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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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药课是今天最后一门课,汤姆在课程结束后就去了图书馆,他问过佩格要不要一起去,但佩格说她看到那些文字就会想睡觉,她想到霍格沃兹到处走走,熟悉一下未来七年要居住的地方的环境。
主要是研究一下厨房在哪。佩格严肃地说,好像准备把它当做某种亟待她去完成的神圣的使命似的。
不要随便乱跑。汤姆告诫她,如果你再走丢了,别想我再去找你。
没关系。我记得你的味道,无论在多远的地方,我都会找到你的。佩格像是叛逆期的孩子似的,迫不及待地想要脱离汤姆的管束,她用牙齿咬住汤姆的袍角,试图把他往外面拖:我不会跑远的,我向梅林保证。她说得信誓旦旦,好像梅林能听懂蛇语并且屈尊纡贵地来管他们之间的扯皮拉筋似的。
那你最好做到。汤姆拿起了桌上的课本,露出了他手腕上的蛇骨手链,不着痕迹地威胁着佩格:或者你也想成为别人手腕上的装饰。
这样的震慑对于佩格非常有用,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倒退了一段距离。看到她的反应汤姆非常满意,觉得买下这条手链还是有用的,至少在面对他的这条永远充满奇思妙想又不受控制的蛇的时候,它很好地发挥了自己的威慑作用。
这是汤姆无师自通地从童年里学会的控制人类的方法:恐惧和弱点。恐惧让对方无法反抗,而弱点掌握在自己手中,则能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支使。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汤姆想,如果佩格没有恐惧,那他的手心就是空的。
而向后倒退的佩格,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后退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离汤姆越来越远,而等反应过来:哦原来我在向后移动。她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离远点。于是在她头脑开始思考之前,她本能地开始后退。汤姆一直戴着那条手链,戴着蛇的骸骨,这到任何地方都是很诡异不祥的事情,无论是蛇还是骸骨在世人眼中好像都是邪异的存在,但他似乎觉得这样能够负负得正似的。
佩格曾经想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把它衔下来丢掉,但汤姆即使在深夜里睡眠也很浅。他抓住了佩格的尾巴,把她丢回了她睡觉的地方。佩格失败过一次,就没有再尝试过第二次,因为她了解汤姆,连第一次都失败了,之后他一定会更防备。佩格想,如果汤姆连睡着了还要警惕自己的蛇偷盗自己的东西,这也太孤单了。所以即使她依然不喜欢这条手链,但她再也没有尝试过盗取它。
但她不知道,信任在她的世界是流通品,她使用了一次还可以循环利用第二次,即使它破旧了、经过许多人的手变得肮脏且残缺了,但它依然会被承认应有的价值。而对于汤姆来说,这是一条狭窄的走廊,通道口只有一扇门,它重重地合上后,这里就变成了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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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格仍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对那条手链产生恐惧。她似乎一直以来都没有对什么东西害怕过,或者说,害怕是一种消极的情绪,她总会忘得很快。而这条手链给她带来的恐惧,与其是恐惧,不如说是佩格好像感受到了很精美的花瓶即将在眼前打碎时的一瞬间的惋惜。她无法排解它,这好像是某种全然陌生的,跟她格格不入的情绪,但并不是全然负面消极的。因为佩格总会忘记不高兴的事情。
汤姆说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跟厨房一样,都在地下室,但佩格在地下室兜了好几个圈子,只闻到了隐约的香味,把她缠得口水都下来了,但还是没能找到厨房。她开始怀念坏脾气的多蕾西,她虽然很凶悍,但是做饭的时候不喜欢关门,这很方便她去偷吃东西。
在她还在只能闻到却不能吃到而着急打转的时候,她听到了交谈声,于是很迅速地躲到了缝隙里,幸运的是她现在还是很苗条的蛇姑娘,很容易就容纳进了阴影处。
“琼,你走得太慢了。”阿芙拉抓着琼纳斯的袖子:“再晚点就得吃晚饭了。”
她和琼纳斯停在了那副水果挂画的面前,琼纳斯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阿布待会看不到我们……”
“放心吧。”阿芙拉说:“他现在还在魔药办公室里代替老马尔福跟斯拉格霍恩教授叙旧呢。他们两个有什么旧可以叙的,多少年都没有往来了。琼纳斯你记不记得阿布说是挠上面的什么来着?苹果还是葡萄——”
“梨。”琼纳斯很快地说。
阿芙拉伸出指甲挠了挠上面的梨,它发出了吃吃的笑声,然后变成了一个碧绿的,跟它的表皮颜色一致的门把手,阿芙拉把门拉开,然后抓着好像随时都准备逃跑的琼纳斯进去了。佩格也趁着他们没有发现,溜了进去。
厨房的面积很大,几乎跟霍格沃兹的礼堂差不多大小,里面也很吵闹,锅铲和餐具碰撞的声音,还有它们的交谈声把这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家养小精灵们早就对跑到厨房里来找东西吃的学生见怪不怪了,一只热情的小精灵冲到了阿芙拉和琼纳斯面前;“先生和小姐想要用点什么呢?”
阿芙拉像是其他纯血家族的孩子一样,对于这种做最低等的工作的家养小精灵总有种根深蒂固的偏见。琼纳斯看了阿芙拉一眼,然后垂下头对低矮的小精灵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早餐桌上的香草布丁味道很好,请问还有多余的吗?”
小精灵几乎是受宠若惊般地尖叫了起来:“好的!先生您等一下!啊梅乐居然让先生等待,梅乐真是罪该万死,为什么没有提前多做一些布丁准备着呢!”
“太吵了!”阿芙拉朝它嚷嚷。
“好了,很快就能吃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布丁了。”琼纳斯安慰着她:“我们要给阿布带一点吗?”琼纳斯突然想起来。
“别了。”阿芙拉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让他知道我们开学第二天就偷偷跑到厨房里来的话……你想听他的唠叨吗?”
琼纳斯回忆了一下阿布训斥人时候的气势,迅速地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
梅乐来得很快,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端着盘子过来了,不只是长桌上早餐的一个味道,它足足做了七种味道的布丁。它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端到了一个离阿芙拉并不远的地方,然后稍微后退了几步:“已经做好了,先生和小姐如果不满意,梅乐还能去重新做。”它的音量放低了很多,好像怕再惹怒阿芙拉。
“谢谢你,梅乐。”琼纳斯对它点了点头,而后者几乎要晕倒过去了。
佩格本来还在跟馅饼还有面包屑作斗争,听到这边有新鲜的布丁,回味了一下布丁的味道,她决定趁着他们两个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搬走一个。
“琼。那是什么?”阿芙拉拍了一下琼纳斯的后背,“怎么杯子在动?”
佩格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用蛇牙咬住杯盏的边沿就快速地往桌子底下移动着,在桌脚的遮掩下朝着门口冲去。她逃跑的速度太快了,导致阿芙拉只看到了一个悬空的快速移动的布丁杯后面跟着一条银色的线。
“好像是……汤姆里德尔的蛇?”琼纳斯不确定地说。
“泥巴种的宠物跟它的主人一样,低劣又恶心。”阿芙拉冷哼。
“它只是蛇啊,它又不知道偷盗是错误的行为,你何必跟蛇计较。”琼纳斯安抚着阿芙拉,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某种习惯,他甚至能够预判到阿芙拉的愤怒:“好了,算时间阿布该回来了,再不走他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
阿芙拉马上就进入了静音模式,她把手里没有吃完的布丁丢到了被佩格扫得一片狼藉的餐盘上,拉着琼纳斯就跑,两个人在走廊里飞奔,阿芙拉的黑发在风里飘扬起来,不经意间就扫到了琼纳斯的脸颊,还带着残余的洗发水的香味。他被触碰到的地方好像是被什么细小的生物蜇了一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麻,红晕在整张脸上发酵。
他心里想,幸亏他正在飞奔,他可以急促地喘粗气、呼吸困难、尽情地脸红,把一切都推诿给这段又长又难走的走廊。
但就让它再长一点吧。
琼纳斯心里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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