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天气格外的凉, 不过虽然天气很冷,但是人心却很火热。
可小看不得这个钱,他们这一年分完粮食, 剩下的钱都不一定有二十, 但是一个女同志就能在三个月赚到这么多钱,这就让人觉得很震惊了。
怪不得, 人人都愿意做工人, 工人赚钱快啊!
不过因为大家都赚了点钱, 这个年根儿, 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去公社置办年货。
老徐家倒是不用置办年货, 徐莎来回的, 也倒腾了不少的东西。
其实徐莎拿回来的东西,质量都格外的好。跟这个时代还是有本质不同的,不管是米面还是油糖盐,该说不说,都是明显不同的。不过好在,徐莎有些事儿是能推到俞副镇长身上的。
他们在城里做干部的,那是有格外供应的好细粮的。
老徐家没有什么工人, 村里都没有几个工人, 更不要说是干部了。
所以这些事儿,都并不会穿帮。
当然, 老徐家也不会自己露富拿出来N瑟,所以家里来客人想吃点好的, 都会掺和一点粗粮,所以这就不明显了。
徐家人本身也没什么疑惑的。
毕竟啊, 俞副镇长一直和徐莎来往着,隔三差五还要送一些东西过来。所以这就更有说服力了。有些事儿就是这样, 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很震惊,但是一来二去,习惯了也就自然了。
而因为这是徐莎来这边的第一个新年,她忙忙碌碌的也不晓得准备什么,东一头西一头像是无头苍蝇,不过倒是置办了不少东西。而与此同时,徐莎也接二连三的收到了好几个包裹。
这里面有她爹徐鸿伟寄来的,也有她妈妈的战友寄来的,大概是因为有人退伍的关系,年底这大半个月,徐莎收了七八个包裹。她拆开包裹之后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徐莎默默的把这些人都给记了下来,准备整理东西,年前赶紧寄出去一拨,这样运气好差不多年前就能收到了。
不过这个事儿也让徐莎恍然想到,该给俞姨准备一点年礼,虽然平日里两家都有走动,但是过年怎么能不准备东西呢。因为一直有走动,她是知道的,俞姨家的小闺女转过年开春要定亲。
徐莎:这个年代的人,结婚也太早了。
不过她倒是想到年礼送什么了,她加了一对儿大红色的牡丹花枕巾,另外准备了四条冻鱼,一斤冷冻猪肉。除了这三样,又加了一斤糖块儿。
走礼就没有单数儿的,这也是徐莎来了之后才晓得的。
不过别看徐莎给俞家的礼物重,俞家回的也不老少。
每一次,双方都诚挚的认为,自己占了对方的便宜。
年底了大家都忙,俞家人也没留徐莎。
徐莎载着麦乳精还有炸花生炸油条往回走,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军装男人背着个大包,徐莎好奇的多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男主角,不过不管是不是,徐莎都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她飞快的窜了出去!
从军装男的身边一“飞”而过。
男主什么的,惹不起。
原文里,男主就是年末回来结婚的,上一辈子是有胡杏花的,但是这一辈子没有啊!有了胡杏花的事儿,赵家大娘对一般人还看不上眼,最近一直盯着村里这些条件不错的未婚少女呢。
徐莎觉得,虽然胡杏花挺烦人的,但是赵大娘也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老太太。
她可不能入了赵大娘的眼。
她更不想嫁给男主做军嫂。
徐莎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嫁给什么样的人,但是她心里晓得,她就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更不是能做一个坚毅军人后盾的人。
人,贵有自知之明。
让她为大家做一点好事儿,徐莎是能做到的。
但是让她像她父母那么无私,让她去做一个军嫂,她做不到。
当然,估计人家也看不上她。
但是看不看得上,她都是村里最美的小仙女!
所以她必须远离男主,徐莎的自行车,蹬的像是一阵风。
冲鸭!
徐莎,你超棒!
徐鸿伟正在回家的路上,这一路,他想了很多,关于徐家,关于徐秀,关于徐莎……越是靠近上前进屯儿,他走的越慢,他不知道自己回去怎么面对他娘。
她把徐秀交给自己,可是徐秀死了。
她希望他照顾好徐莎,徐莎被送回来了。
这一切,他做的都不好。
徐鸿伟恨不能立刻就到家,却也步步维艰,觉得每走一步都带着胆怯。
呵,谁能想到,人称笑面虎的徐鸿伟竟然会心生胆怯。
可是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是让他害怕的,那一定就是他娘了。徐鸿伟走的很慢,并且越走越慢,突然间,就感觉一阵风窜过。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短发小卷毛骑着一辆蓝色小车,呼呼的从他身边“飞过”。
一溜烟儿,人就出去好几十米了,那单薄的小背影倒是爆发了很大的能量啊!
徐鸿伟寻思:“这不知道又是村里那个熊小子。”
他也三年没回来了,去年前年都赶上了有任务,可谁曾想,这一耽误,就是这么久了呢。
大概是出来久了,他连村里这些小子都不认识了。
不过,背影倒是有点眼熟。
“不知道是哪个孩子长大了。”徐鸿伟这么想。
而此时,徐莎已经快到村里了,她加快了速度,远远的就看到江枫,徐莎招手:“江枫!”
江枫瞬间支住自行车,问:“你这是刚回来?”
徐莎好奇:“你咋这时候要出去?”
江枫:“土狗子他外甥病了,天太冷小孩子不能过风,让我去他姐姐的村子帮忙看一看。”
徐莎点头:“哦哦,那估摸你回来也要天黑了,要注意安全啊。”
江枫笑:“放心。”
徐莎哧溜儿一下,又窜出去了,江枫回头:“你也慢点啊,你当你是老鹰啊。”
徐莎:“大冷天,不赶紧回家干啥啊!”
“那你也小心点啊!就算要N瑟也等天暖和啊。”
徐莎:“晓得啦!等天暖和,我们比谁骑得快!”
江枫大笑:“好!”
徐莎的车子很快的穿过胡同儿,嘎吱停在了自家门口。
她喘息一下,突然就想,如果她要结婚,就找江枫这样的!
可以彼此分享秘密,可以一起玩耍,可以一起做好事,也可以一起做坏事。
这样才最好啦!
“徐莎啊,你站在门口脸红什么?”古大梅出来倒水:“冻得吧?”
徐莎:“才不冷,我的心,火热哒!”
她拍拍车篓,说:“这是俞姨的回礼。”
古大梅好奇的过去看,一边儿翻看还一边儿嘀嘀咕咕,说:“这在城里当干部,就是不一样,他家东西都跟别人家不一样。比别人家金贵。”
徐莎拍了古大梅一下,压低声音:“知道就行,别说出来。”
古大梅立刻给她一个很了然的眼色,这事儿她懂啊。
他们这跟着占便宜,也不能多说的,不然说出去对俞副镇长的名声不好。
“你这咋还出汗了啊?”
古大梅抬头一扫,看到徐莎的汗珠儿,蹙眉说:“你这样不行的,快进去擦擦,别过了风着凉。”
徐莎点头:“我晓得的,我就是骑车快。那什么,赵大娘的儿子估计回来了。”
这一说,古大梅立刻兴奋起来:“啊?他回来啦?你咋知道?你看见啦?哎呦喂,这事儿可有意思了,不知道胡杏花是啥样!她家这几天给她相看的厉害啊。”
胡杏花她爹原定就是要年前给她嫁出去,要不然也不能说出三个月的期限,然而事事变化无常啊!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架不住胡杏花作妖,反正是跟谁相看都闹事儿,就隔壁屯子的瘸子都看不上胡杏花了。虽然他们家穷,娶不起媳妇儿,但是也真是怕了搅家精。
这娶回家,怕是家务宁日。
因为胡杏花的闹妖儿,老胡家现在已经是村里最热门的家庭了。
大家每天议论的中心也是,胡杏花今天相亲成功了吗?
古大梅:“也不知道杏花知道赵家小子回来,会不会闹!她可是相中这小子了。”
徐莎:“那还用说,肯定的啊。”
古大梅:“那赵家小子现在变成啥样了啊?感觉也好几年没回来了。”
都看到当兵的津贴不错,但是却没想过,他们也是格外的不容易,有的甚至几年都没有机会回家一趟的,相当的艰难。
徐莎摇头:“我没看见,不太敢肯定,不过往咱们屯子这条路上拐,应该也没有旁人了吧?咱们村子还有谁在外面当兵吗?”
古大梅摇头:“没有!那没有了。”
徐莎给她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儿,说:“你看,我没猜错吧?那人别看是个当兵的,走道儿可慢了,晃晃悠悠的跟个蜗牛似的,啧啧!”
徐莎骄傲挺胸:“我一流烟儿就从他身边窜过去了,你说我骑车快吗?也不快的吧?就我,真的,一下子就过去几十米。”
古大梅嘴角抽搐一下,说:“那个……不快。”
很是言不由衷。
他们村子谁不知道,徐莎骑车跟要飞似的,嗷嗷的快。
徐莎:“真是个老蜗牛。”
其实她想说老乌龟,但是总觉得用乌龟形容一个当兵的,好像很不礼貌,所以徐莎直接就用蜗牛了。
“舅妈,你说胡杏花如果知道赵家小子回来,会不会霸王硬上弓啊!”
古大梅:“卧槽!不不不、不至于吧?”
徐莎正色:“那哪儿好说呢。”
古大梅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也是啊!走走走,咱们去看看去!说不定胡杏花听说了,还会去村口堵人呢。嘿嘿嘿!”
徐莎:“不着急吧?反正那人走的巨慢无比,啧啧,一看就虚。我跟你说……舅妈,你眼睛怎么了?”
古大梅:“……”
眨眨眨。
徐莎疑惑:“你眼睛抽筋啦?”
古大梅重重的咳嗽一声,说:“姐、姐夫……”
徐莎顺着古大梅的视线疑惑的回头,哦豁!刚才那个当兵的!
再定睛一看,什么她娘的赵家小子。
这分明是――她爸!
徐莎:“……”
而此时,徐鸿伟站在门口,眼看这两个人嘀嘀咕咕叽叽喳喳,终于回过神,他的视线落在徐莎的短发上,徐莎的短发因为迎风骑车,已经乱成枯草,还咋呼着。
哦,飞一样骑车的小子,不是什么小子,而是他家闺女。
徐鸿伟还处在一种迷之呆愣里,好半天,说:“你的头,怎么这样了?”
“关你什么事儿!”
徐莎一秒就怼人。
现场又安静下来。
不是徐莎成心要这样,而是上辈子,她跟她爸就不太友好,之后她姥死了,她也死了,却仍是没有见到他回来。
那一个月的艰难,徐莎不是没有怨的。
古大梅一看这爷俩儿的态度,心里暗叫不好,这样的状况,可不是她能沟通的,她赶紧叫:“娘,娘你看谁回来了?”
“姐夫?”
徐山从外面回来,见到徐鸿伟,也愣了。
这一家子,都在愣神儿里,呆呼呼的。
还是徐婆子出来之后最快反应过来:“啊,鸿伟你咋回来了?快,赶紧进屋。”
很快的,一群人都被徐婆子拉进了屋里,她瞅瞅徐鸿伟,黑了,也更瘦了。
徐鸿伟不仅是徐婆子的女婿,那也是养子,她心疼的说:“这咋黑瘦成这样了?部队不是管饱的吗?这在还不如在家里的日子?你看看俺们一个个的,那这一年还长点肉了了。”
古大梅点头:“猪养一年,也得养点膘啊。”
徐鸿伟:“……”
徐莎:“……”
徐婆子与徐山:“……”
他们见过不会说话的,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
这不是找事儿吗?
徐婆子当机立断:“晚上给你包饺子!”
徐鸿伟立刻:“娘,不用的。我这次在家过年,咱们过年吃也是一样的,不必……”
还没说完就被徐婆子打断:“谁说的饺子就一定要过年吃?你好几年没回来了,这回来连顿饺子都吃不上?”
徐婆子吩咐古大梅:“你去地窖里拿两颗白菜,在拿一块肉。”
徐鸿伟:“咱屯子今天杀猪真早啊。”
“杀猪?”
老徐家人一个个迷茫脸:“咱们大队的猪还没杀啊?”
徐鸿伟:“……哦,您说肉,我以为……”随即笑了笑。
黝黑的脸露出小白牙,看着还很有反差啊!
徐婆子:“是我腌的咸肉,徐莎去公社捎回来的肉,咱家也不是每次都吃光了的。”
说到这里,徐婆子看向了徐莎,徐莎别别扭扭的站在一边儿,看着怪里怪气的。不用说也知道,这丫头肯定是还在闹脾气。她呀,就是像她妈妈,性子倔强,脾气大。
徐婆子说:“徐莎,你帮你爸把包裹拿回屋子。”
徐莎立刻:“可是那边都放了我的东西,没有地方了。”
徐鸿伟扫一眼徐莎,说:“放地下就行。”
他笑着低头踩了踩,说:“咱家地上铺上石板之后,真是干净不少。”
徐山很骄傲了:“这是我媳妇儿干的。”
徐鸿伟笑着点头,他是晓得的,徐山的这个媳妇儿虽然抠的要命,但是又是个十分勤快的。其实徐莎回来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徐莎跟这个舅妈处不来。
徐莎性子太犟了,又不是一个勤快的小姑娘。恐怕和勤劳的劳动妇女没有办法相处融洽。
不过仔细想一想,他娘又是能当家做主的,应该不至于让徐莎吃亏。
所以这才下定了决心。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他生怕他家莎莎跟徐山媳妇儿处不来,但是没想到,这两人一起说小话儿和八卦的时候,倒是十分投契。
一看就是相处的不错。
他心下放松,又四下看了看,发现他家现在真是和几年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莎莎,你这次回来没给你姥添麻烦吧?”他含笑问。
徐莎翻白眼:“您可这不会说话,我怎么可能给我姥添麻烦,就算我想添麻烦,也肯定去给你添麻烦。”
大概是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气息都跟她爸一样,徐莎慢慢恢复,也就拿出了自己最适应的状态。
徐鸿伟完全没因为她这个话不高兴,反而是笑了出来,他说:“那肯定是大家都让着你。”
徐莎又翻个白眼。
这一见面就贬低自家闺女,真是她爸的常规操作。
烦,太烦了。
徐婆子一看这爷俩儿又跟斗鸡似的,说:“差不多得了哈,徐莎乖得很,鸿伟你好好说话,别挑刺儿。莎莎啊,你也别跟你爸发脾气。你看他瘦的这个样儿,连妞崽都不如呢。”
妞崽:“呀!不如!”
徐鸿伟是第一次见妞崽,他把小姑娘抱起来,小姑娘啊了一声,张牙舞爪的挥舞小爪爪,有点点怕怕。
徐鸿伟这人就是这样,他属于那种看起来很刚毅的人,有点挂相那种。就算是带着笑脸儿,也给人气势很足的感觉。也只有徐莎这个当闺女的才觉得她爸是个蜗牛。
但凡是个外人,像是对外界感知很敏锐的小幼崽,那就更清楚了。
她乖乖的趴在徐鸿伟的肩膀上,不敢动。
徐鸿伟掏出五块钱,摇晃了一下妞崽,说:“来,姑父给你见面礼。”
妞崽根本不接,谁要这个啊,又不能吃。
徐鸿伟:“这孩子连钱都不认识?”
徐莎默默的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妞崽立刻转身,挣扎着就要往徐莎的身上扑,甜甜腻腻的叫:“最美大表姐……”
徐莎得意洋洋:“嘻嘻嘻。”
徐鸿伟:“……”
他看着徐莎得意的脸,无奈的笑了笑,不过还是把钱递给徐山,说:“这是我给妞崽的见面礼,拿着吧,给她买点东西吃。”
徐山幽幽的看向了徐婆子,徐婆子难得的说:“拿着吧,这钱不是给你们的哈,心里有点逼数儿。”
徐山立刻接过去,激动的手都哆嗦:“姐夫,你也太大方了啊。”
徐鸿伟微笑:“你闺女真像你啊,你小时候也是不认识钱,就认识吃。”
徐山:“………………”
你这就很过分了。
干啥还拆台呢。
徐鸿伟:“对了,我还带了一些吃的回来,娘,您给整理一下。”
徐婆子:“行。”
徐鸿伟又看向了炕上的布条,说:“咋还有这个?”
徐婆子立刻拉住徐鸿伟,说起徐莎的能耐,她高兴得很:“自从有了这个,村里的妇女都忙碌起来了,原本冬天没啥事儿也就是在家里收拾个家,要么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现在家伙儿都忙着挣钱呢。”
徐鸿伟诧异的看向了徐莎,徐莎骄傲:“我厉害吧?”
徐鸿伟没忍住笑了出来:“厉害。”
他忍不住伸手,揉她的头:“你很棒了。”
徐莎:“那是当然,不过你别碰我的发型儿。”
徐鸿伟仔细打量徐莎,虽然回来了半年,但是也能看出来,她脸上的愁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也多了几分明媚的气息。不过徐鸿伟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她娘是最疼徐莎的,有她在,总是会给徐莎照顾的很好。
而且,有徐莎在,对他娘也是很好的。
最起码她不会一直想着徐秀,心里难受。
人最怕的,就是郁结在心。
现在眼看大家精气神儿都是好的,他哪里能不高兴?
徐鸿伟:“我这次回来,能住一个月呢。家里有什么活儿都交给我。”
徐婆子:“家里也没啥活儿,上秋的时候,大梅娘家过来了二十来个兄弟小辈儿的,给咱家干了好些活儿。这不,每天在零着捡点柴,就一直够用。”
徐鸿伟点头,说:“那徐莎的工作做的怎么样?在村里做妇女主任,容易不?”
其实这也是他不放心的一个点,张家长李家短的,总是觉得他闺女这么小,会吃亏的。
徐婆子:“咱们村能有啥事儿啊。自从白老二他媳妇儿的尸骨被挖出来。现在十里八乡都没有打媳妇儿的,谁不怕啊。”
徐鸿伟:“白老二?”
徐婆子:“就下前进屯儿的……巴拉巴拉……”
徐婆子拉着徐鸿伟说起他们屯子的大事儿小情儿,徐山默默的捞着妞崽去给他媳妇儿帮忙,徐莎则是坐在了一边儿,下巴杵在膝盖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徐莎!”
门外传来叫声,徐莎立刻坐直了,说:“我出去一下。”
她匆匆出了门,就看到江枫站在门口,徐莎跑出去的动作太快,古大梅跟徐山嘀咕:“她这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徐山怼了古大梅一下,给她使个眼色不许她说话。
徐莎出了门,问:“你怎么过来了?”
江枫低声:“给你个好东西。”
徐莎好奇的看着江枫,就见他从车篓里拿出一个纸袋子,说:“喏,给你吃。”
徐莎好奇的看过去:“咦?”
江枫:“这是无花果,你拿着做零食。”
徐莎挑眉,好奇的问:“你哪儿来的啊?”
江枫:“我不是出诊吗?那边问我可不可以用这个顶诊费,我就同意了。其实这是我赚到了,这个很好吃的。你那么爱吃水果,都给你。”
徐莎笑了:“一人一半儿。”
江枫摇头:“不用,你都拿着,我也没少吃你投喂的东西啊!你跟我还客气?”
徐莎这么一想,好像也是真的不用客气。
他们谁跟谁啊!
那可是过命的关系。
徐莎笑盈盈的,说:“那好的呀,我就都收下了。”
她压低声音,小声说:“原来我碰见的不是老赵家的小子,而是我爸。”
她啧啧,感慨说:“我连自己亲爹都认不出来了。”
她自己吐槽自己,也是毫不客气的啊。
江枫笑了出来,说:“我听说了,刚进村就听到有人议论你爸回来了。”
而且啊,他早就感觉到敌视的视线了。
芒刺在背。
不过,随他去呗。
江枫倒是习惯了“被盯着”,毕竟,盯着他的多了去了。
徐莎她爸,不算啥了,他还被老虎盯过呢。
他又没做不好的事情,淡定,一切都可。
徐莎小声碎碎念:“其实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爸。”
江枫挑眉:“怎么?”
徐莎对手指:“说不好。”
她也晓得自己这样很不对,但是情绪这个东西,就是很难说的啊。她多少都会受前世的影响。而且,她心里也因为她爸爸没有亲自送她回来而觉得有点点的委屈。
是的,徐莎描述不清楚这种感觉,但是这一刻倒是清楚的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委屈。
江枫看着徐莎纠结的脸,轻声说:“不用想太多,你就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好。不用勉强自己怎样,因为我想,你爸就是希望你能更快乐做自己。”
徐莎抬头,长长睫毛,带着几分卷翘。
江枫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儿,很想捏一把,不过他也知道,他这要是敢动手,下一刻徐叔叔就能冲出来把他打成标本。
真的,一点也不怀疑。
江枫笑容更加温柔,说:“天冷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顿了一下,他带着几分担忧的低声问:“你晚上……没问题把?”
说起这事儿,就引发起了徐莎的另外一个忧愁。
是的,她晚上会消失,她爸回来之后,该怎么住。
如果是一宿两宿的,这不麻烦,她扛过了十二点就行。
但是,她爸回来一个月啊,这怎么办?
其实徐莎之前已经试验过了,她找到一部摄录机,清楚记下了自己的情况。
就算是她进入梦乡之后什么也不做,就地睡着,也是不行的。
徐莎睡着了,确实不会消失,会重新出现在房间。但是他在梦里醒的那一刹那,总是要消失一小会儿的,而从在梦里醒来到直接倒下继续睡,中间总是有个几分钟,多的话还要十来分钟。
时间是不长,但是徐莎不敢赌。
徐莎坚定:“让我爸跟我姥睡一个房间,我自己睡。不然我半夜三更大变活人不见了,不是要吓死我姥?再说,他们也算是母子,睡一个屋儿没啥。”
江枫看她惆怅的小脸蛋儿,说:“如果实在不行,就在房间里做一个隔层,像是土狗子他们家,他和他姊妹儿就是这么做的。那家家户户地方不够,总是要这样的。”
徐莎点头:“行,我知道,不行我先凑合一宿,明天在说。”
江枫:“用的到我的地方,直接说。”
徐莎点头,感觉到一阵寒风,她搓搓手,说:“果然冷了,我不跟你说了,先走啦!”
江枫:“快进去。”
徐莎转头就往屋里跑,江枫也转身离开。
他怀疑自己在不离开,自己就要被视线烧出一个洞了。
确实,徐鸿伟就在窗户哪儿看着这两个人说说笑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看起来就知道这两个人关系很好,或者说,很亲近。他这心啊,真是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谁家的小白菜儿让老母猪拱了,心里能高兴?
虽然村里十六七岁的姑娘是能结婚了的,但是在徐鸿伟的心里。他家闺女还是个孩子呢。
所以在看江枫,就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卑鄙无耻,阴险狡诈。
总是,不中听的词儿都能用在江枫身上。
而且,这俩人说啥呢?能说这么久?
至于吗?
徐鸿伟抓耳挠腮。
徐婆子:“……”
好半天,徐鸿伟低声问:“这是谁?”
徐婆子:“你不认识了?这是江枫那孩子啊?现在是村里的村医,大家都叫他小江大夫。”
徐婆子真是还嫌扎心不够呢,补充说:“他跟徐莎关系很好的,两个人倒是能谈得来。”
徐鸿伟:“………………”
他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但是好像又觉得这样说不好,生生的抗住了。
徐鸿伟度日如年,就在他已经临近爆发,出去探听虚实的时候,徐莎颠颠颠儿的跑回来了。
她直接的把袋子交给徐山,说:“舅舅洗一下。”
徐山:“好嘞。”
他问:“啥啊?”
徐莎:“是无花果。”
徐山:“哎,这个没吃过啊,是水果吧?好不好吃啊?”
徐莎:“嗯啊,等一下吃了就知道啦。”
她进了门,把手放在炕上取暖,说:“外面好冷。”
徐鸿伟幽幽:“冷你就早点进来啊,倒是说个没完。”
徐莎抬眼,说:“你见过说悄悄话当着大家的面儿啊,如果进门,我们说什么不是都被你们听见了?谁好没有点小秘密了?”
我们可是又大秘密的人。
徐莎是这样想的。
并且很实在的说了实话。
毕竟自家人,除了往外仓鼠搬家,别的事儿徐莎都很坦荡的啊!
然而!
徐鸿伟的脸,成功的黑了。
他没忍住,说:“你跟他……”
对上自己闺女小鹿一样的眼睛,他深深的吸气呼气,忍回去!
又忍回去了。
徐莎迷茫脸:“???”
她爸这是干啥啊?
一张便秘的黑脸啊,变来变去。
这看起来怪怪的。
徐莎想了想,慎重的问:“你这次回来,没什么事儿吧?”
徐鸿伟:“哎?”
这话题怎么转到他身上了?
徐莎狐疑的上下打量徐鸿伟,没有斟酌,直白的问道:“你是受伤了才回来休假的吗?”
不然脸色为啥这么难看?
徐鸿伟:“!!!”
他脸色瞬间一变。
徐婆子这当娘的,到底是养了徐鸿伟好些年,这就是她的儿子一样,她立刻就炸了:“你真的受伤了?”
徐鸿伟:“我……”、
“你什么你,你就给我说,你是不是受伤了!”徐婆子气急败坏:“好啊你,我看你翅膀是长硬了!这回来还能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说你是不是受伤了?到底伤哪儿了?严不严重?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秀儿已经走了,咱家就这么几个人,你要是再有点什么事儿,你让我活不活了?你让徐莎怎么办?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啊!我说你平时忙成那个蠢狗样儿,怎么会有一个月这么长的假期,原来是受伤了!你个小混蛋,赶紧的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咋回事儿!”
徐婆子暴躁的一点就炸,整个人像是倒豆子一样的,徐鸿伟都插不上话。
不过他刚想解释,就听徐莎也开始了:“我姥说得对,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如果不是我发现你脸色不对,你还想瞒着大家,你都多大的人了!到底受了什么伤,你赶紧的让大夫看看!哦对,我叫江枫!我去叫江枫!”
徐莎说完,嗖一下就窜出去了。
徐鸿伟想要拉住他闺女,竟然都拉不住,这人跑的飞飞快。
“徐莎……”
“你还有脸叫徐莎,你要是出事儿了,徐莎一个女孩子怎么办?她都没了妈,还要没了爹吗?”徐婆子咣咣的使劲儿拍徐鸿伟的后背。
徐鸿伟:“我的娘咧!”
这都要给他揍出内伤了。
“娘,您轻点,真的轻点。”
徐婆子赶紧停手,紧张的问:“是后背伤了吗?我看看,你赶紧让我看看。”
徐鸿伟勉强露出笑容,说:“娘,我没事儿,都是小伤!”
“你放屁!”徐婆子一个字儿都不信,她说:“你如果是小伤,能放假一个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给我说实话,你等小江大夫过来的,一下子就拆穿你这个黄鼠狼!”
徐鸿伟:“我怎么就黄鼠狼了啊?”
徐婆子支棱眼睛:“你还敢给我犟嘴!”
徐鸿伟:“不敢不敢!”
徐婆子:“你个瘪犊子啊!你说你这人咋回事儿啊!大山子,你赶紧跟去看看,跟徐莎一起去叫大夫。”
徐山:“啊?哦!”
他把闺女往地上一杵,也赶紧往外跑。
徐鸿伟:“我的娘咧,我真的……我真的不是大伤口啊。”
徐婆子瞪眼睛:“那你说,你这次这么长的假期,是不是因为受伤。”
徐鸿伟:“……是。”
这个,没法儿辩解的。
徐婆子又问:“你就给我说,你之前住院了多久?”
徐鸿伟:“……一个半月左右。”
徐婆子呵呵冷笑了一声,住院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是小伤?
当她是无知的乡村妇女呢,她最清楚了,徐鸿伟这小子性格坚毅,一般的轻伤,他都不会住院的。能让他住院一个半月这么长时间,那肯定是很严重了。
也是亏得,被徐莎发现了,不然这人还想瞒着呢。
徐婆子真是气极了,说:“你说你,咋就这么不懂事儿呢。还说要干活儿,你说我要是真的让你干活儿再给伤口崩开,该咋办?你说,你给我说!”
徐鸿伟倒是给徐婆子顺气儿,说:“娘,我真没事儿,我自己有没有事儿还不清楚吗?你看我现在都快好了,没有必要多说的,真的说出来,也是让你们跟着担心。咱不是没有那个必要?”
徐婆子还冷笑:“那你刚受伤的时候咋不通知我们?”
徐鸿伟这次倒是很真诚:“是我不让部队通知你们的,我又不是人没了,更没下病危通知书,通知家属干啥?您说对吧?”
徐婆子还在冷笑。
古大梅哎呀一声拍头,说:“怪不得徐莎说看见你的时候,你走的比蜗牛还慢,原来是因为受伤了!我就说啊,当兵的都带着一股飒爽劲儿,咋还能比蜗牛还慢!原来是因为这个!”
徐鸿伟:“……”我那是近乡情怯。
不过这下子已经被实锤了,根本没有人听他的解释,徐婆子:“好啊你,你看,又被拆穿了。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受伤的?你到底能不能行了?不能行,咱们退伍,我宁愿你没有啥工资,也不想你连命都没了。哪有人这么嚯嚯自己的?你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咱家是上有老下有小。我和徐莎,可都失去了徐秀,不能失去你的!”
徐婆子真是令人招架不住,徐鸿伟感觉自己都要被训得说不出话了。
不过,心里却又涌出一股子暖意,他轻声:“娘,我真的没事儿,其实我这次假期长还有一个原因,我升职了。”
徐婆子:“升职?咋的?你当宰相了?升职又咋地?命重要还是升职重要?”
徐鸿伟心里越发的暖和,他带着笑,说:“当然是命重要,不过我这不是没事儿,再说,我以后也不会执行危险任务了。”
徐婆子冷哼一声,压根儿不相信。
徐鸿伟:“真的。”
徐婆子:“你就骗人吧?谁知道真的假的?”
徐鸿伟这次倒是直接撸起自己裤子腿儿,说:“真的,我腿受伤了,反应跟不上,以后不能出危险任务了。”
徐婆子低头一看,就见他的腿缠着绷带:“好啊!你果然是腿受伤了!”
徐鸿伟:“……”
我还解释的清楚吗?
为啥越解释越不清楚?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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