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许走!”梁舒头发散乱,衣服满是褶皱,脸上还带着睡觉压印的红痕。
她拦在院门口,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院里的所有人,额头和脖子青筋凸起。
“小姑娘。”蒋忠旭叹了口气,劝道,“你们的东西丢了,心急,我们都清楚,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任务,你们,我们手里什么都没拿,等我们走了,你们去我们房间搜是不是比较好?”
梁舒尖叫道:“不行!”
“肯定是被谁偷了!你们谁也不许走!”
闲乘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陈炜看了眼闲乘月,两人目光一对,陈炜高声说:“反正也没什么事,最多也就耽误一个小时,就让他们查查看。”
蒋忠旭身边的男生连忙说:“你们不急我们急!”
他激动地看向旁边的所有人:“总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晚上没人能离开屋子,说不定是他们自己人把绿豆糕吃了呢?!”
男生的声音粗粝,还处于变声期,他的年龄比死去的红发男生还小,鼻头和脸都圆,可以被夸一声可爱,他紧紧地跟在蒋忠旭旁边,目光中有掩饰不了的紧张。
谢悠敏和另外两个男人冲到男生面前,谢悠敏的声音干涩,她这些天不敢喝水,不敢好好休息,每天晚上睡眠不足,白天还要像驴一样磨磨,磨坊主愿意给他们绿豆糕,是因为他们要比驴干得更多。
不管是手推还是用上自己随便做的肩带,磨一天都会把皮肤磨破,磨得鲜血淋漓。
第二天还要继续去,再疼也只能忍着。
三天……三天才能换到一碟绿豆糕。
剩下的只有两天时间,他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是你!”谢悠敏抓住了男生的衣领,“是你偷了!”
男生的声音在抖,强撑着说:“不是我,你凭什么说是我?!蒋哥,蒋哥可以给我作证,我一直跟蒋哥在一起,哪儿都没去!”
院内的十多双眼睛都看向站在男生旁边的蒋忠旭。
蒋忠旭叹了口气,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村里走动,一回来我就睡了,但我觉得小张不是会偷东西的人,而且你们的任务目标,他偷了有什么用?”
“不一定吧?”跟陈炜一组的男人笑着说,“新手不知道,我们老手还不知道吗?就算是别人的任务目标,有时候也能过关,尤其是新手多的局。”
陈炜附和:“蒋先生不知道?”
蒋忠旭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一点几不可见的怜悯,他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但小张不知道。”
他忽然吸了口气,像是刚想起什么,摸着下巴说:“我昨天,好像是跟小张说过。”
男生的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蒋忠旭,他后退了一步:“蒋哥?”
蒋忠旭:“既然小张有嫌疑,你们就搜吧,但有嫌弃不代表他就一定做了,有时候你们觉得他做了,无论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你们都会把他往犯人上靠。”
“问题不在于他做没做,而是你们怎么想的。”蒋忠旭的话落音,给了男生一个眼神。
男生紧捏着拳头,安心了不少,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更何况,就算是他做的,这些人能把他怎么样?
蒋哥跟他说了,在这种地方讲道德,讲底线,就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哪怕被抓住了,这些人难道会打死他?
都是接受过教育的人,他只是偷了东西,又没有害死人,这些人下不了那么重的手。
闲乘月认真的听着,宿砚小声问:“闲哥,你觉得是他偷的吗?”
闲乘月:“是。”
宿砚咋舌:“那蒋忠旭还能说出这种话?”
闲乘月的手指摩擦着自己的下巴:“为什么不能说?说的很好。”
宿砚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反而是陈炜流畅地接了下去:“在这种地方,不能讲道德。”
宿砚:“??”
说好的走圣母傻白甜路线呢?
陈炜笑着问闲乘月:“闲哥觉得这件事最后会怎么解决?”
闲乘月:“不是赶出去,就是关起来。”
总之是不会杀的。
闲乘月这种事见得太多,觉得没什么新意。
梁舒他们当然不会听蒋忠旭的话,男人开始搜张岩的身,连内裤都拉开看了,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们抓着张岩,去搜张岩他们房间。
宿砚看了眼独自站在一边的赵峰,赵峰抱着手,脸很黑,但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刚刚赵峰去哪儿了?不是和蒋忠旭他们一起出来的?
同样一个组,在一个房间,赵峰不可能没参与。
甚至可能他是跟蒋忠旭联手,骗房间里唯一剩下的新手去涉险。
张岩已经被抓进了房间,房间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连衣柜都没有,只有床和桌子,既然他们要拿绿豆糕去交差,就不可能埋进地里。
梁舒爬上床,掀开被子找。
“怎么会……”梁舒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茫然的转头。
张岩也一脸茫然。
蒋忠旭的表情变了变,但很快温声细语地说:“我刚刚就说了,小张不是那种人,既然在我们这里找不到,不如去其它房间找一找。”
梁舒他们最终把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只剩两天了……
梁舒崩溃的蹲在地上哭。
同组的其他人也都没好到哪里去。
赵峰忽然说:“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这次没人拦他,赵峰直接走出了院子。
梁舒忽然记起了什么,她猛地抬头,手脚并用的站起来,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奔向闲乘月。
“闲哥!”梁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闲哥,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她扑倒在闲乘月面前,看起来甚至跟下跪没多大区别。
闲乘月看着梁舒的脸。
年轻的小姑娘,胆子不大,但也勉强支撑到了现在。
“再去磨坊走一趟吧。”闲乘月靠在椅背上,依旧没有表情,不管别人多惨,他眼中连一丁点怜悯都不会有,但他不介意提点一句,“不会有真正完成不了的任务。”
梁舒喃喃自语:“磨坊主说了……只会给我们一盘。”
闲乘月冷漠道:“既然不愿意去试,那就坐在这儿等死吧。”
他站起来,对这一场闹剧没有多余的兴趣,直接离开了院子,宿砚连忙跟上去,只剩下陈炜站在原地,很有绅士风度地对梁舒说:“现在去还不晚,凡事别先自己放弃,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陈炜微笑着把梁舒扶起来,然后也迅速离开了院子。
他没有去找闲乘月,而是去村长家“蹲点”。
村长每天吃饭的时候会喝一杯米酒,虽然在陈炜看来就是普通的醪糟,但在这里,能用大米这种非常精贵的粮食“酿酒”,也只有村长有这个财力了。
只可惜同组的三个人都不敢去村长家偷酒。
更别提晚上去偷了,无论陈炜怎么说,他们都认为必须要遵守村长最开始告诉他们的规矩。
陈炜叹了口气,如果他能跟闲乘月在一组就好了。
闲乘月心狠胆大,为了通关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惜……
他看了眼宿砚的背影。
这个人运气可真好,就是不知道这次他如果轻易过关,下次身边没有闲乘月会怎么样。
院子里,梁舒已经勉强冷静了下来,她努力站直,咬牙看了眼蒋忠旭和张岩,她不信他们两个,也确信绿豆糕是被他们偷了,但没有证据,更何况就算有证据,蒋忠旭他们不交出来,难道他们能把蒋忠旭他们打死吗?
“去磨坊。”梁舒抓紧了谢悠敏的手。
两个男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磨坊。
村里只有这一个磨坊,这家人也有田地,但地里的粮食都是自己吃的,运气好的时候产量高,能去镇里卖,存一点钱,但多数时间,他们是靠做豆腐卖给村里人挣钱。
种的最多的是黄豆和绿豆。
“怎么又来了?”磨坊主的老婆扶着腰,挺着一个大肚子,另一手拉着一个男童。
男童只有女主人的胯部那么高,穿着一件没有补丁,还算体面的衣服。
但包括梁舒在内,没有人敢直视男童的脸。
——那是一张畸形的脸。
没有鼻梁,鼻孔外翻,眼睛却很大,大得过了分,眼距却又很宽,只看上半脸的话,就像一只鲶鱼。
下半张脸却更加恐怖,他没有嘴唇,牙龈和牙齿外漏,猩红的牙龈上永远沾满口水。
他患有严重的皮肤病,脸上的皮肤一块白一块红,白的地方没有血色,红的地方又像是被剥开皮的烂肉。
梁舒忍着恐惧,只敢看女主人的眼睛,浑身颤抖地说:“老板娘,我们想再换一碟绿豆糕。”
老板娘大着嗓门喊:“这几天做的豆腐够了!卖不出去又不知道要放多久。”
梁舒:“老板娘,不止磨豆浆,其他的我们也能做!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梁舒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重复道:“做什么都行。”
老板娘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阴森的扫视过他们的脸。
然后她忽然笑起来,热情道:“我怀孕之后就没精力照顾大娃了,大娃刚刚还吵着说没人陪他玩,这样,你们陪大娃玩一天,大娃要是玩得高兴,我就再给你们一碟。”
大娃摸着自己的鼓起来的小肚子,冲梁舒他们“腼腆”地笑了笑。
他猩红的嘴角咧到耳根,巨大的眼睛转了转,疯癫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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