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最近皇家要在偏远小镇选秀女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莫说是市井的百姓,就连宫里也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情。
难道陛下真的要在那乡野地方选一个姑娘许给太子?
虽说选出来的姑娘年纪都不大,可以早早招来宫中培养,可那种小地方出身的人,就算再好好培养,也比不上名门贵族出身的大家闺秀吧?
明日那些选出来的秀女就要进宫了,大家都在翘首以待,想看看在那些姑娘中,究竟谁会被选为太子妃。
东宫。
侍卫进来向屏风后面的人儿禀报:“太子殿下,时先生过来了。”
“请先生进来。”太子开口,明明是清清朗朗的少年音,却透出一股莫名的成熟来。
时越进来的时候,宋澜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先生,我画好了。”宋澜邀他去屏风后面,拿起案上他刚刚画好的画像,十分怡悦对他说道,“我画了好几张,属这张最像,明日秀女进宫,你若看到画像上的这人,便指认她就是皇室要找的人……”
时越是大齐国最年轻、最厉害的相士,这一年来他算出了许多事情都一一实现了,陛下十分信任他。
如今陛下身体每况愈下的原因,先前有人举报是太子在偷偷用巫蛊之术诅咒他,可时越却算出,巫蛊之咒并非源于太子,而是源于后宫。
陛下暗中调查,不仅查出丽贵妃刘氏企图用巫蛊之术陷害太子,而且还查出刘氏妄图在陷害太子之后,让年仅五岁的十皇子宋炎做太子。
因为宋炎是刘氏亲生的,而宋澜,是已故的皇后生的。
这件事情让陛下龙颜大怒,立即削去了刘氏的贵妃之位,将她圈入冷宫,禁闭思过。
刘氏被打入冷宫之后,初时还有大臣为她开解说情,加之她在冷宫之中寻死觅活,圣上险些心软,但随即又查出一件事情,彻底让刘氏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太医院的一位太医,在陛下之前喝的汤药渣中,查出了一味多余的药。那味药与其他中药的药性相冲,混在一起可慢性致人中毒。
而这一味药,正是刘氏暗中让人添加的。
陛下无法容忍自己的枕边人竟然要谋害自己的性命,盛怒之下,将刘氏贬为庶人,流放至西北,刘氏一族也因此受到牵连,三代之内,不得入仕。
这一连串的事情轰动了整个朝野,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事情能这么快查清楚,得益于年轻的相士时越的功劳,就连陛下也这么认为,想封他做国师,可他却拒绝了,执意只做一个看相算卦的相士。
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一连串的谋划,并非出自他意,而是出自那个险些被刘氏陷害、看上去单纯又无辜的八岁半太子宋澜之手。
特别是刘氏被打入冷宫之后,太子仍觉得不够,所以推波助澜,让太医查出下毒一事,彻底解决了丽贵妃和刘氏一族。
小小年纪便能有斩草除根的狠心,这位小太子殿下实在叫他刮目相看。
刘氏一族没落之后,陛下先前中的毒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可逆,他日日为自己的龙体担心,寻求治愈之法。
此时宋澜又拜托他另一件事,想让他告诉陛下,在遥远的一处小镇有祥云出现,那预示着有一个奇女子在那里。
那女子命格奇特,若纳入皇家,可冲去陛下身上的晦气。
只是女子年龄尚小,不宜入后宫,但可入东宫……
时越听罢,很是不解:他不知道这位小殿下到底想做什么,他怎么会想到在乡野地方给自己选一位太子妃?
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到底是哪里来的?
更何况他还小,才八岁半,怎么会考虑这个呢?
只是时越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会多问,因为他从太子的面相看出来,太子的命格绝对与常人不一样。
虽然表面上太子只是一个八岁多的孩子,宫里的人,包括当今圣上都觉得,太子是个没有生母、在重重危机中生存的小可怜,但是时越却不这样以为。
太子那双孩童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暗地里的行事作风根本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童。
能与太子一起共事,时越觉得很荣幸,两人的相处也从来不是大人与孩子的相处,而是把对方都当成了旗鼓相当的朋友。
所以当宋澜拜托他告诉陛下祥云与奇女子的事情时,他犹豫了几天,便答应了。
宋澜甚至还画出了那个小姑娘的样貌,眉眼生动,神采奕奕,一看便知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
“殿下以前见过这位姑娘吗?”时越觉得这不是凭空画出来的人,一定是见过且十分熟悉,才会画得这样栩栩如生。
宋澜看着画像,欢喜满意:“见过。”
“可据在下所知,殿下并未去过那个小镇……”
宋澜神神秘秘的:“总之就是见过……”
时越愈发期待明天的到来:“那明日我可要瞧仔细了,看看这画中之人,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宋澜比他更加期待明天。
为了这一天,他在过去一年里密切筹划,搬倒前世陷害他、赶他出宫的丽妃以及刘氏一族,保住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同时也结交了时越,取得父皇的信任,在这皇宫里,一时之间不会再有人敢动他了。
于是他才敢,假以祥云之由,让林姜姜顺利的入宫。
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被父皇以巫蛊之命定罪,赶出宫去了。
他在鹿野小村遇到了林姜姜,同她过了一段贫苦却快乐的时光。
这一世,他不忍她在继母手下受苦了,所以才想出祥云一事,为的就是正大光明的选出秀女,让她入住他的东宫。
当初那些登记在册的名字送过来时,他特意在负责此事的官员面上读了两遍“林姜姜”这个名字,让那官员有了印象。
果然,在最后送来的六个人的名单中,林姜姜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不能把林姜姜的名字直接告诉时越,所以他画了她的画像,让时越明天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林姜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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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岳书院。
今天来了一位新的学生。
家中是做香料生意的,刚搬来镇上不久,姓温,名玉叶。
他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有捣蛋的学生问他,是不是“金枝玉叶”的那个“玉叶”。
他说“是”,引得堂下一阵哄笑。
温玉叶脸红了红,他本就长相秀气,有几分阴柔之美,脸颊一红,更像是个娇羞的小姑娘。
夫子让他坐在先前李砚南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在最后面,他从学生中间穿过,身上散发的香气很快就弥漫了开来,又引来大家的议论:“这是什么味道啊?”
“一个男人身上居然还熏香?”
“只有女人才用熏香吧……”
温玉叶愈发羞赧地走到位子上坐下,而他的旁边,刚好是林姜姜的位置。
林姜姜瞪大眼睛看着这位温公子,拼凑着方才听到的信息:姓温,香料,刚搬来镇上……
上一世她去徐家借钱未遂,听门口小厮的建议,打算去温家卖身为婢。小厮说温家是十年前搬来镇上的,以香料发家,常做善事……
她死的时候刚好十九岁,眼下她才九岁,时间也对的上。
所以上一世她就是死在了他家门口不远?
好神奇啊,这一世居然能遇到温家的人。
温玉叶进来,从门口走到夫子给他指的位置上,在众目睽睽与众人议论之中,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两道不一样的目光。
这两道目光不似其他人的戏弄与嘲笑,从最初单纯的好奇,变成疑惑,而后是震惊,最后变成了坦然,这样的情绪波动,显然和其他学生不一样。
目光的主人是最后面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学生,待温玉叶走近了才发现这位同窗的年龄明显比其他学生小很多。
面对对方投过来的目光,温玉叶红着脸,报以友好的笑容,并冲对方点了一下头,表示打招呼。
对方也懵懂地向自己点了点头。
在整个上午的授课中,林姜姜一直能闻到温玉叶身上的香气,那是一种很独特的香气,像是蔚蓝天空下被暖暖日光照出的青草香,清新怡人,闻着心里也觉得舒畅。
中午散课休息时,林姜姜忍不住问道:“温公子,你身上的香气哪里来的?真好闻……”
“我戴了一个香囊,”面对林姜姜的主动搭话,温玉叶显得十分开心,“这里面的香料是我们家自己调配的,你若喜欢,便送给你。”
林姜姜摆摆手:“我不要,你戴着便好,我在一旁闻味道就行……”
“没事,我家里有好多,最不缺这个了。”温玉叶将香囊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真挚道,“等这香囊味道淡了,我再送你一个新的……”
林姜姜确实很喜欢这个味道,便也不再忸怩推辞,捧着香囊闻了又闻,陶醉道:“那我收下了,谢谢温公子。”
“不用谢。”温玉叶因为初来乍到,本就有些无所适从,面对林姜姜友好的接近,自然极为惊喜,“请问同窗怎么称呼?”
林姜姜大方道:“我叫林姜姜,是徐少彦少爷的书童。”
温玉叶小小的诧异了一下:“难怪,我方才一直很好奇,你这么小,怎么会和我们这般年龄的人一起读书……”
他神态依旧热情,丝毫没有看不起她是个书童的样子。
果然是个好人。
徐少彦见林姜姜一直不过来帮他收拾书,转头一看她和新来的学生聊得正开心,于是只好过去叫她:“饿死了,回家吃饭。”
“哦,好。”林姜姜连忙起身,同温玉叶告别,先去徐少彦的位置上帮他收拾好书和笔墨,然后和他一起回去吃饭了。
“什么味道?”徐少彦嗅了嗅,发现了她腰上多出来的那个香囊,“那个新来的给你的?”
“是啊,好闻吧?”林姜姜开心道。
“不好闻,正常男人谁戴这个?娘们兮兮的……”徐少彦一脸嫌弃。
“哪有?”林姜姜取下香囊,在他鼻子前挥舞,“真的很好闻,有青草的味道。”
“那你怎么不直接去闻草?”
“你要是这样说话……咱们就没法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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