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怕把不吉利的带进家门,图的就是一安心。

    她忙道:“真是呢,那唢呐一阵一阵的,怕是不远了。”

    顺风飘过来的声音,是一阵一阵的。

    那天带头骂人的老太太,嘀咕了一声,“说的跟阎王娶亲似得,怎么还一阵一阵的。”

    林雨桐:“……”真恨不能撕了这老婆子的嘴,怎么这么讨厌呢。

    这要是当着宾客的面撂凉腔,可不得叫人笑话死。她起身扶着孙氏走,跟张氏道:“舅母,今儿这宴席上,可有鸭舌?”

    有呢!有呢!张氏立马喜笑颜开,“之前不知道咱们桐儿爱吃鸭舌。”

    但你们慢城的找鸭舌凑席面我知道。

    林雨桐就笑,“以前是不爱吃的,不过突然觉得鸭子聒噪,多嘴多舌的惹人厌。既然这么着,拔了舌头,才好清静些。”

    张氏一愣,见几个老婆子瞬间变了脸色她反应过来了,这是替自己敲打人呢。自己真实猪油蒙了心了,怎么就把这么个好孩子给错过了呢。她眼里都带泪了,小姑子和外甥女还是懂我的。

    孙氏用帕子摁住抽动的嘴角,“嫂子,赶紧走吧,缺了谁今儿都缺不了你。高堂上等着你坐呢,以后有了儿媳妇,过不了几年,孙儿就满地跑了……”

    子孙满堂,多好的话。

    她重新欢喜起来,带着人往前面去。路上再无聒噪声。

    果然,转到前面,能听见唢呐声高一声低一声,应该不远了。

    正堂里,侧面总有孙氏和林雨桐的座位。很用心,上面铺着崭新的垫子,脚下放着能塞进暖炉的脚踏,两人落了座。远远的就听见前面喧闹声,花轿到了。

    孙秀云急匆匆的进来,“表姐,劳烦您帮我招待招待,今儿送嫁的人不少……”

    送嫁的?

    怕是庙学女卫那些人吧,跟永安做过同僚,谢流云也有给杨氏撑腰的意思,这才打发了那些人来。

    林雨桐没犹豫,起身就往出走。

    孙秀云跟在身边,低声道:“一个个甲胄在身,就这么送嫁,未免不合适。”

    觉得兵乃凶器!

    林雨桐就道,“何家的二奶奶,也就是我家那个大姑子,出嫁的时候带的都是兵器,样样都有。可你看人家,夫妻和顺,成亲两年就成了大胖小子,多好!百无禁忌!”

    孙秀云心说,哪里好了?承恩侯府现在恨不能钻到洞里去,就这运势,还好呢?好个鬼!

    但这个话不敢说的,她只得道:“表姐,你知道我娘的。我娘那人信这些……”

    林雨桐皱眉,得了!这一个个的都是好心,结果办成坏事了。想撑腰的意思没达到,倒是给夫家心里添堵。

    她往出走,一说话就往人嘴里吹。她脚步更快了些,后面的孙秀云紧跟不舍,都小跑起来了。

    大门口乌泱泱的,还是有不怕冷瞧热闹的。嫁妆倒是真多,这会子正唱名往里抬呢,好家伙,这得一个时辰才能抬完吧。

    张氏肯定得张罗把东西放好的吧,然后抬进来的嫁妆,上面铺着一层白雪。

    大喜的日子呀,闹心不闹心!

    林雨桐出去瞧的时候微微有些皱眉,这在天庙里呆的是不是不知道人情世故了。别人不知道,你吴六娘不知道吗?

    正找吴六娘呢,手被四爷攥住了,朝她边上站了站,刚好挡住风,“跑出来干什么?进去吧,今儿慢着呢。”

    林雨桐抬头看四爷,肩膀和头上可都是雪,她抬手给他扒拉,他微微低了头,“没用,转脸又落上了。”

    得陪着接亲,谁在这天里站着都得冷。

    林雨桐左右瞧瞧,“先把新人接进去吧,都这么陪着?花轿里能暖和?”

    一层布罢了,早冻透了。

    说了,不下来!得按照规矩来。

    孙秀云过来的时候一看这情况,搬来的救兵只顾着自己说话去了,压根就没管。这怎么行呢?不好打搅也不行呀!

    她过去,低声道:“表姐,怎么办?”

    四爷和林雨桐这个说话呢,被打算了。

    我过来看看,但这种事我怎么管?我能叫那些骑在马上的女将立马把甲胄脱了吗?你倒是舒服了,她们不舒服呀!

    但既然叫了,这么多人都在。得!过去问问。

    吴六娘在马上,林雨桐过去,她才僵硬的从马上下来。

    林雨桐就说她,“意思到了就得了,这都是面子活。她真遇到事你们帮着出头,不比现在摆样子好?天寒地冻的,骑在马上舒服?再者呢,她长在宫里不是人间烟火,你难道不知道市井之言可怕?”

    我怎么不知道?

    吴六娘冻的嘴都张不开了,她低声道:“新娘子诚心要在门口抖威风,我能说什么?我劝了,不听呀!不行你试试去,这会子谁过去怼谁!”

    林雨桐抬眼看去,然后一个个骑在马上的都朝林雨桐看,眼神急切,恨不能说:赶紧劝劝,挨不住了!

    是啊!谁也挨不住呀!

    这不是胡闹吗?

    林雨桐觉得永安这不像是在给夫家下马威,而是在给这些女卫下马威。她低声问:“你们得罪她了?”

    吴六娘愕然,“我们……”有口难辩,她们彼此之间,也没那么和睦,她自己没怠慢人家,可其他人不好说呀。她的面色变了,朝后面一个个骑在马上的人扫了一眼,紧跟着就叹气,“还请郡主带我过去,我亲自去道歉。”

    林雨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缓缓,我过去看看。”她转身过去,走到花轿的跟前,“冷不冷呀你?你这收拾人的法子有点蠢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知道吗?”

    轿帘子被风吹的早掀起来了,她坐在里面,盖头都被吹的贴脸上了,能不冷吗?

    乌云在边上站着,跟林雨桐轻轻摇头。

    里面的永安轻轻的把盖头掀开一点看林雨桐,“我不在乎自损八百,我只在乎能不能伤敌一千。”

    林雨桐皱眉,“谁欺负你了,你说,我现在立马打劈了她。说你蠢你还不服气,你自己没长手吗?大耳刮子上呀!你打不过,你不是有乌云吗?往死里打去呀!你放心,真要是怠慢你了,打死了谁你都没罪。”

    永安轻笑一声,“这种事我还解决了不了?金尊玉贵,我曾经也是,收拾人的办法我多着呢。但有些事,我也是第一次处理,我觉得除了这么办,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林雨桐看乌云,“她不说,你说!到底怎么了?今儿这么多人看着呢,闹下去不是办法。今儿争了一时意气,可往后有一辈子要过……”

    不等乌云说话,永安就道,“先把孙重山叫来。”

    孙重山正忙着跟周围的贺客寒暄呢,风雪里一身大红衣衫,儒雅斯文,俊朗挺拔。

    林雨桐只得喊了一声:“表哥,来一下。”

    孙重山一愣,周围人的声音都轻了。然后不知道谁打趣了一声,“新娘子怕是有吩咐呀!”

    孙重山连连拱手,含笑过来了,“表妹,里面等着吧,今儿天冷。”

    林雨桐给孙重山使眼色,孙重山笑意微微收了收,在外面拱手:“殿下,您可有吩咐。”

    面容温和,在外面给足了永安面子。

    永安轻笑一声,“听说公子对红娘情有独钟,今儿她也来了,不若随我一道儿进门如何?”

    声不算大,可该听见的还是听见了。

    红娘可不正是女卫将领之一,清倌人出身,曾经在庙学跟林雨桐住过同一个院子,算计过乔茉儿。

    吴六娘看向红娘的眼神似刀,恨不能活刮了她。这名声传出去,坤部就别要什么脸面了。

    红娘苍白着脸,骑在马上摇摇欲坠,却倔强的抿着嘴,一动不动。

    孙重山顿时变了脸色,脸上没有羞恼,只有愤怒,“公主,我解释过了。之前去见岳母,碰上认识的人停下来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公主这般,叫在下情何以堪?!”

    林雨桐感觉这像是真话,就是再愚蠢,不会再庙学里勾三搭四。她朝红娘那么扫了一眼,收回视线。

    里面的永安没说话,乌云则道:“许是公主误会了,之前碰见红将军,主动说了许多的话,本想着堂堂女卫将军不屑于撒谎,看公子这般,只怕是红将军所言大有不实之处。”

    孙重山看向红娘,皱眉道:“还请将军为在下证个清白。”

    吴六娘冷着一张脸,“红娘,请上前来。”

    红娘抿着嘴,从马上下来,跪在马车前:“那日,在庙学碰上公子确实说了几句话。公子刚走,公主带着乌云就过来了,应该是看见我跟公子说话了,我怕公主误会,就告诉公主,我跟公子曾是故人,公主应该是误会此事了。但红娘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公子确实是红娘的故人……”

    孙重山气道:“我怎不知何时与姑娘认识?”

    “公子不记得,我记得。”红娘扬起面孔,“您可记得,十年前,您在街上给你小乞丐半钱银子?”孙重山皱眉,这种事,谁记得?

    “公子不记得,但红娘不敢忘。正是那银子,叫红娘没饿死没病死,我那时候就想,我若死了,来世报答公子。我若是侥幸得活,便想法子去公子身边为奴为婢也使得。红娘命运坎坷,病不曾好就被卖入青楼,幸而还是清倌人之身,被庙学选中。那时,我就想……我这辈子的命运在这里转折了,我距离公子又进了一步,我想立功,我想出人头地,我想距离公子更近些,或许不是没有可能……”她的面色有些红,“这是我的心思,事无不可对人言。后来知道公子与公主两情相悦,红娘只有欢喜的。那日碰见公主,红娘也只是想斩断最后的一丝牵绊,不曾想公主误会了……”

    孙重山的面色就缓和起来,原来是这么一码事吗?他伸手扶起红娘:“不过是误会一场,说清楚了便好了。”

    林雨桐看了红娘一眼,这女人的心眼可比永安多的多。

    她说的这个事没法否认也没法肯定,便是牵强附会,在面上也站的住脚。人家坦坦荡荡,把报恩的心思说的坦然,龌龊吗?不!孙重山乐善好施,心怀悲悯。红娘知恩图报,光明磊落。反倒是永安,想豁出去挑事,结果事没挑起来,还被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好个巧言善辩的一张嘴!”永安一把扯开盖头,从轿子里出来,抬起手就给了红娘一个嘴巴子,“跟我讲出身?怎么?觉得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皇上还不曾低眼看我,你算哪一个?轮得到你来下眼看我?”

    从永安的话里,听得出来,红娘当时说话怕是不好听的很。不只是故人不故人的话,怕是觉得永安掉下来了,好欺负了,便出言不逊的嘲讽了。底层欺凌,底层互害。放在什么时候都有!

    可永安不是底层,红娘打错了算盘。之前两人大概就有些不愉快,只是当时的红娘,一小人物而已,永安可是当朝公主。永安不往心里去的事,怕是足以叫红娘记恨终生。

    于是,红娘觉得翻身了,可以挤兑挤兑了。永安当时没发作,原来是给今儿攒着呢。

    听听永安说的话,‘你算哪一个?轮得到你下眼看我?’。

    这话是只说红娘呢吗?不是!这是借着红娘指桑骂槐,敲打孙重山极其父母家人呢。

    跟我讲出身?我便是没落了也是公主,也出身皇族。你们呢?不也是人家从山野乡村扒拉出来的?真就比我光鲜?

    觉得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瞧不上我?凭什么的?皇上都不曾低眼看我,你们谁有资格瞧不起我?你们一个个的,算干嘛的?!

    这一巴掌是扇红娘,可也是在扇孙重山,扇张氏,扇在场的每一个瞧不起她的人。告诉你们,我便是落了毛的凤凰,可也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林雨桐心里一叹,永安长大了,蜕变了。看着跟以前一样莽撞,可其实,藏着心眼呢。

    婚礼的宴席吃了一半,林雨桐就提前回来了,走时没见到张氏,说是拜堂的时候永安没跪,只接福了福身就算完了,所以把张氏又给气背过去了。

    回来的路上,孙氏就叹气,“你以后防着点永安,这孩子的心性,变了!”

    嗯!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那个红娘,第二天吴六娘又来拜访林雨桐,说起这个事:“老娘娘亲自下的谕旨,将人除名了。另外,当时接引红娘的几位先生,也受到了处罚……事就这么揭过去吧。”

    是想叫自己给永安捎话吗?

    “你知道派人告知永安一声就是了。”我不夹在中间,哪有那闲工夫管你们的闲事。

    吴六娘一脸苦笑,“这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是非才好。永安公主就是那性子,她能入眼的人不多,您算一个,再剩下的,还真没见到。对我们还罢了,我们算是出身清白,对红娘吧,您不知道,之前在大帐里,只要红娘去过她的大帐,帐篷是必还的。红娘碰过的东西,必砸了埋了才算罢。不正眼看,不单独见,不得已要接触吧,每次接触完,她就仿若接触了什么腌H的东西,光是清理都得半天。红娘最忌讳那些过往,可……”

    明白!有因有果,与人无尤。

    吴六娘又提女卫统领的事,林雨桐一本正经的敷衍,“我娘这身体不好,我姐又在西北,家里没人照看,我且顾不上,等明年,明年春上,我娘好些了,我姐也回来的时候,咱们再说。”

    也对!

    对什么对!过完年就打算动身去长安的,燕京的女卫,跟我有甚关系?

    今年年宴,还是在宫里办的。提前办的,腊月二十,就给办了,之后大臣们放假了,老头儿说了,过年就不折腾了,只安排值岗的就行。整天进宫出宫的,在宫里参加一次宴席,得折腾一家子好几天。

    这次的宫宴是小型的,毕竟嘛,大部分人现在对宫宴都有些心理阴影。

    满大殿二三十个人而已,真不算多。谢流云也请来了,坐在侧首的位置。她跟孙安平两人能低声交谈。

    这会子谢流云低声跟孙安平道,“不纳妃我支持,也欣慰。可是有件事我得跟你提一下……”

    林雨桐距离不远,可到底是没听清楚。两人挨的挺近,看这交流的也特别友好!等她再关注到的时候就听见孙安平说:“……燕京出不了大折子,我怕是过完年就得西巡一趟……”然后给了谢流云一个你懂的眼神,“要不了两月就回来,你说的这个事,回来再谈!”

    谢流云只微微皱眉,然后点头:“庙学就挨着燕京,陛下放心,出不了乱子。”

    然后就达成一致了。

    孙安平还问在坐的大臣,“有几个去过西北?”

    大部分没去过!

    “没去过怎么行了?”走走走,都带上,“以后在东巡南巡的,大家轮换着来。出去看看世情,比在折子上瞧见的,那可精彩多了。”

    那是!那是!

    还有人问,不知道几时出发。

    “速去速回……”孙安平回答的铿锵有力,“过了正月十五就走……”

    太快了吧!

    “轻车前行,带几身换洗的衣服就能走!”

    这是真说走就走的!

    正月十五天还不亮,一辆马车挨着一辆马车就出城了。

    没有什么辎重,路上一切按照行军的那一套走。吃喝不停车,拉撒在固定的地方停固定的时间。吃的就是快马跑驿站,提前准备好。要方便携带的,路上能吃的。马车一到,一包一包的往马车上一塞,继续走咱们的就是。

    这种赶路法,骑马和坐车说不上哪种更受罪。

    别的大臣没带,但在御书房办公的阁臣和两偏殿里的大人们这次可都带了,这一路上,跟后面有狼撵似得。

    弄的几位老大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庙学那边又出幺蛾子了,把这老东西生生给吓跑了还是怎么的。

    跑了七八天,眼看长安就到了,这些阁臣就又被召见了,“来个人!帮我写封信,给谢流先生……”

    写什么?

    当年的探花郎写的一手好字,但凡有皇帝需要N瑟的时候,都是他代笔。这边铺纸研墨,摆好架势了,想着这是出了多大的事了。

    结果就见上首坐着的那位一边擦拭狼牙锤,一言不发。

    四爷在呢,他看林嘉锦,林嘉锦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就不说话。

    N!这事还得自己来!四爷只得道:“大人在信中告诉谢先生,就说陛下……赶路赶的急,路上又遭遇了几次追杀,身上受了点小伤,幸好没有大碍。不过之前说的,三月便归怕是不成……至于啥时候能回去,你就说,等身体稍有起色,立即便归……”

    众人:“……”啥意思?

    啥意思?

    意思就是国库里不光空空如也,内务司还从民间商户借了不少银子。这个银子的数量,比之前预想的多的多。这些人借出银子的商户,辗转找了天庙主持公道,借银多的人家,前前后后十多年里,借给内务司一百多万两白银。

    人家要找前朝皇室要债,可这要是叫债主上门了,天下人不得以为是孙安平指使的。这善待前朝皇室就是这么善待的?

    所以,这个善待当然包括为其还债!

    可这账怎么认?不认有负百姓,认了觉得自己委屈。

    反正本来就要离开的,这次不过是提前了罢了。本来自己走的可以光明正大,也无所谓骗不骗谢流云。可如今呢?不这么着,他跑不了了!

    四爷说的跟真的似得:“以后,只要关于债务的事,不用禀报。陛下受伤了,中|DU了,一生气就气血翻涌,八成活不成了……一切事宜,叫谢先生看着办!”

    这话一落,孙安平差点失手掉了狼牙锤砸到自己脚。

    众人也瞧这个平时不咋说话的小伙子:长的人模狗样的,可这办事是又无赖又无耻!

    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孙安平其实真没往这么无赖这么无耻上想,不过人家孩子都说了,那……那就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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