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什么舞与你有什么干系?”
苏塘寻了青萝,刚提了一句话,便被人冲了一声,她也不恼,巧笑道:“舞曲需得合拍,我们原是要一起做的。”
青罗眯着眼睛把她里里外外瞧了个干净,见她模样看上去无辜的紧,心里止不住的冷笑,她才不想和她分上一点功劳,“你待我挑好了舞谱,让你看去便是了,别总想着指手画脚。”
“青罗要在教坊司寻吗?”
“问那么多做什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青罗踏着步子走了,密集的脚步声毫无规律,似乎是厌极了苏塘。
秋梨端着茶水走了过来,低声对苏塘道:“阿塘何必和跟她说话,她这人小性子,觉得是跟着主子长大的便比咱们高一截,也不把自己当个奴婢。”
苏塘抬起手敲她额头:“我哪会和她置气,只是她如今偏偏要来选舞,我总得顺着她再选曲吧。”
秋梨叹了口气,发愁般的摇摇头,苏塘便问她:“刚刚不是来人通报说皇上要来了么,还不帮主子梳妆去?”
“又不是来咱们主子这的。”
秋梨朝她吐舌头,瞧着眼韩美人寝殿的方向,道:“刚刚派人到御前送了份吃食,皇上不是便要来了吗,人眼巴巴的在那望着呢。”
半响另一处偏殿出来了人,一身藕合色的薄纱襦裙,曳地后被一只细嫩的手微微上提,身姿妙曼的立着,身后一群宫娥陪衬。
“排场那么大做什么,活像没见过皇上的女鬼似的。”秋梨说话居然带着几分酸气。
苏塘忍不住笑了两声,便道:“我去清点一下上次送来的东西。”
“去吧。”
秋梨也转身去了殿内。
最近皇上似乎格外宠秦婕妤,苏塘心里有些奇怪,就因为关怀了大皇子?那若是大皇子发现她这个完美温柔的婕妤娘娘的另一副嘴脸呢?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月夕恨铁不成钢。
苏塘笑笑:“让她得宠去吧,我们看着便好。”
“到底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帮她?”还好月夕没有实体,不然肯定激动的逼问苏塘。
她多瞧了几眼韩美人,和月夕道:“她越是得宠,旁人不就越恨她么?
月夕不答了。
苏塘又问:“我也能看到韩美人那边吧?”
长春宫偏殿,便不止秦婕妤这一处偏殿,苏塘平日里并不怎么开技能,就算开也是看秦婕妤那边,倒是忘了别的。
“是啊。”
语气蔫蔫的,显然是被怼的没了脾气。
苏塘又顺了顺他的毛,才往库房走去。
那边的人站了许久,韩美人的贴身宫女上前了两步:“主子,要不您披件披风?”
韩美人冷冷的瞥她,“多事。”
宫女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本就是快要入夜的时候,天色渐暗,细风打在单薄的裙摆上,从孔隙往里边钻,攀上来丝丝的凉气。
韩美人咬着牙,愣是没反悔的站在原地等着。
到门前的灯火印的更清晰的时候,外面才来了人,她眸色一亮。
被众人拥着的李筠是一身金丝盘龙纹饰的黑色常服,他身姿提拔,头发被一丝不苟的冠起,露出俊朗深邃的五官,凤眼略显凌厉,即使不刻意起气势都让人觉得有些压迫,带着十乘十的男子气概。
韩美人心尖一喜,旋即弱柳扶风般的行礼,“皇上。”
那声音带着几分媚,叫人心里不禁有些酥麻。
李筠先是没叫她起身,眼睛朝里瞥了瞥,眉间微拧:“秦婕妤呢?”
韩美人的脸色一僵,接着勉强露出了三分笑意:“姐姐许是还在睡着吧,她最近总犯困。”
她话刚说完,秦婕妤便从房里出来了,踏着小碎步颠颠的跑了过来,小幅度屈膝行了礼,小手握拳放在饱满的胸口,无比娇憨道:“妾身......妾身睡的深了,给皇上赔不是。”
韩美人脸色彻底阴了下去。
“进去陪吧。”李筠道。
“啊?”秦婕妤抬起头,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李筠也不解释,擦过她进去了,小福子瞧了瞧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的秦婕妤,笑道:“娘娘怎么还站在这呢?”
秦婕妤脸一红,小鹿般的眼睛不经意的扫向一旁矗立着的韩美人,软声道:“妹妹多穿点衣服,当心受寒了。”
接着便转身追着皇上的步伐过去了。
韩美人看着她得意洋洋远去的背影,牙齿咬紧了些,不便当场发作,便转头走了回去,那背影失了几分仪态。
——
苏塘整理好账册,准备给秦婕妤送过去,一边走一边看着韩美人那边的情况,偏殿里的美人一回来就趴在美人榻上,楚楚可怜的哭着。
再有旁的宫女上前劝慰,直接是被扇了一巴掌,宫女惶恐的跪下,只听见韩美人发颤指着门外:“滚!”
苏塘着实迷惑了,她停在秦婕妤门外,调了视角,这边屋内是缠着皇上发嗲的秦婕妤。
到底是没经历过什么人事,苏塘很快有些不自然的关了技能。
截宠了么?
既然皇上来了这边,她便不能进去了,她暗叹了一口气,回了自己的厢房。
她本就是秦婕妤身边伺候的,倒也没什么别的事做,犹豫了一会又把技能开了回去。
李筠离秦婕妤远了些,正揉着眉心:“别像个糖糕似的。”
秦婕妤眼睛湿漉漉的,又要往他身上靠,被李筠躲开了,不高兴的撅着嘴,“皇上你不爱妾身了。”
围观的苏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强忍着继续看了下去。
“嗯。”李筠坐到离她远些的地方,喝了一口茶水,道:“朕还没用过晚膳,来你宫里一道。”
“妾身这就让小厨房的人做嘛。”她撑着下巴甜滋滋道,“妾身好几日没看着皇上了,心里想念。”
李筠看她,应了一声,倒也没嫌她烦人。
苏塘摆弄着手上的茶杯,她知道皇帝这是什么癖好,李筠很小变被立为太子,和大皇子相同,太后一心让他成才,小小年纪便要担得起身为太子的责任,先帝对其他皇子很放纵,唯独对这个储君,总是严厉施教。
李筠登基很稳,几乎无人与其争抢,也没人抢得过他,他从不在东宫读书,反而入了尚书房,和其他几位皇子一起。
苏塘很早便看出来,李筠羡慕,甚至是有些嫉妒那些能在先帝身边撒娇的兄弟姐妹,也欢喜那些温柔似水的先帝嫔妃。
他从小便是个不被爱的孩子,所以他喜欢别人爱他,在意他。
这也是苏塘告诉秦婕妤的,叫她不必自持女儿家的矜持,显得喜爱这个帝王,把他当作一片天便好。
很显然,这套很起效果。
但是苏塘又不免有些玩味,秦婕妤这幅样子,简直让她头皮发麻,也就皇上喜欢了。
很快小厨房的菜端了上来,李筠用了几口,边问秦婕妤,“你让人去看溪儿?”
溪儿是大皇子的乳名,李筠起的。
秦婕妤慢了一拍才想起来李筠说的是什么,怯生生道:“嗯。”
李筠瞧了她一眼:“怎么不自己去?”
“妾身怕打搅大皇子学习。”那声音柔柔弱弱的,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李筠夹菜的动作却突然停了,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僵,不过半响后他又道:“糕点不错,溪儿很喜欢,自己做的?”
秦婕妤红了脸:“是......”
李筠瞧着她,突然轻笑了一下:“去做些给朕尝尝。”
秦婕妤征了一下,不解的问:“现在吗?”见李筠点头,她便朝他撒娇:“皇上,现在这么晚了,咱们用过晚膳,便洗洗歇息吧,臣妾近日学了个曲子,一会抚琴给皇上听呀。”
她细滑的小手不自觉的抚上男人的胸膛,如若无骨般的撩拨了一下。
李筠又离远了些,神色有些不耐:“朕让人看看你怎么做的,回头御膳房学着给溪儿做些。”
秦婕妤僵了一下,收回手不敢动了,接着面色稍稍有些不自然道:“其实我宫里的人也会,回头我叫她去御膳房教着便好。”
这模样有些软弱,旁人看的心会有些心疼,但李筠却不然,他瞧着秦婕妤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心下摇了摇头。
终究不是生母,又怎会真的在意呢。到底是他太过强求了。
“罢了,还有些折子要批。”
他站起身要走,秦婕妤从来没有过皇上来了结果要从她这走的情况,当即有些慌张,这要是真发生了,明天宫里不知道怎么编纂她呢。
“皇上,皇上。”
她眼睛红红的,扯着他的衣角,委屈道:“妾身错了,妾身不该骗您。”
李筠眯眼,等着后续。
“那糕点是我宫里人做的,妾身就是想在您这讨个喜。”她似有万千委屈,连鼻头都是红红的,像只乖兔。
李筠突然想起那日在尚书房看见的人,秦婕妤宫里的他并不记得,但却似乎从来都没那样的身姿,温婉可人。
他不自觉的捻了下手上的扳指,道:“不如带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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