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书交给张初平,姚五红就收好钱回了家,她打算和爷奶说一声,再赶回学校。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中午的日头很晒,就算中午顶着太阳走路很辛苦,姚五红也必须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
她只请了一上午的假,早上八点多大哥路过他们学校的时候和她说了家里的事儿,她心里着急,只能徒步走回家,从县里到他们家的路是上坡路,这一路走的很辛苦,走了两个多小时。
不过回学校的路是下坡路,就好走的多了,就是跑起来也不是很累。
她正要进院子,告知爷奶后就回学校。
不想她听到了大伯母和二伯母的声音,她们正趁着中午暖和,在吃饭前把盆里放上水,等吃完饭水也被太阳晒的不那么凉了,趁着暖和,把家里的衣服洗了。
她们两个在院子坐着洗衣服,姚五红二伯母王丽唉声叹气的说:“唉,大嫂,你们家英子,勇子怎么就那么争气呢。英子初中毕业就去了县里的木器厂,勇子呢又是地里的一把好手。哪像我家宝根,小学都念完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
听妯娌夸自己两个儿子,姚五红大伯母自然很得意,不过她还是安慰妯娌说:“弟妹,你这可错了,宝根不是脑子不好,是爱玩。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娃,又有哪个不爱玩,又有哪个能在学校坐的住的。你忘了我家勇子十一二的时候了,不也是撩猫逗狗的,见谁都想招惹招惹。在咱们大队里要说调皮捣蛋的娃,他也是鼎鼎有名的。可你看这两年,他过了那淘气的年纪,不也是一个好后生么。弟妹,你也别为宝根发愁,要我说,估计他和我家勇子一样,长大了懂事了就好了。”
姚五红听着心说,勇子哥和宝根可不一样。
勇子哥是爱玩,不爱念书,但是他人品上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大伯大伯母虽也爱他,可不像二伯一家那样溺爱宝根。
想到这里,姚五红准备推门进去。
这时只听二伯母叹气说:“要是真像大嫂你说的这样好就好啦,我也不图宝根能像英子那般有出息,可以当工人。我只盼着宝根能成了地里的一把好手。”
说着她又自我安慰说:“不管怎么说,我家宝根总归还是个男娃,就是再胡闹,也比那些个嫁出去的好。像老三他们一家,就是大红能干,五红会念书,家里没个儿子,又有什么用呢。”
姚五红停下了准备推门进去的手,倒也不是她怕尴尬,实在是她怕她二伯母尴尬,毕竟说人闲话还被当事人听了个一清二楚的。
姚五红站在门口,打算等她们聊完这一波话茬子,换了新的话题,就假装无事发生推门进去。
姚五红大伯母也说:“可不是,可怜老三和老三媳妇了,平时看他们懒懒散散的混日子,整年挣的工分勉强够他们两人填饱肚子,我这心里就有气,他们生的四个闺女,算下来可都是咱们两家在养啊。虽说几个闺女胃口也不大,可有爹有娘的,凭什么咱们这些做叔叔婶婶的要帮着养啊。”
“就是,不过大红勤快,家里的活儿总抢着干,五红呢,在爹娘那里她又不一般,能让爹娘高兴,也算她一份功劳,至于七红,现在还小,一口口饭家里还是有她吃的。只是那个二红,掐尖要强的,她比不得大红长得标致,就时常来和我家一丹二丹比,真是不会看人眼色。”
“二红就是那性子,随了她娘赵玉翠了,你忘了老三家的当初刚嫁进来就是那副争强好胜的模样,恨不得把咱们这两个嫂子都比下去。就是后来她生了大红二红,虽说是两个闺女,可咱们这儿双胞胎也是稀罕的。她也觉得自己有本事,一生生两个。要不是后来她连着又生了五个闺女。再加上七红生出来后,她也伤了身子,之后不能再养娃了。这之后赵玉翠才开始变得和鹌鹑似的,不在家里又争又抢的了。”
“是,大嫂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也是两个生了两个闺女,我怀宝根的时候她正好怀六红。那时候三弟妹还顿顿和我比,我有一回实在是想吃酸的,想吃山楂,香的晚上睡不着觉。宝根他爹没法子大晚上的给我去挨家挨户问看谁家有山楂,匀我一点。不想第二天三弟妹知道了,也哭着闹着非要吃山楂。酸儿辣女,我当时怀的是儿子,想吃山楂正常,她家怀的闺女,香什么山楂,根本就是故意让家里人知道,家里不止我这一个孕妇,还有她呢。哎,真是还好我肚子争气,养出来宝根,不然还有的气受。”
姚五红大伯母叹口气,说:“可不是,你是个有福的,不像三弟妹。不过三弟妹也是个糊涂的,既然已经养出来七个闺女,以后也不能生了。虽说送走了三个,这不还剩下四个。这四个里,除了二红,也都是个好的。只要他们两口子好好养大红,五红,七红,就算将来老了日子可能比不得有儿子的人家,但也比那无儿无女的强啊。你说他们这是在闹什么,生怕闺女和他们贴心啊。”
“可不是,不过他们想笼络闺女也迟了,大嫂,不是我说,大红虽然性子好,做事又勤快能干,但她那样结婚了肯定不是能做的了主的。二红就不说了,那根本就靠不上。送出去的三红,四红,六红,人家将来长大了,都未必认他们两个。至于七红,年纪还小,看不出个好歹来。满打满算下来,他们要是靠,也只能靠五红。可是他们夫妻从小和五红有仇似的,五红呢,又比寻常孩子伶俐一些。别看着她理着短头发打扮的和个男娃似的,大大咧咧的,实际上记仇着呢。除非老三两口子和五红服软,不然五红才不会管他们呢。”
姚五红在外头听着,没想自家二伯母这么看的起自己。
不过有件事二伯母可是说错了,她和亲爹亲娘之间,她可不需要他们对着她服什么软。
将来她爹娘老了,就是看在他们养了自己一场,看在他们是他爷奶儿子儿媳妇的份儿上,她该给的养老一分都不会少,他们病了痛了也不会不管他们。
至于心灵上,感情上他们父女,母女之前的情分,那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弥补的了。
倒也不是她记仇,而是她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把自己亲爹亲妈的性格看得透透的了。
非要说的话,话虽不好听,但她爹妈真是有点欺软怕硬。
如果她对着他们说话不客气,他们反而不敢怎么着她。
可要是她姚五红对着他们也客客气气的,转头他们就能像卖大姐二姐一样把她给卖了。
甚至大姐二姐还和他们有感情,说不得在他们夫妻心里,还想着能给出这么高彩礼的人家,就是大姐二姐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过。
要是换到姚五红这里,他们看姚五红不顺眼,就是卖不出好价钱,他们也不会给姚五红挑什么好人家。
他们是真的不喜欢姚五红,甚至这些年随着姚五红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会顶嘴之后,他们对姚五红的厌恶甚至超过了姚七红。
所以说姚五红也不可能说什么盼着和自己亲爹亲娘和解,在姚五红看来,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因为某种原因在面子上和解,但是在心里面的结,不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解不开。
这时又听姚五红的二伯母说:“对了大嫂,五红今年夏天就念完初中了,你说她会不会还要念高中啊?”
姚五红大伯母犹豫的说:“不会吧,她一个姑娘家,初中毕业在咱们大队里就是顶有文化的了,做什么还要念高中。”
“大嫂,这事儿也说不准,要知道五红虽然年纪小,但是有主意的很。而且每回考完试,她不是都考第一么,有几回还考了全市前几,就是全市第一也考过一回,学校不还给她发了五块钱,发了一个搪瓷杯。那搪瓷杯现在还是爹娘在用呢。”
“可是,五红要是念高中,那可得不少钱吧。”
姚五红二伯母也叹气:“可不是,她初中还好,成绩好,学校免了她学费和住校的费用。她考试学校发的奖金,也能把日常买纸笔的钱给抵了。她这三年要说花销,花的也就是个口粮钱。她这个年纪,就是在家里每天下地,也挣不了几个工分。那点口粮算下来也没什么。而且这初中当初爹娘说了谁考上就供谁,我家三个不争气,都没考上,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要是五红将来上了高中,她在县里念书好,但是高中人家多是市里的,她未必比得过人家。指望她学校发奖金估计指望不上。给她免学费更是不可能,可若是没有这钱,大嫂,你说她高中三年得花多少啊。”
说着姚五红二伯母又赶忙解释:“大嫂,也不是我舍不得给五红花钱,不愿意五红去念高中,只是大嫂,你家英子条件好,不愁娶媳妇。可是勇子,还有我家宝根,将来总要结婚的,这可是不小的一笔钱啊。”
姚五红咬唇听着二伯母的话,她也知道如果她想要念高中,家里人肯定会有意见,但是她没想到她初中还没毕业,二伯母就已经开始盘算起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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