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 徐莎蹑手蹑脚的出门。
她谨慎的四处看,确定两边还都挂着帘子,这才鸟悄儿的来到鸡窝。
两只老母鸡窝在鸡窝, 徐莎警告:“你们要敢叨我, 我就把你们炖了吃肉。”
她死死的盯着两只老母鸡,深吸一口气, 鼓足勇气, 把手伸了进去, 放下两只蛋。
老母鸡:“咯咯咯咯。”
徐莎超凶:“不许出声儿!”
老徐家这两只母鸡还是很像样的, 几乎每天都会贡献两颗蛋, 徐莎过来这么几天, 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她姥捡鸡蛋,所以徐莎不敢放多,一只鸡多下一颗蛋,还能说它是天赋异禀。
你要是下十颗,就恐怖了。
这也不符合生长规律啊,所以徐莎虽然拿出了蛋,却也只能每天偷偷放。
她火速的撤回房间, 默默的祈祷两只老母鸡能够“乖巧”的给鸡蛋嚯嚯的脏一点。谁能想到有一天, 她还要嫌弃鸡蛋太干净。这也没办法啊。谁让刚下来的鸡蛋都沾着鸡屎呢。
但是要说让她手动上屎,徐莎是疯了也做不到的!
只能, 扔鸡窝祈祷母鸡了。
果然,没多一会儿, 徐莎就听到她姥起床开门的声音,徐莎也作势刚起床, 揉着眼睛出门洗漱。
徐婆子:“虎妞儿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徐莎软糯甜美:“今天要上班呀。”
上辈子和这辈子,这可是徐莎第一次上班。
她倒不是借口, 真的属实挺激动。
要不然,也不能早起,徐莎洗过了脸,站在院子里抻胳膊腿儿,说:“姥,来,跟我锻炼。”
这几天的锻炼,徐莎倒是一天也没有耽误的。虽然徐婆子和古大梅找理由偷懒,但是徐莎每天早上倒是照例广播体操与跑步。并不偷懒。
徐婆子赶紧说:“我给你做早饭,咱吃蛋羹。”
徐莎点头:“好。”
又说:“我想吃煮鸡蛋。”
徐婆子笑着应了:“好好好,你想吃啥,姥都给你做。”
徐莎笑弯了眼,她此时正在做伸展运动,眼睛不住的瞟着她姥,贼兮兮的,果然很快的,就听到她姥激动的声音:“呀,出息了出息了,咱家鸡出息了。”
徐莎赶紧故作惊奇问:“怎么啦?”
徐婆子惊喜的叫:“今天下了四个蛋!”
正好赶上古大梅打着哈切出门,一听这话,一秒精神:“什么!!!”
她飞快的冲向了徐婆子:“四个?”
这一看,真是四个,都在徐婆子手里呢。
徐莎也探头一看,心里多少放心几分,虽然她后放进去的还是明显看得出干净一些,但是也不算是十分的突兀。没办法,突然多了两只蛋,鸡也好奇啊!
滚来滚去,可不就脏了吗?
徐莎放下心来,开始跑步:“一二一!”
这个早上,因为多出来的两颗蛋而变得格外美好。
徐婆子:“给虎妞儿单独煮一个鸡蛋,剩下的三个,都打了做鸡蛋羹。”
一下子吃掉四个鸡蛋,这可是旁人想也不敢想的,要是徐莎不在,她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但是谁让心情太好呢。徐婆子决定奢侈一次。
再说,她不肯奢侈的话,虎妞儿也一定要分给她,倒不如,吃一次。
古大梅娘家那头儿比徐家这边还穷很多的,所以格外的仔细,乍一听到婆婆要把四个蛋都吃了,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喃喃自语:“咋能这么浪费呢……”
这话你说多气人,徐婆子瞪她:“觉得浪费你就别吃!”
古大梅肩膀一缩,讨好的笑,说:“娘,我瞎说呢,我就是心疼……我来干活儿,我做早饭,您跟虎妞儿一起锻炼。”
徐婆子:“……”你个鸡贼的,以为我愿意锻炼吗?
古大梅:“……”呼,我来做饭就不用锻炼了。
徐莎:“来呀,动起来!”
古大梅:“我做饭。”
徐婆子:“我喂鸡,它们下了四个蛋,得表扬。”
俩人立刻作势忙碌起来,徐莎眨巴大眼睛,同情的看着她们,说:“好忙哦,都没有时间锻炼了。”
徐婆子&古大梅:“呵呵,呵呵呵。”
徐莎跑了一会儿,觉得院子里伸展不开,索性就跑出了门,绕着他家的房子跑步。徐莎外公外婆是当年逃荒来此地投亲的,所以房子自然不在村子最中心的位置,反而是在边缘。
不过这样也有这样的好,他家这边住的很零散,这边几户人家都有点小距离,这有好处也有坏处。但是现在其实很安稳的,所以自然还是好处更多。
就算家里吃的好一点,也不会特别引人注目。
徐莎跑了好多圈,倒是也没碰见什么人,一大早的,谁家不忙碌?
她跑的气喘吁吁,自己又拉了拉筋,缓和着回到院子里。这时全家都起来了,已经准备吃早饭,徐莎说:“你们先吃,我换个衣服。正好也缓口气儿。”
先吃?
这咋可能?
一家子坐在桌前等徐莎,等徐莎换好衣服过来,这才动筷子。
(醋-溜文学最快发) 要说老徐家的条件,在这个村子里算是上不上下不下,要说好吧?其实也没太好,徐山是个男人,但是他只拿七个工分,偶尔还要请假。徐婆子年纪大,是五个工分,年纪大不比年轻人,不是有心也总有不舒服要请假的时候;而他们家最能干的古大梅也是七个工分。所以他家满打满算的工分,不算是顶顶多。
但是要说条件不好,那绝对是中等偏上。他家工分不算多,但是胜在,没有拖累。四个人三个大人都能拿工分,而小妞崽才两岁,正是最不费粮食的时候。所以就说这个工分,就能让他们家吃个七分饱了。
可不要小看七分饱,在这样的时代,能吃七分饱,绝对就是相当不错的人家。
而徐秀没有去世的时候,她和徐鸿伟的工资一共是九十块出头,他们每个月会寄十块钱给徐婆子,偶尔也会给一点票。所以即便是算上买油盐酱醋,加上添置一点粮食,徐婆子一年也能剩下个六七十块。
要说,徐婆子手上真是该有点钱的,然而事实上呢,古大梅生妞崽的时候是摔倒早产,当时已经有些难产,产婆不敢动送了医院的。当时生孩子加上补品,就花掉了三百多。
这在这个年头是大数目了。
但是如果不补,古大梅的身子保不准就废了,于情于理,徐婆子都没不管儿媳妇儿。而这件事儿也说明,有点存款是多么的重要。所以徐婆子还是很仔细的。
他们家的伙食,就跟村里的大多数人家一样。
要不然,也不能一家子精瘦精瘦的。
不过,自从徐莎回来,这伙食倒是变了,一下子产生了质的飞跃。像是平常的早饭,就是一个饼子一碟咸菜或者凉拌野菜,这就是全部了。但是现在竟然是细粮还有蛋。
当然馒头是没有他们的份儿,只有徐莎有,可蒸的鸡蛋羹他们都有份的。
不仅如此,今早一人还有一碗大骨头汤。
虽说是昨晚的剩菜,但是这个没有油水儿的年头这就是顶顶的好东西。
徐山感慨:“要是一直能吃的这么好,该多好啊。”
徐婆子:“你做啥白日梦呢!”
徐莎想了想,说:“稍微吃好点也对,其实这不是浪费,反而是赚了。”
这话要是这么说,大家就不懂了,齐刷刷的看她。
徐莎觉得,要说道理好难哦。
当年她的班主任,怎么就能做到叭叭叭讲那么多大道理的呢?真是羡慕啊!
她努力掰扯道理:“吃得好就会身体好,身体好不生病,这是不是省了?身体好干活儿就能多,这是不是赚了?身体好出去办事儿,人家看你五大三粗,都会客气几分,麻烦是不是也少了?所以啊,你看,好处多多。”
徐莎好努力好努力,才掰扯出这么多优点呀。
徐家人倒是若有所思,这不太附和他们传统的想法,但是好像也有点道理。
徐莎也没强迫他们一定要立刻就听自己的,毕竟大家之所以这么抠这么省,还不是日子苦造成的?要是但凡过得好,谁愿意苛待自己呢。
徐莎转换话题,说:“来,吃药!”
她说:“打虫药是最后一次,钙片以后早上吃。”
要说吃药,家里人还真是开心的。
这哪里是药,跟糖一个味道,平日里就算有糖,他们大人也不会吃,都是省给孩子的。现在光明正大的“吃药”,哪里能不开心?
徐山眯着眼睛,享受的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能爱吃药。”
这话得到大家有志一同的认可。
古大梅:“这哪里是药,这是仙丹!”
徐莎:你们开心就好!ovo
既然决定上班了,徐莎倒是没耽搁,跟徐婆子问清了大队部怎么走,一家子锁好了门一起出来。
这个徐莎倒是不怕的,毕竟她刚回乡,才上班一天就伤了,现在记不住大队部也不奇怪。
大队部在村中央打谷场的旁边,而周遭还有一个粮仓,就是那个差点被徐山挖了墙角的粮库。这边距离老徐家不算近,但是村里就这么大地方,要说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徐莎走到岔路口和徐家人分手,自己一个人来到大队部。
大队部一大早就有人了,门开着的,徐莎抬头挺胸,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公鸡。这是她,第一天上班!
一个正在扫地的小伙子抬头:“你找……徐同志啊。”
毕竟不熟,打过招呼,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徐莎:“早上好。”
她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随即问:“我的位置在哪儿来着?”
小伙子赶紧说:“这边。”
他领着徐莎来到办公室,这边办公室有五张桌,两个在窗口,另外三个在另一侧靠墙的位置。两张桌子对放,另外一张是单独的。窗口已经坐了一个人,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听到动静看过来,也挺诧异的,说:“徐同志你怎么过来了?”
顿一下又觉得这么问不合适,补充说:“你这是全好了?”
徐莎严肃又认真:“我还成的,没全好,但是也不能不上工。既然上级领导安排我来做妇女主任,我就得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做好自己该做的工作。”
徐莎大义凛然,不过吧,她消瘦单薄的身材和白净的小瓜子儿脸还真是让这个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可是,不管多么没有说服力,谁也不至于说什么难听的话。
中年人笑:“那倒也是,你坐。”
他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徐莎挠挠头,没忍住轻声问:“我、我怎么称呼您啊?”
她赶紧说:“我本来就初来乍到还没熟悉,结果又撞了一下……”
中年人理解的说:“我是民兵队长,方卫国。你叫我老方同志。”
他又主动给徐莎介绍了刚才的小伙子:“这是村里的徐干事,你还记得吗?他是你外叔公家的大孙子。算是你远房表哥了。”
徐莎最搞不清楚这些亲戚关系,但是还是板着小脸儿点头,表示自己记在了心里。
小伙子说:“我叫徐立。”
徐莎点头:“徐表哥好。”
短暂时间,徐莎搞清楚了,这个村委会,一共七个人。
其中包括,陈大队长、王会计,民兵队长方卫国,徐莎这个妇女主任,还有两个干事,小徐小陈。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负责计分的女同志黄妙嫦。
大队长和王会计都是单独的办公室,剩下三个人是一个办公室。
除此之外,队里还有一个资料室和一个小仓库。
大队长也没想到徐莎这么快就上班了,脸上堆着笑意,十分憨厚真诚:“这咋不休息几天呢?你这也算是工伤。队里不给你补贴也就算了,连休假都要克扣,那可真是没有人情味儿了。”
大队长这么真诚,徐莎自然也真诚呀。
她是没有这些“大人”会演戏,但是没吃过猪肉没看过猪走吗?
徐莎甜甜的笑,说:“工作是万万不能耽误的,我这多请一天假,那活儿就得多堆积一天。既然妇女能顶半半天,那么妇女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小事儿,而耽误大事儿呢。”
大队长:“……………………”
妇女工作,有个屁的事儿。
不过他还是带着老农民特有的憨厚微笑:“这倒是,小徐同志真是一个热爱工作的好同志啊。咱们大队,就缺少小徐这样的好同志。”
徐莎:“我是好啊,我如果不好,领导也不能安排我做咱们大队的妇女主任。不过我再好,也得有好领导慧眼识珠呀。公社的领导是好领导,大队长您也是好领导。只有好的领导,才能发掘下属的优点。”
大队长听到这话,眉眼都是笑容。
谁不爱听好话呢。
商业互吹,要的。
他说:“你这话说的对,我这人能做这么多年大队长,社员们最晓得,我是为大队操碎了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这两个人这样吹,听到方卫国头皮发麻,他说:“我去地里看看。”
大队长:“好,对了,你去山边儿溜达看看,我昨个儿去公社,听说靠山屯儿有野猪下来了,嚯嚯了还没长成的庄稼。咱们大队虽然距离远一点,但是也不好说的。”
方卫国正色起来,说:“行,我这就过去。”
关系到庄稼和安全,就不是小事儿。
大队长想了一下,说:“等一下,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村里的活儿就是这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徐莎虽然来了,但是要说妇女工作,那其实没有多少。毕竟,除了上级交代的工作。其他的事情,大家也很少会找大队解决。
所以说上次白莲花那个事儿,还真是徐莎赶得寸劲儿了。
虽然上工了,但是徐莎并没有什么事情,她有点百无聊赖。不知道为啥,徐莎感觉到自己这个状态,就想到他家一个邻居,街道办窗口工作斜眼看人阴阳怪气的老大姐了。
好的,今晚就去她家!
而现在徐莎毫不怀疑,这么工作下去,自己一定会变成这个棺材脸样儿,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徐莎果断主动出击,她问:“村里,谁打媳妇儿比较厉害?”
徐表哥徐立干事一愣,笔下的纸就打了个滑儿,忐忑着问:“你、你想干啥?”
徐莎认真:“作为妇女主任,我当然要保护妇女的权益啊?我得把谁打媳妇儿记下来。哦对,你晓得谁家婆媳关系差,有恶婆婆或者恶媳妇儿吗?哦哦哦,还有,有谁家虐待小女孩儿?”
徐干事觉得自己这汗啊,一茬茬儿就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这个远房小表妹大概是要搞事儿。
别看别人说她多么柔弱无助小可怜儿,但是徐干事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的,他爷就是徐莎外公的亲哥哥。当年徐莎外公外婆逃荒来上前进村儿,也是投靠他们。
别的不说,作为自家人,他从小儿就听他奶念叨他叔奶,晓得他叔奶的,咳咳,表里不一。
再看徐莎,徐干事觉得自己还是比旁人清醒几分的。
他好声好气的说:“其实咱们不用管这些的。做好上级交代的任务就行,村里这些鸡粑粑事儿,他们不来找,你也不用管的。这些事儿从来都是管不出个好赖,还惹的一身腥。”
一旁的陈干事点头附和,他说:“小徐说得对,你这么柔弱,真掺和进那些老娘们里,才是吃亏呢。”
陈干事说完了,笑了出来:“这你们都姓徐,我这一叫小徐,感觉叫了两个人。”
徐莎浅浅的笑,说:“别人叫徐干事的时候,我也觉得他们叫两个人。”
按理说吧,一般妇女主任,大家都是叫主任。但是徐莎年纪太小了,看着实在是没有什么气势,大队长几个人第一天就叫了徐莎“徐干事”。但是倒是忘了,他们大队两个姓徐的。
徐莎:“那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吧。”
都叫小徐或者徐干事徐同志,少不得弄错了。
再说,徐立来得早,大家也习惯叫他徐干事。
徐立和小陈点头:“成。”
大概是因为徐莎看起来年纪小小,小陈拉了一拉椅子,闲话家常儿,他说:“徐莎啊,其实咱们村的妇女工作,就相当于没有工作。谁家打媳妇儿、婆媳矛盾,也不至于闹到大队来的。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徐莎:“你们多少也说一说啊!我就算不管也得心里有个数儿,一旦有点啥事儿,我也不至于临场抓瞎,现在咱大队的人,我都不认识呢。”
徐莎说话的功夫,还从抽屉里抽出一个本子,很具有时代特色。
封皮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徐莎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工整的徐莎二字。
徐莎侧眸,满眼八卦:“咱们村子里,有什么脾气特别不好的吗?”
徐立点头:“脾气不好……”
他起身左右看看,赶紧关上门,小声说:“黄妙嫦她大哥啊!他家条件好,她大嫂就经常从家里偷东西贴补娘家,所以黄妙嫦大哥经常打媳妇儿。他还不像旁人藏着掖着,经常闹得很大。”
徐莎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说:“那个大黄……”
徐立:“你说大黄啊,那是他家养的。”
徐莎懂了,黄家嘛!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裕户儿。
黄家大哥表面在城里做工人,黄老二表面在城里做临时工,其实私下里都在黑市儿倒腾东西,所以黄家格外的富裕。她依稀记得剧情里,黄家没结婚的黄二还是胡杏花的舔狗,胡杏花的点心,都是通过他卖出去的,两个人是合作关系。他后来结了婚,也一直把胡杏花放在第一位。他媳妇儿才是真正惨的很。
据说,黄二肯娶她,都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胡杏花。
徐莎一个晃神儿,就听徐立羡慕的说:“在公社做工人,就是好啊。”
徐莎不置可否,她可是知道剧情的,晓得黄家之所以条件好,可不是因为黄老大在公社做工人。他们家条件好,完全是因为私底下还偷偷的做着黑市儿的生意。
不过这些事儿,村里是一直不知道的,只以为单靠工人的福利好,就有好日子了。
小陈:“虽然黄妙嫦同志不在,但是我们也不好这样说她家里人。这样多伤她的心?再说,也是她大嫂的错,她不偷家里的东西回娘家,怎么会挨揍?”
小陈脸红了一下,说:“我们说旁的吧,村里赵祥也爱打老婆。”
徐莎一秒get。
这个小陈干事应该是对黄妙嫦有意思的,这不,只提到名字,都脸红呢。
徐莎问:“赵祥是谁啊?”
“村里一个二流子,他……”大概是因为不想说黄妙嫦的大哥,小陈叭叭叭倒是给其他人的事儿,七七八八都倒了出来。徐立在一旁补充。
这大半上午的功夫,徐莎倒是给村里几个有名儿的刺头儿和品格不好的都记在了本本上。
徐立看她记得认真,挠挠头,说:“这些事儿,其实你回家问叔奶就知道啊。”
徐莎一愣,辶澹随即严肃的说:“我姥怎么会知道?她善良又淳朴,看谁都是大好人。”
小陈点头:“那倒也是。”
小徐:“………………”
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徐莎合上本子,说:“大队好像也没有什么活儿。”
小陈和小徐双双摇头,说:“也分咋说,有时候是真不忙,不过要是忙起来也是真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几个人正在说话呢,就看黄妙嫦气呼呼的进来,一大早的,她直接过来拿了本子就去地里了,倒是和徐莎没有碰上。徐莎这才打量黄妙嫦。
她穿了一身的确良的衬衫,这在村里可少见,两条油光铮亮的大辫子搭在肩膀上,大脸盘子,浓眉大眼,算是有福气的长相,只不过,她虽然长得不错,但是额头却长了许多的痘,要是她黑一点,那就不明显了,但是问题是她算是白净的,就显得落了几分下乘。也将原本的俊俏拉低了几分。她进门碰见徐莎,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谁啊?”
徐立赶紧介绍:“这是新来的妇女主任徐莎。”
黄妙嫦的脸色更加不好看,耷拉下来,挑眉哦了一声,说:“你就是徐莎啊。”
徐莎一听这个口气,就知道黄妙嫦不喜欢她。
没办法,长得可爱的女孩子就是容易被同龄人嫉妒,她都习惯啦!
徐莎也不是那种会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学着她的口气,也哦了一声,说:“你就是黄妙嫦啊。”
这微妙的语气,真是学了个十成十。
黄妙嫦瞪眼:“你干啥跟我学?”
徐莎无辜的很咧,她撑着下巴,萌哒哒的说:“有吗?”
黄妙嫦大声:“当然有!”
徐莎哦了一声,说:“你脾气很不好哎,既然你觉得有,那就有吧。”
黄妙嫦气极了,说:“你说谁脾气不好,别以为你空降了妇女主任,就有多么了不起。谁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
还没说完,徐莎就恍然大悟,她大眼睛水汪汪的,开口说:“原来你也想做妇女主任啊。怪不得看我不顺眼呢。可是,领导既然任命我,就是觉得我合适呀。你有意见的话,有本事去找领导说,没有本事就憋着,朝我凶什么呀。怎么!想欺负人哦!”
黄妙嫦:“!!!”
明明是小事儿,黄妙嫦就是气到爆炸。
她愤怒的很,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道男音:“大队长在吗?”
大家都回头,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笑容清澈,这是徐莎见过的小江大夫。
小江大夫仿佛没有看见他们这边的黑气流,态度谦和:“我过来送一点熬凉茶的草药。”
徐立赶紧:“哦哦哦对,大队长说过,说要准备一些凉茶的草药,不然天气太热,人受不住。”
他们这边夏天热起来,不喝点凉茶,还真是很容易中暑的。
每一年,村卫生所都会为队里准备几茬儿草药,徐立:“你给我吧,我给你称一下。”
小江大夫点头,从善如流的说了好,随即看向徐莎的额头,问:“你额头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徐莎点头:“好多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按理说,不会的。
但是小姑娘哪儿有不爱美的,徐莎多少还是有点点小担心的。
小江大夫也很懂的样子,他说:“没关系,等你稍后去卫生所,我再给你看一看,你年纪小,真的有疤痕糊点药膏,过三个伏天也能好。”
徐莎爽快:“好嘞。”
又一想,她不懂就问:“三个伏天,是多久啊?”
小江大夫带着笑,好脾气的解释:“是三年。”
徐莎:“……………………………………”
这样,太久了叭!
小江大夫含笑:“不过我觉得你不会留疤痕,也不会那么久的。”
徐莎松了一口气。
俩人这唠上了,黄妙嫦又不乐意了。
她觉得,这是对她的漠视,她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姑娘站在屋里,小江大夫不主动跟她搭话儿,咋还去找豆芽菜唠上了?反正黄妙嫦觉得自己火气更大了!
她语气很不好:“小江大夫,卫生所没事儿了啊?你倒是在这边唠上了。”
要是小江大夫脾气不好,真是要回一句“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然而,小江大夫脾气好。
他仿佛没听出黄妙嫦语气里的冲劲儿,回答说:“还成,不忙的。现在天气也热了,你火气别这么大,对身体不好的。偶尔上火喝凉茶,但是也不能总喝,这个比较寒凉,女同志不好多喝……”
提到凉茶,他转头儿又叮嘱徐立:“草药熬的时候不用放的太多,这些能用半个月了。”
徐立点头,说:“我晓得,往年也是我熬的。”
“小江大夫!”黄妙嫦突然间更大声。
小江大夫不解的看着她,说:“怎么了吗?”
大概是小江大夫的表情太疑惑,再看豆芽菜徐莎又太烦人,黄妙嫦觉得好像哪哪儿都不顺,她火气冲天,嗷了一声,重重的跺了一下脚,风一样跑了出去!
我这么重要,来追我呀!
黄妙嫦的内心,无人知晓。
作为新来的,徐莎最是迷茫了。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挠挠头:“???”
她原以为,这个黄妙嫦是个嚣张的主儿。
然而这、这是闹哪样?
一言不合就跑掉,摆明了很不能打啊!
哦不,甚至没有一言不合。好像大家也没有说什么,她就自己跺脚跑掉了,这是,为啥?
徐莎疑惑的问:“她是气跑了吗?”
徐立和小陈很肯定的点头,说:“嗯!”
重重的一个“嗯”,让徐莎更加不解:“那,她为什么生气呢?”
刚才,也没发生啥啊?
徐立:“她比较爱生气。”
这一点,黄妙嫦的爱慕者的小陈也点头:“确实。”
徐莎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好奇的说:“那你们给我说说呗?”
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大眼睛满满都是求知欲。毕竟,这样的女孩子,她就没太见过啊!
徐莎表现的太过明显,一下子倒是让徐立和小陈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小陈想了想,说:“我还是去看看黄同志吧。”
这个时候,黄妙嫦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现在才追,还来得及?
徐莎觉得,小陈要是真的相中了黄妙嫦,八成也是要打光棍的。
这也太不给力了,近在咫尺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呢。
小江大夫:“那,我也回去了。”
他出了门,就听到徐莎还在叽叽喳喳的追问,徐立这种老实人毫无对付的能力。
“她最爱发火了,所以大队长让她做的记分员,谁要是不上工,她能豁出脸面骂人……”
“她大事儿小事儿都爱发火,有次因为跟她大嫂争吵,直接气昏了过去……”
“她小时候就这样,当初还有大食堂的时候,因为给她打的饭稀了,她就发火在大食堂闹了一天……”
“小江大夫说她火气太旺了,让她少发火,这样就不长痘了,她怎么都做不到……”
徐莎惊讶:“气性这么大哦!”
“是啊!”
小江大夫听了一嘴,浅笑着摇了摇头,回到了卫生所。乡下卫生所,也没有什么护士,全部就他一个人。
小江大夫将草药铺开了晒上,随即脱掉白大褂,换上了一件长雨衣,这才背着背篓出门往山上走。
虽然他是学西医出身,但是现在药品匮乏,少不得也要采一些草药贴补,他差不多是隔个两三天,就要上山一趟。小江大夫顺着山路往上走,他们这边山不算深不可测,但是到底是大山,往里走,多少总是会遇见一些蛇虫鼠蚁。小江大夫走了许久,正准备休息一下,似乎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注视,他略微侧头,就看到有一条蛇奔着他扑面而来。
这样的情形,他早就已经习惯。
眼神闪过一抹厉色。
小江大夫手里的刀比人更快,一个旋身,毫不犹豫的将刀钉在蛇的身上,随即手起刀落,快准狠,三两下就将蛇解决。
正在这时,倒是正巧又遇上了三四个小伙子。
这几个小伙子为首的陈二的弟弟,陈三。
他们打从山那头儿的村子绕过来,几乎人人都挑着担子。乍一看到小江大夫,打了个突,脸色瞬间苍白。
陈三谨慎又客气的冲着小江大夫打招呼:“杀、杀蛇呢?”
小江大夫和气的笑,直接捡起蛇扔到背篓,温和说:“山路不好走,最近也有野猪下山,下山的时候注意安全,小心些。”
陈三的视线落在被剁了好几块的蛇身上,吞咽一下口水,当然,这不是馋的。
就看这蛇的三角脑袋,陈三就不会馋!!!
他带着几分谄媚的笑,说:“我晓得了,那,小江大夫,我们先走了哈。”
小江大夫点头,含笑:“回见。”
陈三:“哦哦哦,回见。”
眼看小江大夫背着背篓,往更深处走,他揉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摆摆手,示意自己几个伙伴赶紧走快点。他们脚步比先头儿还真是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走了好远,陈三这才回头瞄了一眼,低声:“妈的,让他吓死了。”
其中一个跟班儿结巴着:“哎、哎、唉我去。每次他冲、冲我、笑。我就、就冷、冷飕飕发寒……”
陈三:“快走快走!可别招他!”
这样避之唯恐不及,可真是令人完全没有想到。
这要是让徐莎看见,怕是要惊讶的瞪眼了,毕竟,她还在说小江大夫呢。
“他看起来脾气好好哦,感觉谁都能欺负他。”
徐立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他说:“可不是,咱们村里脾气最好的就是他了。这都多少年了,我就没看过他发火。村里人都说,这要是将来娶个脾气不好的媳妇儿,这可得受多少委屈啊!”
徐莎点头:“对吖对吖。”
剧情里,没有他。
像是徐莎,还做了一个垫脚石。
但是剧情里,但凡稍微有点身份的男同志,多少都跟胡杏花扯上关系了。而小江大夫完全没有,因为没有看病的情节,甚至都不曾有人提起这个人,他压根没有出场的机会。
可见,他是多么的不重要。
一个不重要的,脾气很好的路人甲。
就冲他脾气好好这种性格,就当不上男主男配了。
男主男配,都要有个性啊!
徐莎由衷的感慨:“这种谦和的男同志,真的不多了。”
而此时,脾气超好,温柔和气的小江大夫手里提着刀,而刀上还滴血呢。
躺在他身边的,赫然竟是一头野猪!
他上前就着自己先头儿下刀的位置,面无表情的又补了一刀,眼看野猪死翘翘,也不着急离开,更不怕引来什么其他的野兽。他掏出一个瓶子,洒在了野猪的周遭,顿时,一股恶臭的气味儿扑面而来,瞬间盖过了血腥味儿。
说是臭气熏天,也不为过。
别看小江大夫面不改色,但是就连周遭的兔子,闻到这个恶臭味儿都忙不迭的逃窜。这不是害怕,而是实在太恶心。
小江大夫做好一切,径自来到野猪身边坐下,周遭传来稀稀疏疏的动静儿,那是小动物们离开的声音。
他微微垂眸,就看见蚂蚁搬家。
蚂蚁:臭死啦!我受不了这个委屈!!!
小江大夫捏起小树枝挡住小蚂蚁的路,蚂蚁乱作一团,张牙舞爪,但是很快哒又调整队形儿,绕道儿全速前进。
小江大夫笑了出来,心情不错。
他缓和了一下,起身抻了抻胳膊,随即开始在周遭挖起了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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