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便亲自带人去了长春宫,这一举动惹得众人纷纷暗下思量起来,不过很快便没有多大的动静了。
下一个正是秦婕妤,她早已做好准备,绰约多姿的抱着琴缓缓走来,连脚底踩过的地方似乎都能生成莲花。
冯嬷嬷在太后耳边道:“秦婕妤是要献曲子给您听呢。”
太后年轻的时候便爱些个音律,只是那会子先帝昏聩,下令这后宫内除了宜妃外谁都不许抚琴,太后没办法,舍弃了心头之好,等到能弹的以后,她也没了那个能力,手指僵硬不如当年,便也没再弹过了。
这下望见如花一样的少女端正的坐在那,嘴里可甜的道:“妾身自己学了首曲子,献给太后。”
看着入场的几个身材窈窕的舞姬,太后面上带了些柔和,“你倒是有心了,居然还排了舞。”
“都是些登不上台面的小东西,太后娘娘喜欢就好。”
太后点点头,冯嬷嬷知道她老人家心情不错,倒是对这个秦婕妤高看了两眼。
很快,一声弦被拨动,就连那琴的声音都极为悦耳,更别提这么熟练而富有情感的拨动了,好琴配妙人,绝佳。
身后的舞姬一袖荡开,如花般绽放着,随着琴乐扭动着细若柳枝的腰身,蹁跹起舞。
秦婕妤素手行云流水般来回拨弄,看得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可太后的脸色,却蓦地难看了。
冯嬷嬷心头一跳,眼睛瞪大了些,很快,一声带着浑厚怒气的声音出现,太后站起了身:“停下。”
这边的人还在看着,秦婕妤也沉迷于自己的琴声里出不来,居然一时间没人动。
边上的李筠见太后怒了,也皱眉站了起来,“停。”
这下终于是有人反映了过来,秦婕妤一听到皇帝的声音便赶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疑惑。
李筠看着她无辜的眼神,心里却没有半分怜惜。
这舞,原是先帝的嫔妃宜妃亲自创的,顶级的妩媚妖艳。先帝便是被宜妃这只舞勾的三魂没了七魄,疏忽朝政,甚至为了维护这个祸水,把先皇后废回了娘家,一道圣旨说她无德,后来先皇后屈辱自缢,先帝才幡然醒悟。
而先皇后便是当今太后的亲姐姐,也是先帝愧疚才迎娶的她,但仍旧很宠宜妃,只是不那么堂而皇之了。
这舞李筠小的时候看宜妃跳过几次,眼下再看这群舞姬跳的有些丑陋,一时半会并没有察觉出来,等到太后发怒,他才想起来这舞的由来。
大殿里噤若寒蝉,只听太后冷声道:“秦婕妤脸长得不错,却一天到晚的琢磨那些勾引人的法子,弹的东西不成体统,就连排的舞都一股子狐媚子的味。”
秦婕妤只觉一块巨大的石头朝她砸了过来,整个人都被砸的懵了圈,其他妃嫔从未听过品日里清冷严肃的太后说这种话,纷纷捂住微张的嘴。
冯嬷嬷见秦婕妤还站在那碍太后的眼,赶紧站了出来,“婕妤主子快下去吧,太后娘娘不乐意见着您的寿礼。”
秦婕妤全身发着颤,哆嗦着唇道:“妾身,妾身不知......”
“难道要哀家请你不成?”太后气的连说话声都有些低沉了,余威几乎是要把秦婕妤的脸往地下按去。
她抱起自己的琴,傻了一般的往回走。
这下就连品日里最会说话的冯嬷嬷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太后消气才好。
“母后......”
李筠从没看过太后这么生气,他刚要说话便被太后打断了,“哀家乏了,诸位看着吧,哀家回去歇息了。”
这寿宴的主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看热闹么?场面上的权贵嫔妃都忍不住看向秦婕妤去。
“恭送太后娘娘。”皇上没开口劝,他们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
冯嬷嬷搀着太后离了筵席,皇上起身便跟了过去。
秦婕妤就站在门口,碰见皇上还挂着眼泪痴痴的喊了一声:“皇上。”
她俏脸通红,神情呆滞惊恐,梨花带雨的模样要是平时或许还能讨得三分怜惜,可是现在......
李筠皱了皱眉,吩咐她:“回长春宫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追了过去,秦婕妤只‘轰’的一声,天塌了。
太后的銮驾没等着皇帝,很快便起轿走了,李筠跟了一阵,等着前头的冯嬷嬷寻了过来,他才停了下来。
“太后娘娘要奴婢跟您说,她明白您的心意,这事她不怪您。”冯嬷嬷低眉顺眼的:“您也知道太后这脾气,一怒起来谁都劝不住,倒不是有心要说些丢面的事,但毕竟心里这口气还没消,您就别去她跟前看她了,何必落得不快呢。”
李筠默了一会,瞧着越来越远的銮驾,没再追了,“嬷嬷和母后说一声,以后不会让秦婕妤再出来碍她的眼了。”
“是。”冯嬷嬷松了一口气,行了礼走远了。
——
小福子正带着苏塘要去筵席上呢,赶巧正路过亭台水榭,远远的瞧见了在池边的皇上吹着凉风,心下一惊。
太岁爷怎么不在宴上,丢下太后她老人家来这乘凉了?
苏塘自然也是看到了李筠,在心里悄悄和月夕说话呢。
“没想到这么快,没看见,真是可惜了。”苏塘原先是准备一会来找秦婕妤的,没想到李筠把她叫过来,还以为能看上这出戏呢。
“获得宠爱值,全地图可查。”月夕在卖力的吹捧自家的东西。
苏塘打趣他:“能看浴堂不?”
“你......好生不要脸?”月夕说话都结巴了。
苏塘忍住笑,随着小福子到了皇上跟前。
李筠放下手里的茶水,侧目看了一眼,是秦婕妤宫里的宫女,有些火上心头。
“谁让你把她带来的?”他沉声质问小福子。
小福子不觉其他,笑道:“都是奴才自作主张,皇上您骂我吧。”
可李筠不说话,面上的表情也暗了些。能听见附近的宫人喘着冷气的声音,小福子这才察觉不对劲。
他跪下了身,神色惊慌,“奴才,奴才知错。”
苏塘随着他跪,无比乖顺,看不出一丝端倪。
低首时,瞧见面前露了一双靴,带了些泥,接着下巴被勾起,一张俊脸冲击在她的视线里。
她惊慌失措。
“你家主子的舞,谁排的?”冰寒的语气在还算温和的春季里,冻的人心头发颤。
宫女似乎是消化了好一会,才哽着嗓子道:“是.....是青罗。”
那双凤眼里的冷意不退,苏塘才事无巨细的道:“主子要抚琴,奴婢们都觉得太单调了,青罗便说排着舞。”
说罢苏塘带着不安的紧了唇,惶恐之心尽显。她明显连嗓音都在发颤,却还是道:“可是主子出了什么事?”
李筠松了手,她下巴处细腻的肌肤已经被他掐的红了,但人却毫不在意,李筠没心情和她解释,转身要走。
苏塘却抬高了声音道:“主子的起居都是奴婢们照顾的,那曲子是奴婢找的,舞是青罗排的,主子毫不知情,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练着,想给太后娘娘送上最好的贺礼,请皇上明鉴,莫要愿冤枉了主子。”
李筠瞧她,冷笑一声:“朕冤枉她?”
苏塘躬身,在地面上及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颤颤巍巍道:“皇上要罚,就罚奴婢们好了。”
却是一阵沉默,李筠真不知该这么评价这个宫女,说她忠心还是愚蠢?
“你既这么有种,就背了锅,领上一百笞杖吧。”他倒要看看,苏塘能有几分真心。
苏塘就连呼吸声都不稳了起来,那双水葱般的细指泛白发抖,她咬着牙道:“奴婢......奴婢愿意领罚,但秦婕妤心疼奴婢,奴婢是她的人,主子温柔识大体,对奴婢们最为心疼在意。若是奴婢出了什么事,秦婕妤恐怕也心怀愧疚,郁郁度日了。”
李筠觉得越发好笑了,“你当你是谁?嗯?秦婕妤她保着你朕就不敢处罚你了?”
那怒气如实质似的,几乎压得底下人膝盖发涩。
苏塘慢慢抬头,吞咽下一口口水,她小脸泛白,但瞳孔里的光亮到晃人,五官清晰精致,有些病态的易碎感。
她倾吐出几个字,“主子怀孕了,受不得刺激。”
这个消息炸出来,就连小福子眼睛都竖起来了,抬起脸不可置信的看苏塘。
“皇,皇上。”他张着口,露出有些不规整的牙,“婕妤娘娘怀孕了?”
就算苏塘现在再淡定,也忍不住有些慌,这狗皇帝,该不会真想拿她殉葬吧,那她千辛万苦嫁祸给青罗做什么,横竖躲不过一个死。
李筠朝着旁边招了招手,小太监便把披风搭在他身上,李筠散漫道:“朕去长春宫看看,你留在这。”
苏塘低头应声,没了刚刚那副有些先声夺人,胆大妄为的模样,就连头上都冒出些冷汗,显然是有些怕了。
李筠走到她身侧,瞧着她这副事后怂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就真不怕你主子舍弃你?”
底下的小姑娘僵了僵,怯懦的回答里满是坚定,“主子不会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