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公主府

    薛树成为状元,文景帝本来正愁给他安排什么官职。

    没想到隔日早朝,工部尚书启奏了一件事,说是工部侍郎许安良已经告病半月,似乎仍未痊愈,而工部的案牍已经堆积成山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找个代职之人了。

    于是,文景帝就任命薛树暂代工部侍郎一职,去把那些堆积的案牍处理掉。

    虽说只是代职,但对于薛树这般毫无靠山的文人来说,足够让人眼红羡慕了。

    升官乃是喜事,和好兄弟们对饮,庆祝一番,更是应该的。

    薛树想的是去太隐客栈,但朱家俩兄弟说那儿的酒参水多,不好喝。

    沈燕寻说去醉香楼,薛树忙摇头:“醉香楼的酒太贵。”

    毕竟,他娶妻还得花不少钱。

    贺子筠大声提议:“去烟花巷最好,不仅酒物美价廉,还能听曲观舞!”

    其余四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冷漠地看着他。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贺子筠才是他们之中唯一的花花公子。

    不过,这些也只是表面罢了。

    贺子筠咬了咬牙,道出实话:“哎呀,今日是小罗姑娘的生辰,我不想错过嘛!”

    小罗姑娘,只是烟花巷一名非常普通的风尘女,但却是贺子筠的心头挚爱。

    薛树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去一趟。”

    “沈兄放心,我们兄弟俩一前一后,会把你这有妇之夫护着的!”朱长昭和朱长信对视一眼,分别走到沈燕寻的身前与身后。

    沈燕寻哭笑不得——看来,是非去烟花巷不可了。

    但愿不会被熟人撞见,要是让公主知道,也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进了烟花巷,有个翠柳楼,这正是小罗姑娘所在的地方。

    他们依旧是像在酒肆一样,围坐一席,斟满酒筹。

    唯一不同的,也只有这房内的曲声,还有斟酒的人是小罗姑娘。

    据说,弹曲的是翠柳楼的花魁。

    不过除了贺子筠之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两位姑娘身上。

    几人纷纷举杯:“恭祝薛兄仕途顺达,前途无量!”

    薛树饮下一口酒,笑了笑。

    不知怎的,贺子筠说起了一个为蔡义鸣冤的怪人,证物又不能轻易给人看,偏这人还锲而不舍日日来大理寺。

    他爹被这个怪人烦得无可奈何,私下找薛树和那人,让他们对质过一次。

    “哈哈哈,你们是不知道薛兄是如何回他的。”贺子筠乐得不禁捶桌。

    “你姓白?又穿一身白衣,果然是个白痴!”贺子筠模仿出薛树当时忍无可忍的样子。

    沈燕寻也笑道:“那他叫白什么?不会真叫白痴吧?”

    贺子筠想了想道:“叫白烨,似乎是江南来的。”

    闻言,朱长信一皱眉:“难道是江南白家?”

    江南白家,沈燕寻也听长辈提到过,“皇商白家?估计是巧合吧,商贾世家怎会生养出那么天真的人?”

    朱长昭思忖道:“万一还真是那个白家的呢,毕竟白这个姓在江南不多见。”

    薛树眉心微拧,起身替众人满上酒,道:“聊这个干什么,那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

    瑞坤宫。

    怀安公主的表兄徐川,随父亲进宫来看望徐贵妃。

    徐贵妃又有身孕了,她进宫十六载,已有一女三子,如今又怀一胎,算是这宫里子嗣缘最好的娘娘了。

    徐川爱慕怀安公主,这事儿在瑞坤宫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徐贵妃和兄长叙旧时,便让徐川去见了见怀安。

    本来怀安因担忧蔡义而心情不佳,听徐川说起一件事之后,顿时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你真的看到浔阳侯世子进了烟花巷?”

    “千真万确!下官原本是来为您买及笄之礼的,正巧路过烟花巷,就瞧见沈燕寻和贺子筠等人一起进去。”徐川说得绘声绘色,还揽住一名内侍的手臂,演示当时那几人步入烟花巷的场面。

    怀安眼眸一转,唇角勾起一抹阴笑:“那他们现在还在吗?”

    她从小就不喜欢昭和公主,若能亲眼见到昭和丢脸面,她一定会拍手称快的。

    徐川估算了下,道:“应该还在,还未到正午时刻呢!”

    怀安站起来,下令道:“你带本宫出宫,就说拿不定主意要送什么及笄礼,于是叫本宫来亲自挑选。”

    徐川犹豫道:“可是……”未及笄的公主,没有陛下允许,是不能出宫的。

    “你怕甚,出了事本宫担着!”怀安瞪了他一眼,她最讨厌的,便是徐川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很快,她就和之前出宫时一样,换了身宫女服,催促着徐川快点带她出宫。

    出宫后的第一处落脚点,是浔阳侯府。

    怀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告诉了昭和,徐川在烟花巷看到了沈燕寻。

    昭和缓缓走出侯府大门,意味深长地笑道:“徐公子倒是很有趣,居然会去烟花巷为怀安挑及笄礼。”

    徐川脸色微僵,低声道:“只是碰巧路过罢了。”

    至于烟花巷,昭和是决定现在就去的。

    怀安特地从宫里偷跑出来,冒着被罚的风险,也要来告诉她,想必是胸有成竹的。

    无论沈燕寻去没去烟花巷,让她知道,也总比让他人传得人尽皆知更好。

    徐家的马车驾得飞快,昭和被颠得有些头晕。

    不过,这也正昭示着他们迫不及待,大概是想让她亲眼看到驸马在烟花巷,最好再搂着个巷里的姑娘。

    不出半个时辰,马车停了。

    昭和道:“既然徐公子说驸马在里面,那就麻烦徐公子亲自去请他出来吧!”

    怀安默默一瞥,见她神色平淡丝毫不见慌张,心中不禁打鼓。

    难道,昭和早就知道了?还是她根本不在乎?

    俩人先后下马车,在一旁静候着徐川。

    少顷,徐川昂首阔步走出翠柳楼,身后是低着头的沈燕寻。

    也不知沈燕寻是无意还是有意,踩住徐川的鞋后跟,导致徐川被迫给两位公主行了个匍匐大礼。

    “你还真在里面?”昭和绕过徐川,上前一步靠近沈燕寻,似笑非笑地问。

    他低声解释:“只是为了陪薛兄庆祝。”

    “所以就来这儿一起寻花问柳了?”

    沈燕寻悄悄抬眸观察,只见她柳眉微挑,眸色沉暗,咬着下唇。

    看得出来,她是真动怒了。

    且不说他是公主的驸马,就算是已经成家的世家子弟,被发现出现在烟花巷,也都会落人口实。公主会生气,也是应当的。

    怀安将手轻轻搭在昭和手腕上,哀叹道:“姐姐,怀安真心替你难过,那些烟花巷里的姑娘,哪及你天生丽质?”

    昭和沉着脸,抬起手。

    “姐姐息怒啊……”怀安装模作样地劝道,却没有伸手阻止她。

    但下一刻,令怀安万分期待的这一巴掌,居然落到了她自己脸上。

    “姐姐,你……”她怔怔地盯着昭和。

    昭和瞥向她,余光之中尽是后面看热闹的人,冷声道:“本宫如何管自己的驸马,还轮不到你一个宫女多管闲事!”

    怀安捂着脸,秀眉倒竖,喊道:“昭和,你什么意思!”

    她完全没发现,围观者对她投来的是异样的目光,他们仿佛在质疑——一个下人,怎敢挑主子间的矛盾。

    昭和一拂袖,将怀安推给徐川,吩咐道:“徐公子,麻烦你将她带回宫里去,让徐娘娘好生教导一番!”

    她字里行间,无一不透露着上位者的凌厉与果决。

    但,沈燕寻还是看到了,她眼里微不可查的血丝。

    待徐川带着怀安公主离开后,躲在烟花楼里的薛树他们才现身。

    贺子筠做辑道:“公主,出主意来烟花巷的人是我,您不要过于责怪沈兄了。”

    薛树也道:“是在下不对,该劝阻大家的。”

    昭和牵起沈燕寻的手,对其他几人微笑道:“本宫的驸马本宫就带走了,诸位可以继续回楼上饮酒,本宫无权干涉。”

    薛树听了此话,不免有些心虚,向贺子筠和朱长昭朱长信三人推说自己醉了,也匆匆离开烟花巷。

    回侯府的途中,昭和一言不发,她身旁的男人更是不敢开口。

    午膳,沈燕寻吃过了吃不下,却坐在公主对面看她细嚼慢咽。

    一直到酉时,公主依旧是没和他说上一句话,她带着寒雪去亭中翻阅话本,倒也不算刻意冷落他。

    他站在亭子附近的树丛里,默默观察着,却不敢走过去。

    “驸马爷,公主殿下,老太君请二位去清泉苑用膳。”老太君的丫鬟一来,沈燕寻的位置立刻就暴露了。

    昭和不禁好奇:“为何是今日?”这离除夕也没几日了,为何偏要在除夕前摆家宴呢?

    沈燕寻解释道:“听说以前战事频繁的时候,祖父常常在年前就要领旨出征,次数多了,祖母就养成了在过年前摆家宴的习惯。”

    “那好吧。”昭和起身道,神色依旧平淡。

    家宴的菜席是比往日要精致不少,但昭和心里装着事,没吃下多少。

    其他人或许以为是公主食量小,或是不合胃口,但沈燕寻心里却清楚,她分明还在意着他逛烟花巷的事。

    她放下碗筷后,淡淡道:“今夜,本宫要回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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