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她?

    午饭的时候,上班的都在厂子里吃食堂,昨天因为谢启明结婚才回来聚餐的,今儿没什么事儿自然大部分都不回来。

    谢大嫂要回来照顾孩子,就打了一份土豆丝和一份黄豆烧肉,当然并不会真的有大块的猪肉,只能看到几细条猪皮。

    谢母一看就不乐意了,嘟囔半天说多余打个肉菜,家里不是没有菜,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

    其实在林溪进门之前,因为谢启明在家吃饭,谢大嫂也会打肉菜回来,那时候谢母还挺高兴呢。这会儿林溪在,她就觉得不能为女流氓特意打肉菜,搞得好像他们家多待见她似的。

    原本她计划着等林溪来了,那是要好好地斥责数落她一顿,让她在这个家抬不起头来的。

    谁知道二小子对她并不冷,还有点关照,那别人自然就不好对林溪不客气了。

    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好打二儿子的脸,加上林溪嘴甜,对她领导一样恭恭敬敬她更不好发火,可心里终归憋着气呢。

    憋屈啊!

    都没法跟亲戚邻居们诉苦!

    就冲着自家二小子的条件,那相貌,那个头,那本事,就找个城里首长家的闺女也没得问题啊。

    怎么就被个女流氓给赖上了!还给她打肉吃,咋那么大脸呢?

    不过等吃饭的时候,人家林溪压根就没去碰那肉,只吃窝头、红薯、咸菜,谢母看她缩在一边委委屈屈的样子又有点不得劲。

    谢母就纳闷了,自己这是毛病了,一个女流氓有什么可怜的?

    她一边心里生气憋屈,一边让林溪吃菜,“吃块肉,又不是来劳改的!”

    林溪立刻扬起甜美的小脸,彩虹屁不要钱地往外蹦,“妈,您可真善良大方,不说我那后妈,就亲妈那一般也是重男轻女偏心儿子,舍不得给媳妇和闺女吃喝的。您就不一样,您跟大领导一样公正严明!”

    她对谢母没逮着自己斥骂数落,也没借口磋磨自己还是挺感激的,有意见是应该的,毕竟大家还不了解彼此嘛。

    谢母:我才不是被人家夸两句就上天的,你再夸我也瞧不上你,女流氓!

    谢大嫂则笑起来,“他二婶真会说话,不愧是市里长大的学生,就是有文化。”

    赵秀芳忍不住撇撇嘴,她干笑一声,“听说你年年不及格?”

    林溪瞥了赵秀芳一眼,“你还真信啊?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就是单纯。我跟我后妈生的妹妹一个班级呢,我要是考过她,我回家能有好日子过?”

    真实情况她不知道,反正不耽误她瞎说,他们还能去求证不成?

    谢启明垂眼看她,他还真让人调查求证过,林溪读书的时候就是个……要说忌惮后妈,那考个倒数第二也行啊,可她每次都倒数第一。

    吃过饭,赵秀芳挤开林溪抢着洗碗,生怕林溪又表现。

    林溪便拿着笤帚把饭厅和屋前扫了扫,一抬眼看谢启明在厢房门口叫她。

    林溪就丢下笤帚跟过去,“什么事儿?”

    谢启明递给她一个本子和一支英雄牌钢笔,“帮我记一下账。”

    林溪:“你自己不会写?”

    谢启明睁眼睛说瞎话,把大手递到她跟前十指动了动,“手指头疼。”

    林溪撇撇嘴却也乖乖替他写,当写到媳妇儿压箱底的时候,她忍不住脸红了,“那二十块我还给你的。”

    谢启明没理睬,继续念买给林溪外婆的东西,以及他请客吃饭的花费,还有别人随礼给他的等等。他一边说,走到林溪身旁去看她写字。

    她的字很好看!

    在谢启明看来,这是练过书法的成果,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学生能写出来的。

    谢启明已经看过林溪下乡自己填写的表格,那字……惨不忍睹。

    她垂首写得很认真,坐姿非常标准,微微低头,那一截雪白的颈子就在他眼前散发着柔润的光泽,仿佛在勾引他一样。

    他想摸,却克制住了。

    写完以后,林溪没听见声音,就扭头看他,“还有……吗?”

    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危险的东西,他的眼神有些灼热,带着几分……欲/望。

    她一下子想起昨晚上的亲密接触,下意识地握紧了钢笔。

    谢启明却移开视线,又念了几个物品名称和价格让她写下来,除了谢母给的,他还要另外给林溪外婆买点吃食。

    下午谢启明带着林溪去县里的百货商店,让她需要什么就买什么,他出钱。原本按照调查结果,林溪应该是贪财的。她在城里跟着爸爸和后妈的时候,身上没什么钱,嫉妒妹妹弟弟都有钱就她没有。为了跟爸爸要零花钱有时候会撒泼哭闹,最后后妈就会给她一毛钱安抚她。

    可跟着他进了百货商店的林溪,根本没多少兴趣。

    她只背着他买了女性卫生用品,还用钱和票买了一个女式背心,没有再买别的。

    这跟她以前断然不同的。

    谢启明站在皮鞋柜台前,看了一眼,对林溪道:“买双皮鞋。”

    林溪摇头:“不用不用。”

    她就是做个梦,一个过客而已,等回去现代她多少皮鞋随便穿呢。她看得出来,这柜台的皮鞋根本不怎么样,款式老土,可能质量不错,但是皮子很一般。

    谢启明以为她瞧不上,微微颔首,“下一次去市里或者省里买。”

    林溪:我没那个意思哦。

    谢启明把买来的东西拎着,又领着她去国营照相馆照相。

    林溪更抗拒了。

    谁要和他照相!又带不回去!

    看她那么抗拒照相,谢启明的眼神就更加深沉,按照调查,林溪曾经非常想拍照,后妈以一寸照片就要五毛钱为由拒绝了。结果,家里所有人都有单人照,就她没有,她恨得要命,发誓以后要拍很多照片气死他们。

    可这会儿,她居然不想拍照,而且不像是故意拿捏,是真的不感兴趣。

    谢启明还是带她拍了双人照,又让她自己拍了一张单人照。

    在林溪拍照的时候,谢启明站在照相师傅的身后,就那么看着坐在那里微微笑着的林溪,他都肯定她和从前的林溪判若两人。

    从前的林溪自卑胆怯,照相是躲闪不敢看镜头的,档案上的一寸照片都阴郁丧气,断然没现在这般自信明媚。

    谢启明有些想不通。

    哪怕她如愿以偿嫁给自己这个条件好的长期粮票,也不至于开心得一下子改变了本性。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演技好?隐藏深?她图什么?欲擒故纵?

    往家走的时候,谢启明略思考了一下用刑的效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断了。只要一想,他脑海里先浮现出她大眼泪汪汪无辜又茫然地控诉他的样子。

    经过国营饭店的时候,那里刚好出炉了大大的二合面菜包子,里面有蘑菇非常鲜甜。林溪馋得咽了口唾沫,有些走不动道。她有钱,但是没票,人家不卖给她。

    谢启明掏出钱和粮票给她买了一个大包子,那包子大得跟她脸差不多。

    林溪捧着大包子,笑得跟个孩子一样,“谢谢你,等我以后赚了保管还你,请你吃更好吃的。”

    谢启明静静地看着她,有点看不透她,把她想得太深沉,她又破绽百出,把她想的太单纯,又会进入死胡同。

    她抬头朝他笑:“我咬过了,就不和你分享了啊。”她真的好饿,在家里没吃饱。

    一个大包子吃完,林溪意犹未尽地咂么一下嘴唇,从前什么好吃的都吃腻了,甚至有时候矫情地不肯好好吃饭,害得老爸心肝儿长心肝儿短的,恨不得摘个星星给她吃。

    她想爸妈了。

    谢启明看她吃完包子以后,本来还笑得跟孩子一样开心,这会儿又微微嘟着嘴,低着头,垂着长长的眼睫,一副落寞失意的样子。

    他胸口某处忍不住软了一下,想安慰她。

    随即他又警惕,她这是……在勾引他?想让他心软心动?

    他蹙眉,她难道想让自己对她死心塌地?

    谢启明立刻把那点心软收回了,把自己原本冷硬的心再提升两个硬度,自觉非常冷硬,断然不会被女流氓女特务之类的趁虚而入。

    林溪吃过大包子肚子里不饿,就回到房里看书了。

    晚饭她出来只啃了两个红薯,喝了一碗稀饭。吃过饭她就洗漱,回到房间擦洗一下,准备早早上炕睡觉——她每天晚上都诚心诚意地祈祷,也许第二天一睁眼就回到宿舍里了呢。

    这就跟买彩票一样,哪怕不可能,也有个盼头和念想。

    她刚躺下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谢启明推门进来。

    林溪吓得蹭得坐起来,他怎么来了?

    谢启明已经洗过澡,穿着背心和布料做的四角短裤,他的头发还在微微滴水,整个人热气蒸腾,气势十足。

    他个子高大,走过来的时候炕上的林溪视线正好落在他腰间,忍不住偷看了一下,结果吓得眼神被烫到一样赶紧瑟缩回来。

    她真的没有跟陌生男人一起睡觉的嗜好!

    谢启明长腿一迈上炕,放好枕头,躺在她的外侧,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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