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姐姐,你怎么倒好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乌云珠笑着看着胤禛说道,眼神在那棋谱上扫过,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胤禛瞥了她一眼,不做声,又默默收回视线。
他是不高兴,谁葵水痛,心里能高兴!
胤禛不是听不出乌云珠话语里的含酸带刺,但他这会子没心思去理会这种小姑娘。
他现在就想抱着手炉躺在床上,默默地思考人生。
可费扬古见他蹙着眉头,隐忍委屈的不说话的模样(大误),却当闺女是为了家里平和忍气吞声,便对着乌云珠呵责道:“乌云珠,你是怎么对着姐姐说话?这样的话可别再让我听见了。”
“阿玛!”乌云珠本来还在为膈应了胤禛高兴,没想到费扬古竟然呵斥她,不由得委屈得眼眶红了。
“叫阿玛也是如此。你如今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说话反而不如小时候有规矩了?”
费扬古皱着眉头,瞧见胤禛“端庄隐忍”的模样,心里头越发心痛。
这大闺女当着他的面尚且如此忍让,这背地里恐怕受的委屈就更加不少了。
费扬古一想到这里,心里头就更加怜惜胤禛。
这闺女平日里得吃了多少委屈多少苦头。
这费扬古纯粹是误会了,以乌林珠那心性,那是能委屈自己的人吗?别看她平日里对谁都是随和大方,真要有人不长眼对付她,那是耗子给猫拜年——嫌命长。
从以前到现在,郭络罗氏和乌云珠针对她就从没讨到好处过,就连这回大选,别看乌林珠看着好像是委屈,不想成为四福晋,甘愿撂牌子,那是因为这姑娘心里头门清儿,那四阿哥的福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别的不提,满京城后宅的福晋格格们谁不晓得德妃娘娘和四阿哥母子感情不和,这心里头清楚的都不愿意去掺这摊浑水,皇家媳妇本就是天下间最难的差事,再来一个和儿子关系不好的额娘,那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乌林珠本来还没打算坑乌云珠,谁知道这傻子巴巴地往上赶,她自然送她一程,成全她的富贵。
没想到,现如今这富贵成了她自个儿的。
“阿玛,你偏心!”
乌云珠气愤地咬着下唇,瞪了一眼仿佛是局外人一般的胤禛,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旁边的郭络罗氏心疼闺女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好替她打圆场道,“老爷,乌云珠最近许是太心烦了,才一时说了错话。”
“她都要出嫁的人了,还如此行事,怎么不学学她姐姐多么端庄稳重?”
费扬古斥责道:“福晋,你也莫要太宠溺她了,需知慈母多败儿。”
被费扬古当着胤禛和这么多丫鬟呵斥了一番,郭络罗氏脸上神色有些挂不住,她勉强笑着道了声是,心里头气得暗暗咬牙。
费扬古发作了一通,想着闺女平日里受的委屈,心里头不禁有些愧疚,他大手笔一挥,直接喊来管家,让管家去找来首饰铺子、布料铺子送首饰和布料来给胤禛挑选,还说这一切都从府上的账上走。
胤禛没想到自己不声不吭,竟然替乌林珠要来这么多好处。
他本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可想着这些日后也是给乌林珠的,才耐着性子挑了些素雅的布料,又挑了几样头面,首饰。
这些七七八八加起来都快好几千两银子,郭络罗氏听见管家报账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险些就绷不住了。
费扬古却瞧着那几样东西,皱着眉头说道:“大格格就要了这些?”
瞧瞧这“就”字,郭络罗氏攥紧了帕子,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老爷,这些也不少了。”
“这些哪里多了?”费扬古皱着眉头看向郭络罗氏,他不由得怀疑郭络罗氏往日的大方是不是也是装的了,眼下乌林珠才要了多少,郭络罗氏就心疼起来了,这要是给乌云珠,郭络罗氏能心疼吗?
郭络罗氏看着费扬古的眼神,心里头一跳,她忙辩解道:“我是想着大格格最近也在置办嫁妆,首饰布料这些都不缺,不必再置办这些。”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费扬古就更加舍得了,“你倒是提醒了我,大格格置办嫁妆,咱们回头其他的虚的不要,铺面,金银元宝得多备一些。这样,我看你忙乌云珠的婚事都有些忙不过来,这事就交给老大福晋吧。”
下头坐着的完颜氏忍着心里的笑意站起身来,道了声是。
郭络罗氏都快咬碎一口贝齿了。
她本来还想借着乌林珠嫁妆这事坑乌林珠一笔,这嫁妆经由她手操办,那门道可多了,就说首饰头面,都可用一些次货代替,比如说金头面就可用镀金头面来代替,和田玉镯子可以换成翡翠飘花镯子,虽然都是镯子,那价值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就这里头,她足可以摸几千几万两的油水。
没想到,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这件差事给交出去了。
完颜氏和乌林珠关系不差,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瞧着星辉那样疼这个妹妹,完颜氏也不敢在这其中动手脚。费扬古粗心大意了一辈子,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是误打误撞地帮了乌林珠一把。
此时的乌林珠在宫中还尚且不知道这事。
她见苏培盛回来,眼睛一亮,又故作镇定地对苏培盛随口问道:“礼送到了?”
苏培盛笑眯眯地回答:“回爷的话,礼都送到乌喇那拉府上了,费扬古大人对这些礼物喜欢得不得了。”
“嗯。”乌林珠随意答应了一声,她对这些倒不在意,她阿玛是个粗人,哪里晓得礼物的好坏,只要过得去就成,她关心的是四阿哥,也不知道四阿哥现在是什么感想,这感受葵水之痛的男人,四阿哥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那他们府上的大格格呢?”
“回爷的话,那位格格因病卧床,并不曾出来,不过也打发了丫鬟来说对这礼物很是喜欢,多谢爷的挂心。”
苏培盛说道。
他原先还觉得这格格有些拿大,但这会子瞧爷紧张的态度,可不敢这么想了。
乌林珠一听这话,头皮就有些发紧。
因病卧床,这都起不来了,得多痛啊?!
乌林珠心里头有一丢丢的内疚,她清了清嗓子,道:“行,你退下吧,我知道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葵水痛怎么说也是因为四阿哥这个蓝颜祸水引起的,四阿哥可不能怪在她头上,何况她还送礼了!
乌林珠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她还去演武场练了下骑射,乌林珠的骑射也不在话下,满族姑奶奶不讲究什么弱柳扶风,一步三晃的作风,多得是从小学骑射的,乌林珠的骑射打小就是个中翘楚。
就连她阿玛也曾摸着她的头发,惋惜地说道可惜不是个男孩儿。
可以说,乌林珠要是个男孩,乌喇那拉氏这一代的领头人基本上就是她了。
“百步穿杨,爷您的骑射又精进了。”
苏培盛跟在后头拿着弓箭,边拍马屁地说道。
乌林珠笑了笑,甩了下辫子,“行了,少拍马屁,去传热水来,爷要洗个澡。”
“喳。”苏培盛爽利地答应一声。
这做奴才的喜悦都是跟着主子,主子喜,他们则喜,主子怒,他们则怒,四阿哥难得这么高兴,就连苏培盛出去做事那也是喜气洋洋的。
与此同时,他对四阿哥心里头怎么着紧四福晋,也有了点儿数。
他之前还当他们爷是柳下惠呢,感情是没碰到对的人,这碰到他们未来四福晋,人都没见到,只说了句话就高兴成这样,这种事,搁在之前,要是有人敢对苏培盛这么说,苏培盛保准一口淬在那人脸上,他们爷一心向学,怎么可能是这种人但是现在,苏培盛只想说他们爷是有才有情,和他们福晋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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