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五章

    在睡着的那一刻，苏苗苗强撑了很久的疲惫终于得到了放松。要知道，从穿越到这里后，一直到离开老苏家那一家子糟心人前，一直都提着的。饶是她见惯了大风大雨，但在面对穿越这种没经历过都觉得是无稽之谈的事情上，她也还是带着不安的。

    而在坐上卡车，离开了苏家后，苏苗苗的心是有放松下来的。因为老苏家的那群人并不是她真正的亲人，于原身而言，更是太过苛刻忽视。所以，在原身情绪的影响下，在苏苗苗本身的态度中，卡车开动的那一刻，她身心都感到了彻底的放松。苏苗苗知道，那是原身最后一缕残念也离开的代表。

    这样绝对的放松下，苏苗苗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农场和大棚，还有她以前待的时间最久，也能给她最大安全感的，餐馆的后厨。

    苏苗苗：我的快乐回来了！

    在梦里，苏苗苗雀跃着步伐，先将种在农场里的苹果树结出的果子摘下来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看起来可口诱人，无公害的栽培，无需清洗就能直接吃。苏苗苗咬了一口，只觉得甜到了心里，像是真的吃到了一样，满足得不得了。尝到甜头的她，贼兮兮地看向不远处混合栽种的山楂树、板栗树和榛子树，还有不远处大棚里种植的草莓……可惜当时因为苹果树不能与梨树、桃树混种，所以这片农场最肥沃的土壤上，就只种了这几样果树。

    不过没关系，苏苗苗小跑着去了农场的最东边，那里有种着西瓜和几颗桃树，只是土地没有西边这里肥沃，所以产出并不算多。但在梦里，苏苗苗觉得，有总比没有的强，能在梦里吃两口也是好的！

    此刻，苏苗苗宛如一只狂窜在瓜地里的猹，又像是在巡视自己领土的猴子大王，止不住兴奋地将整片农场和旁边两排整整齐齐地大棚都跑了一圈。

    瓜果梨桃什么的，都还在树上结果，除了苹果树，其他的几棵树都还在生长阶段，估计还要一阵子才能结果，苏苗苗看着板栗树上的长出来的长叶子，恨不得它现在就结果，好叫自己在梦里也能再吃一顿糖炒栗子！

    大棚里的蔬菜倒是一茬一茬地长得快，蒜苗、油麦菜、番茄、辣椒还有土豆、萝卜和茄子……边上还种了两排葱和蒜，那边大棚靠墙的位置，还有她当时闲来无事拿桶生的豆芽。门口的柜子里，还放着好多蔬菜种子，都是当时苏苗苗打算种完这一茬后想种的其他果蔬。

    苏苗苗揪了两颗颗生菜，又抓了一捧草莓，边走边吃着草莓。想着一会儿去梦里边，那直接被自己变到了农场里面的后厨去凉拌个生菜，鲜嫩嫩的生菜，不用多调味，洗干净直接一层层剥开，蘸上她自己做的大酱，脆生生地来一口，那叫一个舒坦！

    苏苗苗想到这里，就止不住流口水了。

    路过肥嫩嫩的小猪仔和母猪时，她更是馋得眼冒绿光，要知道，她穿越的这年代，想大快朵颐地吃顿肉那只能是过年时才有的配置。

    老苏家工人虽多，但城里人每个月的口粮都是定量的，肉也一样，私下交易那属于投机倒把，被抓住可是要蹲局子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们这一家子人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吃点肉，用分的肉票买来的肉，大部分要熏成腊肉，或者是腌成咸肉，等过年的时候吃。剩下的一小部分根本不够这一大家子人吃的。更别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们家可是三个小子，吃起饭来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可怜原身这个工人子弟，到头来却连肉都没吃过几次。

    而如今，这个没怎么尝过荤腥的身体成苏苗苗的了，让她在“梦见”农场的猪时，就止不住流口水了。虽说没杀过猪，但作为厨师，苏苗苗只觉得眼前的猪猪已经被自己的眼睛解剖，她看到的，是猪头肉、猪颈肉、猪五花、猪肋排、猪棒骨……还有猪蹄、猪耳朵、猪下水……

    吸溜——

    苏苗苗下意识地擦了擦嘴巴，只觉得再看下去，自己就真的要“口若悬河”了。

    不能再看了。

    苏苗苗用尽全身力气将目光从肥嘟嘟的猪屁股上挪开，转而又看见了旁边围栏里，正晃荡着尾巴的奶牛……

    苏苗苗承包的农场算是农牧植结合，有大棚蔬菜，也有果蔬坚果，还有各类牲畜。

    像是刚刚那两头猪和一嘟噜串的小猪仔就是她专门用麦麸和专用饲料混合喂养出的肉质最佳猪！

    还有这边这四头奶牛，可也是花了苏苗苗不少钱的，其中两头还是母水牛，专产营养价值更高，口感也更适合做奶制甜品的水牛奶。

    想到这里，苏苗苗更觉得饿了。

    猪她不会宰，奶牛又要留着下奶……苏苗苗觉得做个梦竟然跟真事似的，从刚刚一路小跑就气喘吁吁觉得累，到现在在梦里竟然还得考虑现实因素，让她觉得这个梦简直太真实了。

    尽管身体真实感到了疲惫，苏苗苗也没有停下脚步。她想，既然在梦里都已经累得这么真实了，那么在其他上也一定能感到同样的真实！

    ——她要在梦里，真实地吃一场！

    苏苗苗快步穿过奶牛的处所，在经过养鸡鸭的窝笼时，她顺手摸了几个鸡蛋出来，打算一会儿给自己蒸个鸡蛋羹吃。

    又走了几步，她终于走到了熟悉的后厨门前。苏苗苗有些激动又胆怯地抬起了手。在手掌抵住大门时，她沉默了几秒后才手腕用力，一把推开了这扇她曾无数次出来又进去的门。

    门打开了。

    苏苗苗的眼泪在这一瞬落了下来，她看着熟悉的后厨，看一尘不染的案板，看靠墙的烤箱蒸箱，看专属于她的操作台，和还贴着她离开那天时，她亲手定下的“今日菜单”的纸条。

    如果不是这里空无一人，没半点烟火气息，苏苗苗甚至以为自己的穿越才是一场梦。而眼前，是梦醒的她又回到了她从小就踩着板凳跟着外祖父一起相处的餐馆后厨，她又该开始风风火火地准备今天的特色菜了。

    切墩的阿力会不好意思同自己说，今天的三色簑衣他终于没切断，但时间超时了；洗菜的小梁会抱怨今天运来的蔬菜，里面又掺了几颗不新鲜的，问自己咱餐馆的大棚菜啥时候能成熟，到时候，他洗菜的时候，就不用费劲吧啦还得把不新鲜的菜都跳出来，捡干净了；负责凉菜的大熊一定又是大汗淋漓地守在煮豆浆的大锅旁，等着挑最新鲜的豆皮儿，一会儿好完成大家都爱吃的苦菊豆皮……还有端菜的小豆子、前台的小美、算账的老会计，和每天都板着一张脸却比谁都心软的老师傅牛叔。

    苏苗苗的眼泪朦胧了她的双眼，她眨着眨着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他们。

    “开工了！”苏苗苗大声地喊了一句。这是她平日来店里后厨时都会说的一句。

    说完这句，苏苗苗走进冷清的后厨，拿起绣着一颗麦苗的厨师服，捋起袖子，拿出一会儿要用的碗和蒸锅，开始做饭了。

    哪怕是一场梦，她也要圆满了自己对曾经最后的念想。

    “囡囡知道鸡蛋羹怎么做吗？”

    “不知道……苗苗好笨。”

    “囡囡才不笨，囡囡只是没学过。今天，外公就教囡囡怎么做鸡蛋羹，好不好？”

    “好！囡囡要学怎么做鸡蛋羹！”

    “先把鸡蛋嗑到碗里，要注意，鸡蛋壳壳不能掉进去。”

    苏苗苗拿起鸡蛋，明明早已熟练的动作，此时却偏要小心翼翼地磕着。

    “然后，我们可以用筷子，或者是勺子，来把鸡蛋打散搅匀。”

    苏苗苗拿起一双筷子，从只会在碗里转圈的打法，一直到可以做像是在摇手柄一样的。

    “放一点点盐，再放一点香油和酱油。然后，再加进一些晾好的凉白开，如果没有的话，用自来水也行，但这样的话，就要多蒸一会儿。”

    苏苗苗依此放了盐、香油和酱油。又因为这太过严谨的梦不能让她变出一杯凉白开，她只能打开水龙头，接了生水。

    “再搅拌一会儿。”

    她重新拿起筷子，又开始搅拌。

    “现在，我们可以把它放到桌子上，把蒸锅拿出来，放上水后，再放一个屉，把碗放在屉上，然后，盖上盖子，开火，等锅子里的水煮开，锅子开始冒蒸汽时，苗苗就要负责看好时间，十五分钟，就可以关火了。”

    苏苗苗开火后，就搬了一个板凳，不错眼地盯着墙上的表，等待十五分钟的到来。

    外公你看，囡囡会做鸡蛋羹了。

    囡囡，是外祖父对苏苗苗的昵称，有的时候也会让苏苗苗跟着变成对自己的自称。这个称呼，苏苗苗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听到别人这样叫自己了。

    囡囡已经长大了。

    在没有外祖父保护下，已经变成保护餐馆的人了。

    ——“但囡囡，永远都是外公和姆妈的囡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十五分钟马上就要到的时候，苏苗苗却被人推醒了。

    “欸，这位小同志，赶紧醒醒，车子出故障了，我们得下车等另一辆车了！”

    看着面前穿这一身工人装，头上还夹了一个黄色卡子的，好心叫醒自己的女生……

    苏苗苗面带苍白回道：“谢谢你叫醒我啊。”

    戴黄色卡子的女生：“不客气！”

    苏苗苗：……

    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