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谢梓青的挑衅,沈秋白面上丝毫看不出恼怒的情绪。
她朝谢梓青扬唇一笑,然后慢悠悠地剥着葡萄,话是对着谢梓青说的,但却是说给卫言尤听的:“梓青师姐怎么跟个炮竹一样,逮着就炸。不知道的该以为是御剑宗内部不合了,师姐还是长点儿心吧,至少多为御剑宗想想。”
谢梓青听到沈秋白嘲讽的话后,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明明一直以来爱挑事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就是她自己!哪里轮得到她沈秋白来装模作样地来劝诫,简直就是膈应人!
谢梓青憋红了一张脸,手搭在配剑上就想跟沈秋白打一架,却被一旁的卫言尤立马拦下了。
卫言尤脸色不虞,暗恼谢梓青越发没了分寸,但毕竟是多年的师姐妹,感情比沈秋白这种对头要亲厚得多,卫言尤也不想让谢梓青当场失了面子,于是压低声音道:“都在闹些什么?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谢梓青偷拿了卫言尤的九霄铃送男人,此时看着她本就心虚,听卫言尤已经出面了,便熄了火气,狠狠瞪了沈秋白一眼后扭头不再说话。
卫言尤温柔和善的朝沈秋白笑笑,安抚道:“秋白师妹也知道梓青的性子直爽,但也没有坏心,我代她向你道歉,还望秋白师妹别计较。”
沈秋白还真有点想知道等谢梓青干的事暴露出来后,这对“感情深厚”的师姐妹会闹成什么样。她淡然一笑:“卫师姐多虑了,秋白自然会以御剑宗为重,千秋宴关乎御剑宗的颜面,秋白有分寸。”
那这是在指她谢梓青没有分寸了?谢梓青心中郁结,却也不敢再出言挑衅。
与两个女人周旋的同时,沈秋白也一直注意着擂台上的情形,凌霄儿与那个其他门派的弟子已经缠斗了许久,一时间难以分出高下。
男弟子的体力在凌霄儿之上,长久战其实对她而言会比较吃亏,但凌霄儿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心性执拗,耐力惊人,所以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反倒是那个男弟子先有些吃不消。
凌霄儿也不急不躁,一步步耗着男弟子的耐性。
最终,凌霄儿险胜一招。
她赢了比赛后还有些恍惚,反应过来后顾不得身上的伤痕,跳起来朝着沈秋白直挥手。
沈秋白也冲她笑笑,满意地收回视线,侧身对着身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装死的垣越道:“我的徒弟还是很厉害的对吧?看来我教的还是有用嘛,看到那一招没?就是我教的。”
垣越看了沈秋白好几眼,才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他想起了这一个多月沈秋白看的话本都又换了个大书架,每日半卧在软塌上用剑去挑葡萄皮,还美其名曰是指导弟子剑术……
垣越微微皱了皱眉毛,看到沈秋白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在等他认同?他觉得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昧着良心说:“那就算是你教得好。”
沈秋白其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是看到垣越的反应,她又觉得有趣得很,不禁逗的人逗起来怎么这么有意思。
垣越见沈秋白嘴角憋笑,就知道自己又干了傻事,他微微恼怒,转移话题道:“别看着我,还是多看看你的好徒弟吧。”
沈秋白觉得自己摸到了点门道,垣越这人面带恼怒时,那就是不好意思了,若是再逗下去,估计就得黑脸。沈秋白及时刹车,没有接着逗他玩儿。
司黎的比赛排在稍后一些,而对方完全不是司黎的对手,十来招后,胜负已分。
剩下的几场就更简单了,没过多久,亲传弟子小比就接近了尾声,接下来才是正式的宴席。
若是按照正常走向,在宴席上,灵透宫将献上灵兽,而灵兽亲近身负神族血脉的凌霄儿,也让她因此大放异彩,接着就是凌霄儿被诬陷为魔族后裔的主线剧情。
这一段剧情沈秋白回想了无数次,按理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走,但秋白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随着擂台赛的接近尾声变得愈发明显。
“小心!”
“快看那是什么?!”
一道灼眼的白光自灵透宫坐席中冲出,直直地朝着擂台下站着的凌霄儿而去。
那光又快又猛,幸而沈秋白一直注意着凌霄儿那边的情况,她迅速将冰寂剑唤出剑阵来,在白光靠近凌霄儿的前一刻将其控制住,随后瞬移到凌霄儿的身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场面变得混乱,部分小门派的弟子们被方才的白光所吸引,一时间议论纷纷。
白光被沈秋白控制住后,挣扎了几下,然后化成了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兽,挥舞着小爪子,嗷呜叫着想要摆脱沈秋白的控制。
“望尊者手下留情。”
见到白光从灵透宫飞出后,关鸣瑜也马上反应过来,忙来到擂台上解释:“这是我灵透宫带来献礼的灵兽,惊扰了尊者爱徒,灵透宫心中有愧,愿以十颗灵魄丹补偿。”
灵魄丹是什么东西?大概相当于给灵兽涨经验的升级必备物品。灵透宫作为专攻御兽术的宗门,这丹药自然不是凡品,而这也就是谢梓青昨日向那个骚包渣男讨要的秘药。
不要白不要。沈秋白几番推辞,最后“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她将被冰寂控制住的灵□□给关鸣瑜。转头安慰了收到惊吓的凌霄儿几句,而目光却暗自注意着关鸣瑜怀里的灵兽。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那只灵兽。按理说应该是在亲传弟子大比结束后的宴席上出场,怎么提前跑出来了?
沈秋白暗自留了心,没有走远。而就在她转身没多久,一股森然冰冷的黑气突然从凌霄儿身上冒出来,瞬间向四周扩散。
看台上的宾客们都惊起,修为高深之人都察觉到这黑气绝不简单。一时间场面嘈杂而混乱。
那灵兽又从关鸣瑜怀里跳了出来,在地上来回打滚,锐利的爪子在石板地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爪痕,看着很是痛苦的样子。
关鸣瑜心头一惊,忙要将它抱起来,它却又突然窜了出去,朝着黑气最浓郁的地方飞过去。
越靠近凌霄儿,黑气就越浓郁,将灵兽团团围困住,灵兽雪白的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凌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小巧可爱的灵兽身形变得庞大可怖。
它痛苦的嘶吼着,丧失神智乱闯乱撞,直直地朝着凌霄儿的方向冲过去,凌霄儿却被那黑气缠绕着,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神情迷离,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沈秋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飞身来到凌霄儿的面前,及时用剑挡下了灵兽一招爪击。
【成功拯救女主,宿主获得一件复活甲奖励,宿主获得二十功德值奖励。系统检测到宿主功德值达到六十点,已为宿主自动解锁好感面板,请于空间中查收,请再接再厉。】
凌霄儿这才从浑浑噩噩中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时,看到的是满天的黑气,混乱的场面,以及挡在她身前,在疾风中青丝凌乱的师尊。
【女主好感度+10,好感度值:75。】
沈秋白看到凌霄儿已经恢复神智了,稍微松了口气,当即反手挥出一道剑气,灵兽受痛倒地,停住了动作,倒在地上嗷呜叫着。
缓过力气后,它滋着牙瞪着沈秋白,下一刻又冲了上来。
沈秋白并不闪避,在它靠近的一瞬间,伸手掐诀,一个庞大的绿色阵法凭空出现,柔和的光晕将灵兽笼罩。
绿光所过处,黑色魔息全数消散,狰狞的灵兽也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地上,微弱的呜咽着,关鸣瑜来到灵兽身边,看着地上虚弱的灵兽,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这是怎么回事!那股气息绝非正道之人能有的!”
“灵兽竟然也被异化了,那该不会就是魔息吧?”
“御剑宗作为第一宗,门中竟有魔族后裔的弟子……”
出了这事后,原本的擂台赛被迫强行中断,所有人的情绪都绷紧了。各门派的来客都议论纷纷,嘈杂的声音无可避免地传到凌霄儿的耳中。
她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能明白不会是好事。
那些目光转变得太快了。
就在不久之前,这些人也许还因她的胜利而心生赞赏,但此刻他们目光中的猜忌与恶意这么明显,就像是尖刀般割在她身上,让她惊恐无措。
凌霄儿本能地攥紧了沈秋白的衣角,但却说不出话来,眼睛呆愣愣地望着四周的观赏席位。
沈秋白察觉地到凌霄儿的恐惧。这事来得突然,沈秋白都惊了一把,更何况是身处其中且没有底气的凌霄儿。
她反手握紧凌霄儿的手,轻声道:“别怕。”
凌霄儿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在御剑宗的宴会上出了乱子,御剑宗自然要迅速站出来处理。张启悟徐章裕这些御剑宗的尊者都围了上来,几人的神情都是惊疑不定,看向凌霄儿与关鸣瑜的眼神带着探究的意味。
徐章裕率先问道:“灵予尊者可知晓为何灵兽会突然发狂?这迹象……”
他语毕,并未看向关鸣瑜,而是看着凌霄儿,眼中满是怀疑。
关鸣瑜也看了凌霄儿一眼,神情带着犹豫与一丝同情:“崧乌是上古神兽血脉,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发狂的情况,倘若灵透宫知晓会有这样的结果,是断然不会将它带来扰乱贵派的宴会。”
那气息,显然不是仙修或者妖修该有的,剩下的一种情况,就只有魔族后裔了。
一时间众人神情都很凝重。
沈秋白心中也是存疑。
为何情况会变成从凌霄儿身上散发出与魔息极为相似的黑气,直接让灵兽魔化发狂了?凌霄儿是实打实的神女转世,与什么魔族毫无干系。
见沈秋白没有主动将凌霄儿压制住的意思,张启悟有些为难:“秋白师妹,事关重大,还是先将凌霄儿关入禁闭崖看管吧,否则如何给诸位来客一个交代?”
卫言尤皱紧了眉头,她看了眼惶恐呆滞的凌霄儿,以温柔大气的姿态劝解道:“秋白师妹,魔族后裔不容于天道,这魔族异株定然要逐出门派吧,留在你身边早晚会给御剑宗惹上麻烦。”
凌霄儿被逐出御剑宗是主线剧情走向,不被逐出去那该怎么升级打怪,这点沈秋白很清楚,但是她得搞清楚为什么凌霄儿身上有这层黑气。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看台上,垣越弯腰倚在栏杆上,单手支着下巴,见沈秋白看过来,他仍旧面无波澜,只淡淡地将视线从沈秋白身上移开,一副对世事全然不在乎的超然模样。
沈秋白又想起了那日垣越问她的那句,是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徒弟。
她并不认为这件事会是垣越做的,但却料定这件事垣越一定知道些重要的信息。
“秋白师妹,你还在犹豫什么,魔族后裔决计不能留在御剑宗!掌门师兄心软,但我等绝不会姑息放纵。”卫言尤见沈秋白沉默,以为她犹豫不决,不由扬高了声音。
“宗门大事,自有掌门决定。师姐何必在此咄咄逼人。”沈秋白眸光冷冽,语气中有种淡淡地疏离与嘲讽,让卫言尤眉头一皱,但碍于端庄知礼的形象,她做不出当着四方来客的面与沈秋白互怼的事情来,只得作罢。
张启悟等人也都沉默着,没有一人发言反对,其他宗门的来客都在窃窃私语,看向凌霄儿的眼神愈发凌厉提防。
魔族后裔不容于世。
而实际上,她沈秋白才是那个魔族后裔。这样的眼神她早晚都要经历,沈秋白没空去理会,她转头看向凌霄儿。
凌霄儿听到卫言尤等人的话后,便一直死死盯着地面,攥着衣角的手越握越紧,眼中半是恐慌半是茫然。
察觉到了凌霄儿眼中深藏的惶恐不安后,沈秋白看着凌霄儿,用极低的声音问了一句:“还想不想再看到他们?”
极为简单的一句话,却将凌霄儿从茫然无措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双手无意识的拽上沈秋白的衣袖:“师尊,师尊我不是什么魔族后裔,你信我的,对吗?”
“我信。”
一句轻声却坚定的回复,让凌霄儿心中彻底安定下来,她鼻息有些酸涩:“那霄儿便无憾了。”
语毕便朝着张启悟等人跪下,语气如同沈秋白回复她一样坚定:“绝天崖弟子凌霄儿,愿听从师门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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