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勋正要发飙，认出了乔牧，气焰收敛了不少。
“叶总干嘛呢？是要动手打女人啊？”乔牧松开他，眼尾上挑，目露嫌弃，声音扬得很高。
叶正勋还想问他怎么来这种地方了，反被他质问，一时语塞。
正要关门的孟知意，看到了黎楚。
美人儿一身明艳，踩着台阶，一层一层地走了上来，她站在那，显得逼仄的楼道更破旧。
叶正勋差点没想起来黎楚是他和孟知意这个原配生的亲闺女，他外头有私生子私生女的，从没注意过黎楚这一个。
“楚楚，你也来看你妈妈？”叶正勋终于组织出了语言，“快中秋了，爸爸过来看看你妈妈！”
他恢复道貌岸然、伪君子样儿。
或许是老了，海王当厌了，叶正勋最近总会怀念起孟知意这个糟糠之妻，今天头脑一热就来了。本以为孟知意会感动的，谁想到，她二话没说就赏了他一盆冷水。
听着他的话，孟知意紧抓着门把手，满脸恨意，恨得单薄的骨架都在颤抖。当年有多憋屈，现在就有多恨！
黎楚绕过他们，走到门口，转了身，将孟知意护在身后。
“我妈跟你没关系，拜托你以后别来，她这有我照顾。我姓黎，有娘生，没爹养，哪来的爸爸，叶先生怕是老糊涂了！”
叶正勋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黎楚会顶撞他，“你……”
孟知意怔怔地看着黎楚护着自己的身影，鼻头忽地一酸。
“叶正勋，你下次再来我就拿刀砍了，我有精神病的我告诉你，杀人不用赔命的那种！”收敛软弱，孟知意变得非常虎。
叶正勋欲言又止，看了眼一脸嫌弃的乔牧，他正了正身躯，只好悻悻转身走了，不再自找难堪。
只听楼梯被踩得“咚咚咚”地响。
*
孟知意是90年代的顶级巨星，华语影坛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如果没有名落孙山，现在她一定是捧着“终身成就奖”奖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面对不认她的亲闺女，她以骄傲来掩饰落魄的窘境。
20平米的小房间，还分成了两间。
临近傍晚，斜阳透过窗户照耀进来，室内一片昏黄，饭桌上插着一束捧花。孟知意坐在一把椅子上，她穿着一件黑底碎花长裙，外搭小西装，修长骨节明晰的指间，夹着香烟。
成熟-女人，风情迷人。
她看起来还很年轻，穿着打扮也时尚，在黎楚眼里，不是长辈，更像是大姐，她心疼她的遭遇，也惋惜她的才华。
孟知意看似潇洒的外表下，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当黎楚诚恳地跟她说，以前是误会她了时，她的骄傲，一点一点被击垮，然后，土崩瓦解，只剩脆弱和委屈。
“昨晚排练的时候，一直没机会说。叶家人待我不厚道，以后我不会认他们了，你是生我的人，我不会不管。叶家人再来欺负你，你就叫我。”
黎楚走到垂着头，双手抱头的孟知意身边，给她递了面纸。
孟知意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很快恢复坚强，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明明才23岁却浑身充满能量的黎楚，她笑着道：“他们欺负不到我，我真疯过，真有精神病史，杀人都没事！”
边说笑，泪珠边落。
“我早该想到那些人-渣待你不会多好，不然，网上的人不敢那么骂你，叶正勋他-妈-的就一牲口！”孟知意双拳紧握，爆粗口，声音沙哑。
在阳台撸猫的乔牧都被吓了一跳，心说，不愧是一代影后，名落孙山，傲骨也没断。
“咱别跟牲口置气了，您昨晚早早走了不知道，后来陆大导演选我做他电影女主角了。我身价涨了，以后经纪公司不会不捧我，翻身了。”黎楚笑着道。
孟知意仰脸看着昏黄的阳光里，一脸笑意的黎楚，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自己。
“陆导有眼光！”她满心的骄傲，黎楚的演技比她当年有灵气。
黎楚重重点头。
孟知意回忆当年说，她曾经是选美冠军，第一次接戏，导演是想把她当花瓶用的，谁知，一鸣惊人。
……
没有母女相认的煽情，两人就像朋友、知己，从傍晚聊到天黑，然后被孟知意拉着去附近的一家隐藏在弄堂里的食堂吃饭。
黎楚跟她加了微信好友，方便以后联系。
“楚楚，你别学我，早早恋爱嫁人……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老话不假。”孟知意喝了啤酒，微醉。
“孟老师，您也别一杆子打死所有男人啊，我就挺靠得住的！”一旁的乔牧不干了。
黎楚：“……”
孟知意：“……”
“我现在只想翻身，拍戏挣钱，绝对不会恋爱。”黎楚信誓旦旦道。
“不对，我怎么记得你有喜欢的人，什么身高188，扛得了枪杀得了敌……”乔牧故意让她翻车。
黎楚：“……”
脑海里也真一晃而过那道笔直挺拔的身影。
“哪有那样的人。”她白了乔牧一眼。
“有啊，傅——我接个电话！”乔牧正说着，手机响了。
“你喜欢军.人？”孟知意八卦地问。
黎楚：“你信他胡扯。”
***
八卦论坛爆料黎楚要当陆大导演新电影女主角，网友都不信，说她的团队在炒作，还把黎楚骂了一顿，陆导的热度她都敢蹭，简直不知死活。
黎楚团队不急不躁，没作任何回应。
秦小萌闲着就拉黎楚搞直播秀才艺，她家艺人就没不会的，不仅网友注意了，想签黎楚的经纪公司也看到了。
“傅总，黎楚提的这些要求，太理想化了，她把娱乐圈当什么了？我要是满足她这些要求，以后还怎么操作？所以，我决定放弃签她！”
这样的艺人，签了也不服管控。
饶迪看着办公桌对面坐着的傅时北道，他正看着黎楚草拟的合约。
傅时北翻完文件，以食指指尖轻点太阳穴，表情复杂。
“我这就拒绝她去！”饶迪以为他也不高兴了，说完，立即站起。
“饶总，你让她来公司一趟，我亲自跟她谈。”傅时北抬首，面无表情道。
饶迪：“……”
这黎楚面子还真大，从不过问艺人事务的大老板都要亲自留她。
*
在黎楚的带领下,看完500万字原著小说的乔牧，每天都会和她围读剧本，两人最近档期都很空，提前准备也是好事。
黎楚考过乔牧，他就一毫无演技的花瓶，唱跳倒是厉害，毕竟当年是从H国出道的。演技这东西，靠天赋的是少数，大多数演员靠的是系统的学习和导演调-教。
所以，乔牧还是有戏的。
“迪姐，我先考虑考虑，十分钟后给你电话。”黎楚接到饶迪的电话，听说傅时北要见她，仍不急不躁。
电话那头的饶迪气得想骂她不知好歹，但不敢。
人现在可是个姑奶奶，大老板都捧着的。
“罗哥，傅时北要亲自跟我谈续约的事。”黎楚挂了电话，冲扑在电脑前忙着的罗立扬声道。
她这话一出，可把乔牧乐坏了，“狗北急了，他急了！”
乔牧就气傅时北当初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没照顾黎楚，还放任饶迪那个吸血经纪人打压她。
……
“狗北，我师父已经准备和青禾合作了，压根不想见你，是我好说歹说，她才肯答应的。”见黎楚去换衣服了，乔牧立即打电话给傅时北
“青禾没适合她发展的资源，她没你这么傻。”傅时北一语戳破乔牧吹的牛皮。
乔牧：“……”
就很气。
“你信不信我劝我师父去港圈发展？”乔牧放大招，那边多的是他外公家的资源，距离金像奖，金马奖不要太近。
傅时北直接挂断，不跟他废话。
乔牧跟他闹归闹，但不会真正坑他这个兄弟。
有恃无恐。
*
“傅总，黎小姐来了。”内线电话响，秘书的声音传来。
“请她进来。”傅时北淡淡道。
他的电脑上，播放着黎楚参加两期《你好，演员》的表演视频，以及她在直播间的各种才艺秀。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傅时北关了显示器，正要起身，看到书桌一角的相框，来不及收进抽屉，他将其按趴下。
相框里是他和傅骁的合影。
傅时北的办公室，干净，一尘不染，黑白灰色调，高冷简约系，一如他这人给人的感觉。乍一眼，看到垂着头坐着的他，黎楚心里又一咯噔。
甚至慌了下。
又不是那狗司令，慌什么？他就是真来了，她也不怕！
一身中性打扮，率性干练的她，很快恢复镇定，傅时北这时已经起身过来迎接。
“黎老师，请坐！”傅时北摊手，绅士道。
圈内，出于对资格够深的艺人的尊重，一般会叫某老师。
黎楚听这称呼，扬唇，心说这小子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霸总，比如沈寒洲那种狂拽酷炫吊炸天，自我感觉特别好的。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在落地窗边的会客小沙发里落座，窗外就是江景，阳光隔着玻璃，落她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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