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生怕姜鸾会反悔,姜父一路上把车子开得飞快,姜母更是贴心的给她带了一整套新衣服和化妆品。
抵达景泰大厦之后,姜母马不停蹄歇的为姜鸾单独开了一间客房,带她去换装打扮,一丝不苟的履行着“贤妻良母”的职责。
等一切收拾妥当,姜母带着她下楼,去了餐厅里姜父提前订好的包厢,一进门,姜鸾就看到姜父和贺鹏远正坐在沙发上,一人端着一杯红酒,把酒言欢,互相吹捧。
姜鸾虽然早有准备,可再一次见面,她还是生理性的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本能的厌恶,脚下的步伐不自觉的踟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开下一步。
姜母见状,连忙将她的胳膊挂在臂弯里紧紧扯住,硬生生把人给扯了进去。
“鸾鸾来了呀,两天不见,我怎么觉得又漂亮了?”贺鹏远从姜鸾进屋开始,那双眼睛就直勾勾的定格在她的身上,笑意浮夸的从沙发上站起身,丝毫不顾他大老板的身价,直直的迎了上来。
姜鸾闭了闭眼,如果此刻没有人,她真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针对姜父姜母不要脸的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为,连呼三声苍天大地,只可惜,这种人生如戏的三流脚本,她还是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她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换了张假么假事的笑脸,佯装不懂的后退一步,逃离开贺鹏远触手可及的范围,还一本正经的鞠了半个躬,故作恭敬的问好:“贺叔叔您好。”
再抬头,就看见姜父姜母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阴沉的吓人,在贺鹏远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的朝她使眼色,姜鸾暗自好笑,继续装模作样的摆出个夸张的疑惑表情,一副担忧姜父的乖顺模样,开口道:“爸爸,您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吗?”
姜父气急败坏,却因为贺鹏远在场不好发作。
好在贺鹏远像是根本不介意姜鸾刚刚对他的称呼有什么问题,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边往餐桌旁引,一边套近乎:“我们小鸾还这么客气,什么叔叔不叔叔的,以后啊,咱们热络些,叫我鹏远哥哥。”
话这么说着,他的眼神中也是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姜鸾的欲.望,恨不得整个人都扑在她身上,让姜鸾控制不住的反胃。
她生怕自己真的吐在桌子上,拼命抽回自己的手,顺势拉开一把椅子落座,双手不停的摆弄自己身前的餐具,装作忙碌的样子,浑身上下像是被蚂蚁爬过,职业的习惯让她有些轻微的洁癖,这种洁癖不单单针对于脏污灰尘,对她打心眼里恶心厌恶的人,也像过敏一样有反应。
所有人都坐下后不久,服务员就开始上菜,姜鸾再也忍受不了,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她借口去趟洗手间,就直接冲出了包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还以为姜鸾是肚子不舒服有点着急,也没当回事,只有姜母眼神沉了沉,神色里早没了先前的慈爱模样,掺杂了些许阴郁。
*
姜父订的包间在VIP楼层,所以洗手间里没什么人,她把水龙头的水流放到最大,使劲儿的冲刷着自己的手腕,急躁的大力按压出许多洗手液,拼命的揉搓着,就好像那处有什么令人作呕的污秽。
她冷冷的看着被自己揉搓的通红的手腕,眼底里透露出嫌恶,眉头皱成一团,如同那张油腻大手掌心里的汗液,已经渗透进皮肤,混进血液里。
直到手腕的皮肤传来微微的疼痛,她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个人泄气一样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不行,她的想个办法,终止这场毫无意义的饭局,面对着那样一个人,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再继续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VIP楼层最里面的豪华包间里,里厅KTV房围坐着一堆喝的七荤八素的人正在鬼哭狼嚎,每个人怀里还都抱着个漂亮女人,桌子上酒瓶子横七竖八,早就分不清哪些是空瓶,哪些是新瓶,而外厅偌大的餐桌上,还有五六个人,像是在谈事情,面前只有简简单单的红酒,明显比里面的人清醒了许多。
傅遇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神色冷漠淡然,衬衣领口敞开了两粒纽扣,灰色领带搭在旁边的椅背上,袖口却是一丝不苟,连皱褶都没有,复古镶钻的袖扣在包间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彩色光芒。
他很年轻,不苟言笑的面容丝毫掩盖不住年轻男人的朝气,却因为与生俱来的气场足够强大,让人丝毫不敢小觑,总是会不自觉的和他保持相当的距离。
他在众人的交谈中很少插话,只是偶尔给出一两句一针见血的建议,旁边的人好像都跟他关系不错,也了解他的个性,没人会主动去问,却都能在他说话的时候,立马屏息安静的去聆听。
毕竟帝都的小财神爷,绝非浪得虚名。
许一言这时突然从外面兴冲冲的推门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屁股坐在傅遇身边,这群人里,也只有他敢跟傅遇这么不见外。
“遇哥,你猜,我刚刚去洗手间碰见谁了?”
傅遇闻言却没有任何动静,像是根本不敢兴趣,又像是知道即使他不问,以许一言的脾气,也会继续说下去,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跑回来,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吹干。
魏柯没等许一言得意完,一脚踢到他的椅子腿上,他是个急性子,可没有傅遇的那种气定神闲,这辈子最讨厌得事就是有人说话说一半,故意吊着勾他的胃口,魏柯没好气的骂到:“你丫的有话说有屁放,还他么问我们你看到了谁,你要说不出个M国总统那种身份的,都不对起你这股子贱兮兮的样子。”
许一言乐了,也不再卖关子,他知道傅遇在听,于是继续说:“ M国总统倒是没看着,不过美女却有一个,巧了,这美女你们还都认识。”
魏柯嗤笑一声,揶揄他:“得了吧,我可不认识什么你也认识的美女,让你嫂子听见,还以为我在外边沾花惹草了呢。”
“去你的吧,就你那妻管严的样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说着,许一言转头看向傅遇,继续道:“我刚刚在洗手间门口看见了姜鸾!”
原本嬉笑的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在场的人都知道姜鸾和傅遇曾经的事情,当年的细节虽然没人知道,但在外人看来,他们也算是轰轰烈烈过,这会儿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毕竟谁也拿不准,傅遇现在对姜鸾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出乎意料,傅遇仿若未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神色不见任何波澜,仍旧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捏着水晶高脚杯,姿态优雅。
见他这副样子,大家就知道他对姜鸾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刚刚还略微紧张的气氛一瞬间又恢复了热闹,该八卦的八卦,该喝酒的喝酒。
许一言见傅遇没反应,也就更加没了顾忌,彻底放开了调侃,“你别说,我总觉的姜鸾这次回来变了不少,这是什么地方,要是以前她到这里来,那眼睛不得跟饿狼一样,四下搜索金主啊,刚才我见她,目不斜视的,而且后来我回来之前,听见她跟谁在打电话,让对面救驾!”
说到这,许一言突然神秘兮兮的问众人,“你们猜,姜鸾为什么找人救驾?”
大家全当酒后消遣,立马接话问:“为什么?”
许一言笑了笑,也不卖关子,继续说:“我听见她说让对面三分钟后给她打电话,说医院急诊,人命关天,我好奇啊,就找经理问了下,原谅她在跟贺鹏远相亲呢!”
“也是奇了怪了,贺鹏远那老头虽然不比咱们遇哥,可家底也足够算是姜鸾高攀了,她居然找人来主动破坏,你们说,是她鬼附身了,还是我见鬼了?”
*
姜鸾挂断电话,回到包厢,贺鹏远立马拉开旁边的椅子招呼她坐下。
刚刚坐定,被她特意调大铃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佯装歉意的看向众人,“不好意思,医院电话,我必须得接。”
说完,也不去看姜父的脸色,径自接起了电话,拇指在手机一侧的音量键上悄悄按动,好让对面的声音足够大到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小姜大夫,这边有病人急诊,许教授叫你回来一趟,很着急。”
姜鸾立马皱眉,装作很担忧的样子,回道:“好的,我现在就回。”
挂断电话,她站起身,没看姜父姜母,直接对贺鹏远说:“贺叔叔,不好意思,医院有病人,我必须要回去,不然导师会不高兴,对不起,您也知道,我这职业,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抱歉,我先走了。”
撂下话,她也不管贺鹏远是否同意,拿起包就直接走出了包间,逃也似的冲向了电梯间。
傅遇提前结束饭局,走出包厢,没让任何人跟着,准备自己开车回去。
他站在电梯间的尽头,将出门前随手拿在手里的领带挂在电梯口的装饰灯柱上,然后整个人靠着窗,没着急按电梯,而是拿出一根烟,点燃,放进嘴中。
青烟袅袅,在夜色中升腾,窗外灯火通明,万家烟火气,共享天伦。
羡慕吗,是羡慕的吧。
那么多人的家庭幸福完满,这里面却唯独没有他。
高跟鞋的声响从走廊另一头急促的传来,人是朝着电梯间方向跑过来的,空荡的寂静中,声音有些尖锐。
很快,一抹白色长裙翩翩而至,少女娇俏,胸前的起伏随着剧烈的运动而喘息着,粉白的脸蛋上几缕碎发因为奔跑而凌乱,窗外的高射灯光拂过,瞳仁晶亮。
傅遇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让姜鸾有点懵,她来不及调转身体再往另一边跑,脚底的高跟鞋因为骤然刹车惯性打滑,眼见着就要以一个高难度的托马斯回旋亲吻大地。
眼前的男人始终淡漠冷静,丝毫没有上前伸出援手的意思,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即将要和大地亲密接触,说实话,他还有些幸灾乐祸,顽劣的心思还在祈祷,最好摔重一点,门牙一起脱离本体。
也许在傅遇看来,姜鸾这一行径,大概又是换了什么花样,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姜鸾转体后手臂胡乱的挥舞,极尽可能想要抓住实体来稳定她已经失去控制的身子,最终,一条柔软的长条带状物入手,借助着这点拉力,她完美的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等姜鸾站稳,装饰灯柱承受不住重量,应声掉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巨响,碎裂了一地,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满地的碎片触目惊心,而她自己手里,正攥着一条已经被灯柱断口处割破了的浅灰色领带。
“姜小姐,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啊。”傅遇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烟头按灭在垃圾桶里,言语讽刺的看着眼前这个丑态百出的恶劣女人。
姜鸾愣了愣,抬头看向在她面对满地碎片默哀的档口,已经走到自己眼前的男人,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男人眼角一丁点反光物体,出于洁癖的忍受力限制,她嘴巴快过大脑,张口道:“傅先生,您的眼角有颗大眼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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