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女刺客纵身一跃,手中弯刀寒光四射。孟烁从一侧闪到他们身前,持刀相向,却被她轻巧避开,反手就是一掌,打在他的后心处。
这一掌内力浑厚,孟烁一个趔趄朝前扑倒,捂着心口剧烈咳嗽。
晏棠见这女刺客功夫了得,赶紧将怀中人推给竹筠,拔出腰际绣春刀,嘱咐道:“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两拨人开始械斗,刀锋相抵发出刺耳的声音。李映柔这才清醒过来,拽着竹筠撒腿逃命。
戏园子很是空旷,几乎无处躲藏,她想带着竹筠冲到后院,谁知这些人很有组织,就冲她的命来,不时有人朝她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又被锦衣卫绊住手脚,最后两人只能躲在戏台旁的角落里。
约莫两丈远的地方,晏棠正与女刺客缠斗在一起。他眉眼秉着肃杀之气,手持绣春刀宛如银蛇吐信,翻飞间藏青曳撒灌满劲风,没多时女刺客就有些不敌招。
李映柔咽了咽喉,这是她第一次见晏棠亲自上阵,没想到他的武功这么好。
女刺客环视一圈,眼见自己人要占据下风,大喊道:“二哥!三哥!”
稍远处两个粗旷之人听罢,顿时放弃了与锦衣卫胶着,拼命扑向晏棠。晏棠被这两个男人分了心,女刺客借此空档一跃而起,势要直捣黄龙,手中弯刀高举,劈空斩风,直朝龟缩在角落的李映柔砍去!
女刺客速度极快,躲是来不及了,竹筠迅速扑到李映柔身前,用自己干瘦的身躯挡住主子。
生死就在一念之间,李映柔咬紧牙关,右手摸向琵琶袖,紧握手铳举在身前,上膛扣扳机一气呵成。
砰——
女刺客的脚步应声顿住,胸前被弹丸打出血洞。
滚烫的血液溅洒在李映柔的脸上,不多时女刺客倒在地上,憎恨错愕的眼睛瞪向她,死不瞑目。她惊魂未甫的咽了咽喉,手止不住颤抖,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幺妹!”
刺客中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喊,这些人随之疯了似的击杀锦衣卫,不计任何后果,场面再度失控。
晏棠此次带的锦衣卫不多,好在增援迅速赶到,缇骑头戴圆盔乌铁帽,手持鸟铳袭击,黑夜中迸发出的火星格外刺眼。奈何刺客武功再好,也抵不住鸟铳的火力,除了留下的几个活口,其他全部就地正法。
不大的戏园子血流成河,宛如人间地狱,空气中硫硝气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李映柔捂着嘴,胃里一阵翻腾,只觉得头晕目眩。先帝只有她一个女儿,打小就养的金贵,即便是上辈子翻手弄权,也一直躲在幕后,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晏棠收刀入鞘,怒不可遏道:“孟烁,你带人严查周围,看看是否有同党!有嫌疑之人,全部押入诏狱!”
“是!”孟烁顾不得身上的伤,带着缇骑离开了戏园子。
晏棠抬袖拭去面上血迹,迅速走到李映柔身边,将她拉起来,“殿下,没事吧?”
李映柔咬着唇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几滴血迹如雪中红梅,透着一股绝望而妖艳的气息。
大仇还没报,自己的小命差点交待了。她强忍着作呕,气急败坏地甩开晏棠的手,冲到据她最近的刺客身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何要刺杀本宫!”
刺客长着络腮胡,爬起来意欲反扑,却被缇骑死死压住,只能睁着血红的眼狠啐她一口,骂道:“别跟老子说话!老子今日来杀你,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你这个贱妇!”
“贱妇……”李映柔深深喘-息几下,双眸喷火,攥紧手铳朝大胡子砸去,“你他娘的才是贱妇!”
戏园子寂静一片,手铳砸在大胡子的头上,发出摄人心神的闷响,力道不偏不倚,正巧让大胡子昏厥了过去。李映柔愣了愣,随后将沾了血的手铳扔在地上,气到跺脚,“京畿之地,竟有人公然行刺本宫,你们这群锦衣卫干什么吃的!”
让她受此惊吓,晏棠倍感心愧,肃然道:“是臣失职,臣一定……”
“你闭嘴!”李映柔怒目而视,“给我使劲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想加害与我,查不明白我要你好看!回府!”
说完,她带着竹筠气呼呼的离开了戏园子。
好不容易两人有了点进展,结果突发意外,晏棠也颇为恼火,呵道:“将这些刺客押入诏狱!好生着实打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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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乐成帝宣长公主进宫觐见。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铁定是因为昨日戏园子的事。
李映柔一夜没睡好,也无心打扮,略施粉黛就进了宫。
昨夜忽然刮起北风,天地暗沉一片,秋季的萧条显现出来,整座皇城倍感压抑。
凤辇将李映柔送到勤政殿门口,甫一踏进朱红门槛,就见晏棠垂首立在殿内,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藏青曳撒,有乌黑的血斑洒在上头。李韶负手站在他面前,一袭绯红圆领常服,胸前大绣斑斓龙纹,翼善冠下温润的脸庞带着不愉之色。
两人身材差不多,容颜各有千秋,凑在一起倒是吸睛,只可惜如此好看的两个男人都跟她有仇。她冷冷剜他们一眼,走上前福礼道:“参见陛下。”
“皇姐来了。”李韶前迈几步搀住她小臂,担忧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朕听说昨晚的事了,皇姐没受伤吧?”
李映柔面上恹恹的,有气无力地说:“多谢陛下关心,只是受了点惊吓。”
“夜里肯定没睡好吧,做噩梦了吗?”李韶眸底浸满疼惜,轻抚她乌青的眼圈,在她委屈点头后,对外面吩咐:“郁中,送安神汤过来。”
梁郁中道了“是”,栅窗外他的身影徐徐而过。
李韶拉着她坐在描金榻上,抬手将她散落在鬓间的一缕碎发拢到她耳后,“晏棠,你将审讯的结果再给长公主说一遍。”
“是。”晏棠审问一宿,神色略显疲惫,“殿下,那些刺客的身份已经明确,都是新佛教的人,为首的女刺客是杨二郎的姐姐杨淑。”
“阿……阿木的姐姐?”李映柔惊诧不已。
前世她听阿木提及过他有个姐姐,但她并没深问。没想到阿木的姐姐号召力如此之大,难怪他办事利落,说不准是他姐姐在背后帮扶。
“杨淑这些年一直在京城经营豆腐坊,是新佛教信众。杨二郎伏法后,杨淑打听到杨二郎是跟长公主一起进的诏狱,就将怨恨安了长公主身上,遂纠结帮派成员寻机复仇。”
晏棠的声音徐徐灌入耳中,李映柔指尖微颤,神色变得颓唐。
阿木惨死锦衣卫,其姐又死在了她的手铳之下,颜世苑也玩完了,而晏棠则对她穷追不舍,这样混乱的开局与她的设想背道而驰。
在她哀叹时,李韶气拍桌案,吓得她浑身一凛,“新佛教真是愈发猖狂了,胆敢在京师对长公主下手,朕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荡平它!晏棠,你回去纠集锦衣卫精锐,迅速剿灭新佛教,让各省全面配合!”
晏棠目光锐利,拱手道:“是,臣遵旨!”
君臣二人皆是义愤填膺,唯独李映柔思绪纷乱。前世新佛教在乐成四年才被剿灭,如今轨迹再一次偏移,看来她若想扭转乾坤,就势必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下完剿杀令,被触逆鳞的李韶才舒缓神色,侧头看她,叹道:“朕说的没错吧,妓院花楼种地方鱼龙混杂,弄不好还有性命之忧,皇姐以后千万别去了。”
李映柔回神,敷衍的笑笑。
“这次还好有晏棠在你身边,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李韶顿了顿,看两人的目光变得意味不明,“你们俩怎么突然相约听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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