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1
佩格莉塔最近不是很高兴。
斑纹蛇关心着她:怎么了?他又欺负你了?
佩格躲在树叶下面,脑袋上顶着一片叶子,气鼓鼓地说:我觉得他偷偷养了其他的蛇,最近他都要其他蛇帮他做事情。
斑纹蛇觉得佩格心态最接近于担心不被榨取剩余价值就会被老板开除的雇佣女工。还在它考虑措辞的时候,佩格就很快地忘记了上一秒的烦恼,又跟斑纹蛇开始说今天厨房的菜肴和甜点了。蛇的脑筋实在是没有佩格动得快,斑纹蛇显得迟钝很多,时常被佩格弄得迷迷糊糊的。
黄油曲奇,你最近反应都好慢了。佩格严肃地说:脑筋要多动动,就像是冬天手冻僵的话,就要多搓一搓手,那样才会暖和起来!
斑纹蛇说:我没有手,也没有见过冬天。
佩格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它,过了一会儿高兴地直起脑袋,围着斑纹蛇说:呀!有办法了!这个冬天我给你堆一个雪人吧,那样的话,等你冬眠结束之后,就能看到冬天了。
好啊。好啊。斑纹蛇说,它突然想起来自己想要说的事情:他最近不过来接你吗?
往常佩格出来放风,在傍晚的时候一般会像是跟朋友玩够了的小朋友被家长接回去。佩格跳到他的肩膀上,跟他絮絮叨叨说一些无聊琐碎的事情。斑纹蛇觉得汤姆不像是会很耐心地做这种没有意义事情的人,就像他平时驱使它们为他做事,总是目的清晰而明确。它只是凭借直觉和本能听从于蛇佬腔。那他对佩格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不来啦。佩格闷闷地说:他跟其他女孩子在约会。
我问他约会是什么啦,他跟我说是交朋友。我问他,那你能不能跟阿布也约会,要是你跟阿布约会,我就能跟你们两个一起约会了。他表情不太好看地说,这是只能跟女生做的事情。我就说,我也是女生,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在约会耶!他就又不理我了。佩格愁眉苦脸地说:他是生气了吗?表情跟往常生气都不一样。在汤姆长大之后,就没有小时候那么好懂了,说难听的话就是生气,笑出来就是开心,阴沉下脸就是遇到了讨厌的人或者吃到了难吃的食物。
黄油曲奇呀,你说汤姆跟其他女生约会的时候会做什么呢?汤姆会把手臂给她们睡觉吗?汤姆会喂她们吃草莓布丁吗?汤姆会把加绒长袍里最暖和的位置留给她们吗?汤姆会在她们吃多了的时候揉她们的肚子吗?佩格在草丛里打了一个滚:我看到他们在虫虫俱乐部里跳舞了,可是我跳不了,黄油曲奇,我有机会变回人类吗?等我变回来的时候,他还愿意跟我约会吗?
斑纹蛇回答不了她,它对佩格莉塔说:不要着急,不要担心,该来的一定会来的吧。
佩格枕在它冰凉柔软的肚皮上,带着凉意的风把她吹得昏昏欲睡,她喃喃地说:黄油曲奇,你的语气好像是我的妈妈……
斑纹蛇说:那就当我的女儿吧,只在现在。
斑纹蛇在生产之后就变得懒散了很多,趴在树丛边或者待在树上都不愿意动弹。可佩格莉塔总是那样活泼、跳脱。即使佩格的年龄要比它大很多,它仍觉得佩格应该是它的小孩。永远快乐的佩格,永远乐观的佩格,像是不知道忧愁是何物的佩格,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在它冬眠之前和它告别,又在冬眠结束之后对它说:早上好呀!马上就是春天啦!
它记忆里的佩格莉塔是永远住在春天和夏天的小孩。可现在她要远行,要走到秋天和冬天去了。雪人一样短暂易逝的女儿,只能生活一个季度的女儿。在季节告终的时候,你就会融化。
它的比它年龄更大一些的女儿,有着比它更悠长的生命。其他生物的寿命是线性的,从一端到另一端,而她活在一个首尾相衔的圆里,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佩格莉塔,你要长大,要修习爱,去爱人,去被爱。不错过四季之中的任何一个季节;你的爱总能够托住你,不让你下坠;你不会因为春天的花粉咳嗽、不会畏惧酷暑、不在秋日凋零、不在冬日沉眠虚耗时间;你的生命永远完整、健康;向着阳光盛开。
斑纹蛇说:他来接你了。
2
阿芙拉作为找球手的第一场首秀赢得非常漂亮,虽然其中也得益于作为解说员的维吉尔给她吸引了大量的火力,维吉尔已经找高年级的学生借好了复方汤剂,以免在放学的途中被人套麻袋。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琼纳斯看着已经变了一个模样的维吉尔,非常震惊。
“如果你跟我一样那么容易招人喜欢的话,也会有这样的烦恼。”维吉尔笑眯眯地说。
阿芙拉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他是毫无道德地撬人家墙角撬多了,被通缉了。”
维吉尔很无所谓地说:“这不是提前练习一下嘛。”
阿布:“……你未来的人生目标就是当通缉犯吗?”
“有备无患嘛。”
“现在揍你一顿的价格都到一加隆了。”阿芙拉凉凉地说:“连我都有些心动了。”
“有这等好事?”维吉尔兴奋地说,贯彻着不让别人从他身上赚到一纳特的原则:“不用别人来,我自己打可以吗?”
“……我们家真的没有这么穷。”阿芙拉努力地说:“不需要你牺牲到这个地步。”
“有人来了。”长期游离于他们对话之外的阿布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报警器:“是拉文克劳的级长帕金森。”
奥黛塔·帕金森与大多数女生不同,她的黑发被剪得很短,比一些男生都要短一些,身材高挑颀长,不过即使从远处走过来也不会错认她的性别。她的言谈举止、还有说话的语气,都彰显着她受过较为刻板的礼仪训练。她似乎有着一种莫测的,介于两种性别之间的神秘和美丽。
“哦,是奥黛塔学姐。”维吉尔小声说:“应该是来找我的,唉,她怎么连我喝了复方汤剂这种事情都知道。”一副都是我太受欢迎了实在是太烦恼了的欠扁语气。
“嗨!”维吉尔热情地打招呼。
奥黛塔虽然疑惑,但是礼貌地颔首:“您好?”
维吉尔像是被雷劈了:“……您好?你没有认出我来啊!”
“埃弗里先生?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还长了胡子。”奥黛塔平和但是疏离的语气全然没有维吉尔口中的“熟稔”。
“……因为我喝了复方汤剂!还是你让菲利希亚给我的。”维吉尔垂头丧气地说。
奥黛塔看起来没有跟维吉尔闲聊的打算,她简单地跟阿布打了一个招呼,就直奔向跟阿芙拉在旁边看维吉尔吃瘪看得很开心的琼纳斯。
“你好,沙菲克先生。”奥黛塔将鬓角的碎发撩到了耳后,温和地说:“我在书上看到,沙菲克家有这样一枚戒指——是从沙菲克家的先祖许珀里翁·沙菲克送给他的妻子的,一代代传承下来,作为家主赠予他命定的爱人的信物。”
阿芙拉冷淡地看过来:“你要说什么?”
琼纳斯也没有想到奥黛塔是过来找他的,表情有些错愕,迟疑地说:“是这样,没错。”
“我听闻克鲁兹·沙菲克先生已经在去年假期的时候将这枚戒指转交给你。”奥黛塔依然不紧不慢,语气和缓。
“啊……嗯……对。”琼纳斯脸涨红了,有些支支吾吾。
“那么,也许有些冒昧。请问我有这个荣幸成为这枚戒指的主人吗?”奥黛塔深褐色的眸子直视着琼纳斯,毫不动摇。即使说出这样算得上非常失礼冒昧的话,在众人各异的神色注视下,也显得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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