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闲乘月的脸上,冰凉、湿润。
闲乘月的鼻尖依旧是浓烈呛鼻的花香,那花香如有实质,将闲乘月团团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黑暗中,视觉归零,但其它感官却忽然变得敏锐。
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凉气,像一块冰,大厅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闲乘月能听见水滴落地声。
“嘀嗒”
“嘀嗒”
停顿和落下的时间近乎一致。
他察觉不到宿砚和冯瑞那边的动静,但想来应该不会比他好多少。
这次可能赌错了
闲乘月的手紧握成拳。
他已经习惯了走钢索,但平时都是独自一人,生死也是他自己承担。
唯独这次,他身边多了两个人。
那股令人窒息的香还在鼻尖萦绕,闲乘月慢慢呼吸着,再闭气下去他就得窒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闲乘月都准备翻身而起的时候,那浓香又渐渐变淡,然后缓缓消失。
来得突然,走得却绵长。
闲乘月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轻声喊道“宿砚,冯瑞”
宿砚的声音最先响起“闲哥,我在。”
冯瑞慢了半拍,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我、我、我也在。”
闲乘月“睡吧,今晚不会有事了。”
既然刚刚“她”没有动手,那就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闲哥,那房间里的人”宿砚低声说,“我想去提醒一下他们。”
从来不管闲事的闲乘月沉默了几秒,他知道宿砚的圣父品质,似乎拦也拦不住,更何况说不说出去对闲乘月来说也无所谓,他平淡地说“明天再说,现在不适合走动。”
宿砚似乎有些高兴“我知道,我明早再跟他们说。”
闲乘月没有再回话,而是拉了一下被子,闭上眼睛头靠在扶手上,皱眉睡了过去。
郑辉半坐在床上,他没有睡觉,而是强打着精神观察着黑暗里的动静。
第一个晚上,估计没人敢睡觉,新手是吓得睡不着,老手则是有经验,都知道第一晚最重要,能不能用最快的速度摸到规律就看今晚了。
太安静了。
安静过了头,反而更诡异。
郑辉的手里拿着硬币,他的硬币那行小字是“麻烦没来找你,不要自找麻烦”。
他紧握着硬币,握得掌心发疼。
这不是个好兆头。
硬币上的字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只是每次这些小字指向都不同。
如果这次的小字指的是任务,那么他这次宁愿不做,也不能做错。
一股异香从门外传进来,郑辉陡然一动,撑起了身体。
这股香味劣质浓烈,还带着点说不出来的臭,好像是过期了的劣质香水,能闻到汽油的味道。
外面没有脚步声,但却有水滴声,声音没有停歇。
水滴声突然停止
郑辉呼吸骤停
他似乎听见了开门声,很细微,如果不是他一直集中着注意力,一定会以为那声响是自己的幻觉。
在没有光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郑辉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那东西是进了隔壁房间吗
隔壁房间住的是谁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郑辉大脑一片混乱。
他该不该动该不该出去
郑辉又记起了硬币上的小字。
似乎是左边,他听见左边传来了细微的喘息声和呜咽声。
很快,那声音陡然变大
男生的尖叫声几乎要掀掉屋顶。
尖叫声又迅速降下去。
郑辉坐在床上,全副身心都在隔壁房间上。
过了一会儿,隔壁又传来了声响。
郑辉从来都觉得自己胆大,他从小没怕过什么,后来去当兵,胆子就更大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坐在床上,全身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隔壁传来的声音像是锯子锯开骨头的声音。
一点点,极缓慢的来回拉锯着。
郑辉听得全身颤栗。
偏偏那声音就像近在耳边,从四面八方涌来,即便郑辉用手掩住了耳朵也遮挡不住。
好像他自己的骨头也被人用锯子锯开了一样。
郑辉眼里布满血丝,他手里的硬币因为用力太大陷进了肉里。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一晚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郑辉发现灯亮起来的时候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外面依旧安静,郑辉双眼赤红,眼底是一看就知道一夜没睡的青黑。
闲乘月在灯亮的那一瞬间就醒了,倒是宿砚睡得挺香,还要闲乘月走过去把他摇醒。
闲乘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宿砚的睡颜,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宿砚的脸。
宿砚的脸轮廓分明,眼眶比普通人深,这让他睁眼的时候眼睛更深邃,山根和鼻梁也高,却不会高的夸张,或是高的像外国人,嘴唇虽然薄,却并不是薄情寡义的长相。
倒是闲乘月自己,常常有人说他是一副薄情相,虽然好看,却好看的让人没有安全感。
闲乘月伸出手,原本想拍拍宿砚的肩膀,可鬼使神差的,他的手指却落到了宿砚的脸上。
既然已经落了下去,也就不必再收回来了,闲乘月的手指微微用力,捏起了宿砚脸上的皮肉。
宿砚睁开眼睛,龇牙咧嘴地朝闲乘月笑“闲哥,早啊。”
闲乘月收回手,表情冷淡,好像刚刚捏人脸的不是他“不早了,去把冯瑞叫起来,上楼。”
冯瑞弱弱的坐着,满脸写着虚弱“我没睡”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没心没肺的了,结果这二位更厉害,竟然还能睡得着觉。
“我昨晚感觉有人站在我旁边。”冯瑞声音还在抖,“特别近真的特别近”
“我还觉得它趴下来看我了,距离肯定在五公分以内,我吓傻了,差点就尿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冯瑞有气无力,“我们到底还在这里待多久”
宿砚已经抱上了闲乘月的被子,走的时候看了冯瑞一眼,催促道“别傻坐着,待会儿管家上去发现我们没在房间会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
冯瑞这才站起来。
闲乘月走路比平时缓慢,他自己摸过身上的伤,侧腹的皮肉已经焦了,不像是被电击过,更像是有人用烙铁在他身上烙下了印记。
他们刚刚上楼,就发现任务者们都挤在一个房间里。
崩溃的哭声从任务者们所在的地方传来
“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儿这儿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听见了我昨晚听见了声音”
闲乘月径直朝任务者们挤成一团的地方走去。
他身高在那儿,哪怕不挤进人群也能看到房间内部。
这是五号房间,从楼梯口往里数的第五间,闲乘月记得这里面住的是个腼腆的年轻男孩,从进里世界开始就没有说过话,似乎是个老手,第三次进来。
“挺惨的。”白杨站在闲乘月前面,转头对闲乘月说“四肢和脑袋都被锯下来了,肚子也被剖开,被吊在墙上,内脏掉了一地,肚子上的皮被鱼钩拉开,脖子上还插了朵花。”
白杨并不意外“我都说了,这一关不会好过。”
他语气轻松,经历的里世界多了,对死亡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敬畏。
好像死在房间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猪,一头牛,不必大惊小怪。
闲乘月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白杨身上,他伸出手臂,拨开挡在前面的白杨,径直走进房间里。
任务者们并不敢进房间,都是站在门口观察,只有闲乘月走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满是鲜血,床上、地上、墙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有喷溅和滴落的血液。
经过一整晚的时间,原本鲜红的血液变成了红褐色,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劣质香水的臭味。
闲乘月一抬头,就看到了被挂在墙上的尸体。
就像白杨刚刚说的一样,男孩的四肢和头都被锯子锯了下来,缺口处还有锯子留下的痕迹。
他被人像牲畜一样开膛破肚,内脏落在了床上,只有一根肠子还连接着他的身体。
肩膀和腿根则是被长钉钉穿,这样才能固定在墙上。
剖开的肚子被鱼钩从两边勾住,透明的鱼线绕着肩上的钉子,皮肉向两边敞开,一览无余。
外面已经有人忍不住呕吐。
男孩的四肢和头颅都不在房间里。
闲乘月甚至检查了床下,都没能找出残肢。
“昨晚我闻到了香水味。”郑辉站在人群里,忽然脸色苍白地说,“像是过期的香水,有种汽油味,我就住在这间房的右边,还听见了锯子拉锯骨头的声音。”
有人吐到一般,艰难地趴在地上仰起头说“我也闻见,也听见了呕”
闲乘月想起昨晚他闻到的味道,如果他的嗅觉没出问题的话,他昨晚闻到的并不是香水味,而是纯正的花香,没有汽油味,更不臭。
“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总、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每晚死一个我们就不能逃吗没有地方跑吗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白杨踮着脚攀住了闲乘月的肩膀,他凑到闲乘月耳边小声说“闲哥,合作吗你身边那两个暂时可派不上什么用场,我有没有用你可是知道的。”
闲乘月想起了被白杨荼毒的日子。
但是一想到如今他身边也有两个拖油瓶,似乎也不算吃亏。
闲乘月微微点头“好。”
白杨轻声笑道“没想到啊,闲哥你现在身上都有点人味了。”
闲乘月瞥了白杨一眼,觉得白杨在说废话。
他一向都是很有人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固定在下午六点更新好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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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为了补偿大家,这章我发100个红包真的好尴尬qaq,jj都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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