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天剑宗是荒渺大世界享誉道魔的剑修圣地。
当年卢妃瑟做主将族内唯二的两名年轻女子之一的卢妃芸嫁给了灵虚天剑嫡系,婴梁真人。
卢妃芸出嫁的时候,她的小姐妹卢妃葵还在为给自己换个婚约对象努力。
卢妃芸有孕的时候,她的老姐妹卢妃葵正在和自己费了许多心思求来的未婚夫打得天昏地暗。
如今柯令闻都成了新生代里一个小有名气剑修了,卢妃葵和韩隅阳还在磨磨唧唧扭扭捏捏。
君梓本想从柯令闻那里忽悠出一些长辈们的陈年往事,不想这剑修一直面无表情,开了口也只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君梓大感伤脑,一旁的柯令闻心里紧张得不行,他一岁就在父亲的教导下开始握剑了,日出练剑,日入练剑,梦里也在背剑诀的柯令闻他长这么大,除了天生自来熟的黎怀,根本没几个谈得来的小伙伴。
不过他也是生来就话很少,还总爱板着脸,师兄弟们都很识相地离这个满脸:“识相点,不要来打扰我练剑。”的家伙远远的。
实际上柯令闻只是有点不善交流,跟人说话很容易紧张,一紧张他就结巴,只能用深沉的目光企图和人进行意识上的交流。
不过除了父母,并没有人能理解他的难处就是了。
他现在就很紧张。
虽然平时也能和黎怀打打闹闹,但君梓目前是他除了黎怀以外唯一相处比较久的同辈人,又不能像平时对待门中师弟一样,自己只要面无表情的杵着就好。
他很头疼要怎么回应小心翼翼跟自己搭话的君梓,怎么样才会显得自己态度不算太糟。
柯令闻一纠结就说不出话来,君梓几次找话题都没有成功,他显然是放弃了,自己转了个身专心看起风景来。
这模样很是委屈。
于是柯令闻就更紧张了。
君梓手指不停抠着袖口上用赤色丝线绣出的一片云霞,他发觉自己犯了个错误,像柯令闻这种出生就注定了要跟他的剑过一辈子的人,是不需要跟外界有太多交流的。
剑修嘛,一心一意扑到剑上,不识儿女情,不解相思意,默默无言地出剑收剑,再有一两个能品茗论道的知交就够了。
上辈子,柯令闻讲得上话的人,黎怀算一个,还没见过面的,文华师伯家的师兄李龄盼将来也算一个。
他突然真的感觉有点儿委屈了。
或许是因为这辈子有生以来,身边的人处处都顺着他,活得太过顺遂,所以现在遇到了这么一点点挫折就接受不了了。
刚刚醒来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需要些什么。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连对男女的性别之分都根本没有什么认识,到了后来,认知也仅仅是停留在男子主阳,女子主阴的刻板印象上。
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认知也是歪歪扭扭,后来被孙灵雨带拐了,他这方面的认知就更是歪到大世界外边去了。
君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他总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场深雪冻坏了脑子,又常常安慰自己,反正自己怎么也可以算是半个僵尸,脑袋不灵光就不灵光吧,反正要杀死自己很难,有什么阴谋诡计,一路打过去就是。
他这么想着,活过几十年,大大小小吃了不少亏。
直到他捡到了一个从小就鬼精鬼精的小孩子,不知为何,心都不会跳了的君梓,突然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把她留在身边养着,从此他死去的脑子就活过来了,就如同凡兽得了机缘开了灵智一样,混沌的大脑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他开始学会分辨别人言语中的真假,表情藏的好恶。
他知事了,又开始感到一些自卑,于是开始读书,又学会了如何伪装自己,把万事万物都深深埋藏在心底。
对带给了自己清醒的那个女孩儿,君梓心中自然而然就多了许多眷恋。
如同他眷恋自己的母亲。
他像个戏水的孩子,试探着这个世界的深浅,然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最眷恋的那个人推入水中溺死了。
他一直耿耿于怀,心神难宁。
君梓知道这样下去对自己并无好处,可又能怎样,如果感情是能被控制的,那人干脆全都变成木偶石雕算了,还要那万物的一点灵性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心里已经坏掉啦,不把这些沉烂的腐痛彻底剜去的话,怕是永远也没有新生的机会了。
对柯令闻的无可奈何,让君梓想起了自己对她的无可奈何。
越想越委屈。
柯令闻明显感受到了旁边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的君梓身上,气压越来越低,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阿...君梓?”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君梓没有答话。
柯令闻急了,立时站起身走到君梓正面。
君梓心里多委屈啊。
他那么的难受呀!
头埋进臂弯,只露着一双盛满了泪水的眼睛,眼角染过胭脂一样的红。
柯令闻脑袋里“轰”的一声,“完蛋了”三个字在他脑海中不停地刷着屏。
“不要哭!”他心里又自责又紧张,脸上却更没了表情,要是拿纸去拓,拓下来的几乎就是一个横平竖直的严肃的“面”字了。
本来只是有些委屈的君梓一听,抬起头,洗白的脸皮泛着微红,颇为诧异地看着柯令闻。
“你居然凶我?”
柯令闻头涨疼得出现了幻听,他一着急:“不...我...我...我不是...没有...你...你...不要伤...伤心......”他那张冷淡严肃的脸,配上结结巴巴的解释,居然很有喜感。
“抱歉。”柯令闻憋了半天,才艰难地说出两个字。
君梓顿时就悟了。
以高冷闻名的剑修群体里混进去了一个......嘿嘿。
他果断擦掉之前准备假哭蓄在眼眶里的泪水。
脸上又挂起了他模仿最熟练的甜美笑容,心里却不怀好意。
“柯师兄可是不善交流?”
“......是。”
“所以你不是故意不搭理我,也不是有意凶我的?”他窜起来,柯令闻忙扶了他一把。
“你可以叫我忘归。”君梓发现柯令闻没袖子给他拉,于是就顺手拉住柯令闻的手,“这是师傅给我起的字,作为交换,以后我就叫你令闻了。”
除了一些世家子弟会循着古礼取字,修士们通常都是有个名字,再起个道号就足够了。
韩隅阳一向认为自己虽然脾气急躁了点,但为人还是十分地风雅。
(附庸风雅)
当君梓得知自家不靠谱的师傅还给自己起过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呆愣;后来又知晓了是“忘归”两字,就开始害怕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虽然楼青和给他解释过,韩隅阳给他这两个字是希望他不执着此身来去,心所归处,既是家乡。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柯令闻胸中堵着的气一下子找到了倾泻的口子,他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忘归。”平直的眉目与紧绷的嘴角也变得柔和。
两人说话的时候,宝船正驶过一片云海,船上的结界将云层撑开,从君梓头上滑过去了。
“我亦有修习剑道,日后少不得要请令闻指点。”君梓红袖一展,一卷,再一招,一对剑身青碧,造型古朴的双肩就在他手中。
他最珍爱的是自己的一双手掌,十指纤秀,白如玉脂;催魂断命,利若宝兵。
只可惜不能再练前生的功法了。
君梓左右手都很灵活,皆可用笔使剑,所以他在开始炼体的时候,干脆就挑了一套罕见的双剑剑诀来学。
难得回宗门的常亦庄在看了一次他练剑后,就给他送来了一对剑器。
这双剑俱是千年的碧竹雕琢祭炼而成,属性平平,也不甚锋利,唯有一点值得夸赞,就是它们都极具韧性,就是君梓引动雷霆直接灌注剑身也没什么问题。
柯令闻从君梓手中接过双剑,触手冰凉,细腻润滑。他屈指弹过剑身,又随手挥舞几下,才道:“不错。”
将剑交还君梓。
君梓举剑,赤红衣摆无风亦动。
他运使双剑,红袖上绣着的赤金鹤翼随着剑招一起,双翼飞展。
剑芒与鹤羽,剑中有雷霆,轰鸣之声,似远似近,难以捉摸。
他把双剑使得像是跳舞。
像跳舞,却又不柔不媚,连他平时刻意模仿出来的娇软情态也消失的一干二净,艳丽的眉眼满是峥嵘之姿。
剑是雷霆,红衣是血,浴血杀伐,踏破惊鸿!
这是破敌的剑舞,是杀敌之刃。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柯令闻才拨开了君梓罩在自己身上最表面的云雾。
他将背在身后的剑连同剑鞘一起解下。
君梓腰身一转,变了架势。
乌黑的剑鞘与青碧的剑身相交,一声清鸣,穿透了结界,荡开层云。
这一条航道上同行着的几条楼船显露出来。
有人听到了这声剑鸣,或是透过窗子看,或者干脆走到甲板上。
看那处一个蓝衣少年,一个红衣小少年,站在屋脊上,单剑与双剑相抵,两人或进或退,短兵交接的声音蕴含某种旋律,他们是在切磋,又像是在跳着同韵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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