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总有人因为急中生智而沾沾自喜呢,如今傅棠也想沾沾自喜了。
因着他急中生智这一装晕,张夫人所有的气焰立刻就落了下来。
唔,看来,日后想要对付从来没有和孩子讲理这个念头的张夫人时,“示弱”这一招,可以多用用。
只是,如果以后不是傅榆和傅桂这俩二货来抬自己,就更好了。
因为傅瀮脚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张夫人一个女子力气不够,“晕倒”的傅棠,就只能让傅榆和傅桂这俩半大小子抬回屋里去。
傅榆拖着他的上半身,傅桂抬着他的下半身,两人慌里慌张的,出门的时候,“噔”的一声,就把傅棠的脑袋给磕到门框上了。
好家伙,傅棠当时就眼冒金星,差点装晕变真晕。
一家子手忙脚乱地把傅棠挪到他卧室的床榻上之后,就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沉默里。
这件事怎么看都错在张夫人,但碍于张夫人平日里的威势,没有人敢怪她,三个男人都只是小心翼翼地拿眼觑她。
可是,别人不敢怪她,张夫人自己却自责的不得了,愣愣地看了昏迷的儿子半晌,突然就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傅瀮急忙拽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打自己第二下。
一旁的傅榆和傅桂也一前一后地归下了,口中喊道:“娘。”
傅棠惊得眼皮子一跳,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系统听见他的心声,赶紧替他分析数据,然后得出了结论:“……综上所述,在当时的情况下,宿主的行为,是最有效,甚至是唯一的破局方法。”
但凡张夫人肯听他讲道理,傅棠也不能装晕逃避问题。
正当傅棠被系统安抚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听见了张夫人满是自责的声音:“都怨我,我明知道棠儿身体不好,还和他争什么呢?只要他高兴,且随他怎么样吧。”
只这一句话,就把傅棠好不容易散去了一些的愧疚又勾了出来。
系统再接再厉地安慰他,“所以,宿主,这件事根本就不怪你,你也不该对这件事负责。”
“我知道。”
傅棠在心里叹了一声,“可是,理智和感情,往往是两回事。”
系统沉默了,傅棠甚至隐约听见了“滋滋”的电流声。
过了片刻,他就听见了系统略带无措的声音:“对不起宿主,你说的话,我现有的数据库,无法全部解析。”
可是,这会子傅棠哪里还有心思和它多说?
“等有空了,我帮你分析一下。”
安抚了系统一句之后,傅棠就在张夫人难得显露软弱的啜泣里,睁开了眼睛,“我……我这是怎么了?”
“棠儿,你醒了棠儿?”
张夫人又惊又喜,破涕为笑,几乎是瞬间就扑到了床沿上,却又在下一刻,神色尴尬,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娘又没说不听你的,你急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夫人,你少说两句吧。”
傅瀮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觉得这婆娘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刚才还说的好好的,要顺着儿子,怎么儿子才醒,就又说出责怪的话了?
缩着脖子站在一边的傅榆和傅桂虽然没敢和自己母亲呛声,但看他们的神色,对母亲的做法,也是不赞同的。
傅棠不知道原主那个将将十五岁的少年会不会注意到这些,如果注意到了又会又怎样的想法,会怎样处理。
如今在这里的是他,做张夫人儿子的也是他。
他早已经从象牙塔里走了出来,走进了社会,看过了人情冷暖,知晓了人情世故。
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张夫人自己觉不觉得委屈,反正他是替张夫人委屈的。
张夫人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以她平日里的性格来看,已经是低头服软了。
任何人外人都可以抱怨甚至责怪张夫人太强硬、太不讲理、太胡搅蛮缠,可是把她硬生生逼成这样的傅家父子几人,却都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他们从未给她可以软弱,可以柔和的机会。
傅棠叹了一声,握住了张夫人的手,“我知道,娘都是为了我好。”
张夫人一怔,待反应过来,她迅速擦去了眼角再次溢出的泪水,再出口的话,还是没一句软和的。
“夏大家的已经去煎药了,你喝了就躺着好好修养,别再出去乱跑,给家里添乱了。”
这句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只为了掩饰内心因骤然有人理解而生出的感动和委屈。
先前傅瀮抱怨他的时候,她不觉得委屈,二子与三子用眼神责备她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委屈。
因为,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和误解。
麻木了,也就不会觉得痛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的苦心被人理解了,还是被自己付出的人理解了,那些仿佛不曾有过,其实却一直存在又被她强行忽略的委屈,措不及防地就涌了上来。
至少这一刻,张夫人觉得,她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或许,我该听听这孩子的想法?
这个念头才一升起,就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泯灭它。
——棠儿还小,又没经过什么事,他怎么会知道有个强大的岳家会让他将来轻松多少?
她的这些心里路程,傅棠猜不到。
此时此刻,傅棠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给张夫人一点安慰和温暖。
纵然这一点点温暖并不能抚平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伤痕,但也聊胜于无。
毕竟,有些事情,只怕不做,却不怕晚。
傅棠很乖很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让爹娘还有弟弟们担心,是孩儿的过错,以后都不会了。”
他这样恭顺乖巧,不但张夫人手足无措,傅瀮的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傅榆和傅桂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羞愧之意。
——他们都想到了偷吃蛋羹的事。
幸好这个时候,夏大家的端着熬好的药汁进来了。
傅棠坚决地拒绝了慈父之心突然发作,要给他喂药的傅瀮,自己端过来,闭着气一饮而尽。
然后,他就咬着麻木的舌头在心里发誓:MD,劳资再也不装晕了。这汤药独特的芬芳,真是的给人灵魂的洗濯呀。
——太特么苦了。
眼见他药也喝了,张夫人就要把人都赶出去,别打扰他休息。
“等等,娘,孩儿还有话要说。”
开玩笑,傅棠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要不然,自己头上这个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大包不就白撞了?
要不然,自己这被苦药汁子折磨的现在还是一片麻木的舌头不就白受罪了?
他今天,一定,肯定,万无一失地,让张夫人打消继续赖着与刘家婚约的念头。
娘诶,不是孩儿没出息,也不是孩儿不体谅您的苦心,实在是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太大,把人逼急了有全家火葬场的风险呀!
为了打消张夫人的念头,傅棠那是有多严重,就把话说多严重,“您要是实在不愿意与刘家退婚,就好生清点一下家中的财务,把咱们一家子的棺材板先准备好吧。”
他如今这个样子,张夫人这个当娘的正是最忌讳生死之事的时候,当即就板了脸,怒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娘,您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儿子到底有没有胡说。”
傅棠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了当地说,“您敢这样和刘家闹,仰仗的是什么,您自己心里清楚。儿子只告诉您一件事,刘世伯对咱们家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
毕竟人家刘家不是做慈善的,不可能喜欢他们这样只会吸血的穷亲友的。
张夫人瞳孔一缩,脸色立刻就白了。
偏在场的另外三个憨憨男一直不在状态,根本听不明白他们母子俩在说什么。
傅瀮莫名其妙地说:“什么耐心耗尽了?你们在说什么?”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张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都是你这个杀千刀的,败家子,不争气!”
但凡傅瀮有个人样,不那么败家,他们家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诶,这又关我什么事?”傅瀮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他自小就这样,无论是祖母还是母亲都没觉得他这样不好,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他身上?
见他如此,张夫人沉沉叹了口气,“罢了,明日我便拿了庚帖和信物,去刘家一趟。”
傅棠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劝住了。
等送走了父母与弟弟,傅棠几乎是瘫在榻上,觉得无比心累。
——难不成,他以后都要和这样的家人相处了吗?
爸爸,妈妈,儿子想你们了。
没眼色的系统攒了一肚子的疑问,见他终于空闲了,就赶紧问了出来。
“宿主,你明明这么机灵,这么会来事,怎么可能是个学渣?”
心累的傅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是学渣和我机灵会来事,有什么必然的冲突吗?”
话说,你对学渣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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