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话,本意还是希望白诗彤获得幸福。
然而早就隐隐有某些预感的白诗彤还是感觉背脊发凉,爷爷明明亲口答应她不再提和管家的婚约,可还是没有放弃撮合她跟管逸凡,这代表着书中剧情正深深影响着爷爷的思维和决定,即使是她这个亲孙女说的话,他也有可能在剧情的影响下,理解为另一层意思。
而更让她觉得心情焦虑的是,就在第二天,管亚华果然带着管逸凡过来给她道歉了,而爷爷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进了门。
白诗彤感到浑身发冷,她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得避开所有人,悄悄从后门离开了家。
她在外面闲逛了许久,迎面而来的凉风吹在身上,慢慢地抚去了她内心的焦虑。她白诗彤两辈子何时真的被打垮过,哪一次不是横在面前的困难越大,越能激起她不服输的斗志?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回去跟管家对线影响爷爷的心情,抬手拦了一辆车去了一个地方。
出租车按她给的地址来到一个位置偏远的城区,这一片尚未完全规划完毕。隔着一条河,左边是灯光璀灿的繁华商厦,右边则是拥挤的低矮小楼。这些小楼很有些历史了,里面住着来这座城市务工的人们,他们在窗户上挂着衣服或者腊菜等等,远远就能闻到油与烟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是城市里难有的人间烟火气。
白诗彤在路边下了车,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她踏着不甚明亮的光线,进了最尽头的一栋小楼。
房门被敲响时,廖彰正在他垃圾堆一样的办公桌里架着腿打磕睡,被这声音惊得差点从翘起的椅子上滚下来。他揉了一把胡子拉茬的脸,不耐烦地问道:“谁啊?”
“我是来请老板帮忙的。”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光听声音,就忍不住去想象门外站着的是否是一位漂亮少女。
廖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顾客上门了,听见声音还以为是谁来寻他开心,他不耐烦地走过去拉开门想把人轰走,然而门外穿着白裙子的美丽少女却像一道漏进暗室的月光,顿时满室生辉。
“你好。”白诗彤冲他笑笑。
“啊,呃,您请进。”廖彰清咳一声,赶紧把人让进门。他虽然生意做得不怎么样,却很会看人,这个女孩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子,这种女孩子最舍得花钱了。
白诗彤进屋,站在屋里环顾了一圈。上辈子她就认识廖彰了,这位悄悄做着私人侦探的程序员+摄影爱好者十分擅长帮人查些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当白诗彤的心情跌落谷底的时候,再次想起了他。
廖彰想找把椅子给她坐,但是屋里堆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抽出椅子,架在上面的资料箱子差点倒下来,他手忙脚乱把东西搬到一边,又拿了抹布擦擦椅子示意她坐。她和他这杂乱的小屋实在太格格不入了,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怕她嫌弃。
白诗彤现在也没心情计较这些,她走过去坐下,直接道明了来意,“我想请你帮我查两个人。”
廖彰掏了根烟放到嘴里叼着,严肃地说:“姑娘,我是做正经生意的,这是违法的事……当然,姑娘想找个朋友什么的,也是可以的。”他看着小女孩葱白手指按住一张卡推到自己面前,严肃的表情立刻变成笑脸相迎。
白诗彤也没在意他态度的转变,“我想知道韩氏集团老板韩士忠的儿子的下落,另外还想请你查一查管亚华与韩家有什么联系,我是指他个人的行为。”因为上一世出于对管逸凡的迷恋,她对管家的事知之甚多,一直感觉管逸凡的父亲似乎有哪里不对,这次不如先下手查清楚。
韩家和管家在海城几乎家喻户晓,廖彰做为私人侦探当然知道他们。他低头在记事本上记下她的要求,听到韩家和管家两个名字,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里是五万,如果你查到的消息有用,我再给你加五万,甚至十万,怎么样?”白诗彤现在卡里能取现的零花钱有好几百万,这点钱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廖彰顿时把自己的嘴贱牢牢收拾了起来,笑眯眯把卡收了过来,满口答应了,“当然没问题,包您满意!”
管家,管亚华握着手机站在办公桌前,眉心紧紧地攒着,“……人怎么还没找到,不就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吗?他能躲到哪去?!”
“一群饭桶!那个骗子找不到,连一个孩子也找不到,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管亚华暴怒地对着电话里一顿咒骂,直到对方连连保证一定会尽快帮他找到人,才满脸怒气地挂断电话。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等到难看的脸色好一点才走回办公椅边坐下,重新拿起手机拨了白老爷子的电话。
他这是每日例行给白老爷子打电话请安——他对自家老爷子都没有这么积极殷勤过——然而一向会亲自请他电话的白老爷子这次却没有接,接电话的是老爷子身边的私人秘书。
私人秘书态度很好,但意思很明确,“管先生,我们老先生说,关于白小姐婚约的事,他还要再考虑考虑,您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管亚华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控制不住语气中的焦急,问道:“这、这这不都是说好的事吗?老爷子怎么……”
“管先生,老先生让我转告你,白小姐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愿意把她嫁到你们家,是因为白小姐喜欢管少爷,而不是让她嫁到管家受气的,那么,这件事就先到这里吧,等老先生考虑清楚再通知您,再见。”秘书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管夫人端着刚泡的茶走进书房,“老公,我刚泡了茶……啊!”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管亚华原本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被狠狠砸在地板上,吓得她差点打翻手里的茶盘。
“泡茶泡茶!你就知道泡茶!”管亚华扔了手机还不解气,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推了出去,随着哗啦一声巨响,书房里满地都是办公用具。
管夫人吓得缩在门口不敢吭声。
管亚华把书房里能砸的都砸了,喘着气说:“把管逸凡叫回来!看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管夫人从来不敢违抗丈夫的命令,只得找出手机打给儿子。
汽修店里,一身皮质衣服的管逸凡正趴在他花费大量精力和资金改装的摩托上,指挥工人帮他改装尾气管。这辆摩托是他几乎花光了零花钱从国外弄来的,加上改装等等杂七杂八,一共花了好几十万了,但是砸大价钱进去后的效果也是很喜人的。
拥有流畅炫酷的外表以及优越的性能,它就像一头矫健漂亮的野兽,驾驶它,就如同骑着一头雄狮,在它的咆哮中驰骋于钢铁丛林,几乎没有几个男人在见过它以后,不为它炫酷的外表着迷,这是管逸凡最得意的作品。
他正在训斥工人把外壳划花了,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他的训斥声。
他摸出手机瞧了一眼,是母亲打来的,于是满脸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微微发抖,要求他立马回家,管逸凡立刻就猜到肯定又是跟白诗彤有关,他没能狠心挂断电话,烦躁地在汽修店的货架上踹了一脚,捞过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管逸凡刚走进父亲的书房,迎面结结实实挨了父亲一巴掌,把他的脸打得偏向一边。
管夫人心痛地喊了一声,眼泪婆娑地抱住自己的丈夫,“你干嘛打他呀,你好好说呀呜呜呜……”
“孽畜,看你干的好事!”管亚华没管自己的夫人,对着亲生儿子一顿恶毒的咒骂。管逸凡整个人像浸在寒冬的冰水里,四肢百骸都像被冻僵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父亲的咒骂和母亲的哭喊好似都渐渐离他远去了。
“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马上去换了,跟我去白家!”
管逸凡站在原地没动,管夫人生怕暴怒的丈夫再打他,满脸眼泪地推他往外走。管逸凡于是就像一个木偶,被母亲推着回了房间。
……
白诗彤从廖彰那里出来,接到学校的电话。
自打重生回来后,她就再没去过学校,只打过一次电话过去请假。这几天没有接到她的消息,学校那边又打了过来询问她的情况,并且告知她,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长期不去学校需要办理休学手续或者退学。
以前这些事都是由爷爷的秘书帮她处理的,但是重生以后她不想再让爷爷为自己的事烦恼,决定亲自过去处理。
她所就读的国际学校虽然教学质量一般,但对学员管理上还是比较重视的,毕竟能送去这所学校的,几乎都是有钱人家放养的孩子,也许他们在家里不受重视,但如果真出了事,学校真担待不起。
白诗彤现在已经彻底放弃去国外镀金的打算,决定考高中以后留在国内读大学,所以去学校销了假,告诉老师她会回来认真读书。
她的班主任倒没有说什么,叮嘱她不要随便旷课就放她回班上了。
做为一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女二,她在自己学校的拥趸还真不少,瞧见她回来,他们纷纷过来虚寒问暖。白诗彤烦不甚烦,突然有点想不明白上一世的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迷恋被所有人簇拥的感觉。
她在教室里熬到下午放学,背着她的小包让司机来学校接她。但是她还没走到校门口,就听见一阵女生的尖叫,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她躲开人群走到旁边一栋楼的二楼往下看,果然看到管逸凡一家正高调地站在学校门口,明显是为了堵她。
“靠!”白诗彤忍不住骂了一声,同时感觉到一阵恶寒,这还真是上一世她最爱的高调示爱,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尬穿地板心。
她搓了搓胳膊,打电话让司机去学校的另一个门接自己,挂电话时发现廖彰给她发了信息。
廖彰:管亚华和曾经在韩氏任职的技术主管私下有一笔交易,具体是什么交易我查不到。
除了这条消息外,还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狭窄的房间里摆放着一个不到两米见方的铁笼子,一个男孩被关在里。
……
瘦弱得不正常的男孩坐在铁笼的角落,他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莫不关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速写本上。
A4大的速写纸上几乎被涂成全黑,只有画面中间画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她的五官有些模糊不清,然而她整个人就像一颗珍珠,在黑暗中泛着盈盈光泽,却那么明亮漂亮。
男孩的手指轻轻悬在女孩上空,却又像怕碰脏她似的,只能隔空轻轻抚摸她。他干瘪的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微笑,大得脱形的眼睛里专注而痴迷,就像一个狂热的圣徒,正在仰望他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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