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十郎的暑假很快就要结束了,他们要提前一段时间回日本,临走前一天,诗织让他去同克莉丝汀道别。
征十郎进涩泽家的时候,就听见了钢琴声,是一首贝多芬的《致爱丽丝》,他熟门熟路的走进了琴房,克莉丝汀正坐在钢琴面前认真的弹奏。
一曲终了,小姑娘从有些高的凳子上跳了下来,被涩泽敬三好吃好喝的养了近一个月,脸上出现了婴儿肥,头发也柔软了很多,不再是以前毛毛躁躁的样子,也不再有以前过分瘦弱的营养不良的样子。
克莉丝汀朝门边的征十郎跑过来,拉起他的手就朝外走去,“我们去看诗织妈妈!我要告诉她今天我可以完整的弹奏《致爱丽丝》了!”
征十郎反拉住她的手,克莉丝汀疑惑的回头看了看他。
“我们明天就要回日本了,我是来和你道别的,”征十郎温和的笑着,“妈妈那边你可以一会儿过去,现在是我在向你道别,克莉丝汀。”
克莉丝汀疑惑的收回自己那只迈出了门槛的脚,说道,“道别是要一个一个人的说的吗?”
征十郎松开拉住她的手,看着她一如既往的金红色眼眸,没有忍住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浅金色发丝,之前有一天晚上,他们陪着诗织坐在院子里的时候,征十郎觉得小姑娘浅金色的发色和天上的月色很相近,但是看着她干净的金红色眼眸,又总是感觉她像是一颗小太阳一样。
“不一定,但是克莉丝汀,我想一个人对你道别。”征十郎收回手,勾起的嘴角一直没有落下。
“好吧,”克莉丝汀歪了歪头,问道,“那么现在要做什么呢?”
“克莉丝汀,我们约定吧,你回到日本,和我上同一所学校怎么样?”征十郎认真的看着她。
克莉丝汀把双手背在身后,回答道,“那么就说定啦,我回到日本以后,会和征十郎上同一所学校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完,转身朝门外跑去,调皮的小辫子在她的蓝色牛仔背带裙上一蹦一跳。
“征十郎,快走啦,我们去看诗织妈妈!”
克莉丝汀跑进房间的时候,诗织正在把才从花园里采回来的花朵修剪后插进花瓶里,看见她跑进来,把手上的剪刀放下,温柔的朝她笑了笑,说道,“克莉丝汀来了。”
“诗织妈妈!我学会了《致爱丽丝》,我弹给你听。”克莉丝汀跑到她身边才停了下来,亮晶晶的金红色双眸盯着诗织,像犬类叼回了飞盘一样,露出湿漉漉的眼神求夸奖。
诗织用一旁的润湿手帕擦干净手,给了克莉丝汀一个拥抱,小姑娘浅金色的小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鼻尖嗅到一小股药的涩味,微微皱起。
“钢琴已经叫人盖上了,不好再劳烦他们,等到克莉丝汀回到日本,再弹这首曲子给我听吧,好不好?”
诗织伸手把小姑娘蹭得乱糟糟的发丝都一根根理顺,一只手稳住她的肩叫她不要乱动,温和的和克莉丝汀商量道。
“好吧,”克莉丝汀看着帮她理顺头发的诗织,乖乖的没有动,只是明显的有些小小的失落,“可是克莉丝汀要跟着哥哥,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去到日本呀。”
“哥哥的故乡在日本,总是会回到日本的。”诗织理顺了她的头发,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温和的笑着对她说。
克莉丝汀感觉诗织妈妈就像是书里描述的温柔乡,让人陷进去就感觉到,不管是表面上乖乖巧巧,恰到好处流露出调皮的伪装面,还是在贫民窟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从泥沼之中滋生而出的真实自我,都被很好的安抚着,一点也不想离开。
但是赤司一家还是在第二天走了。
诗织和征十郎离开之前的这天晚上,涩泽敬三还在外处理一些事情,克莉丝汀在琴房反复练习那首《致爱丽丝》,柔和的旋律从指尖如同流水一般泄出,琴房的暖黄色灯光照在小姑娘身上,半开的窗户外伸进一枝碧绿的枝条。
涩泽龙彦循着声音推开了琴房的门,琴声戛然而止。
克莉丝汀从凳子上跳下来,如同急切的归巢的小鸟,几步并一步,浅金色的长发飘扬起来,扑进了涩泽龙彦的怀里。
银发的青年揉了揉小姑娘浅金色的柔软发丝,白色的外套将她大半裹在里面,克莉丝汀的能嗅到涩泽龙彦身上不知名的浅淡香气。
涩泽龙彦没有推开死死抱着自己的小姑娘,他在这一个月之间,去了一趟俄罗斯。
他突然有些明白小姑娘对于他而言有些特别的根源。
他看得很清楚,不管是涩泽敬三还是涩泽荣一,是真的把他当作亲人对待,但也仅此而已,在亲人这一排位里,他不会是最前面的,更不用说从小在家族中接受到的“家族为上”的教育。
他是过分的骄傲着的。
所以说,别人给他什么样的地位,他就给别人什么样的地位。
他把收藏异能力结晶放到了这些亲人之前,并且为了以后不那么麻烦,正在筹备着,让他的祖父主动和他脱离关系。
但是克莉丝汀,她就像是上天突如其来的,为了让他感到这漫长的生命终究还是有点不那么无趣的潘多拉魔盒。第一眼就把他当作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一旦他露出任何一点点的不愉快,就会立马改掉,如果是改不掉的、从小在贫民窟养成的习性,就会被藏起来。
在这趟前往俄罗斯的旅途中,他就像是把希望留在魔盒里面了一样,很多时候,都会在某一瞬魔怔一般的想起他的“潘多拉”,如果旅途有她的陪伴,那么就一定不再无趣了吧?
让这一切停止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再次打开魔盒,把留存于其中的希望释放出来。
所以,他要回来接走自己的“潘多拉”了。
“哥哥!克莉丝汀好想你!”
小姑娘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过来蹭过去,变得柔软的、顺滑的浅金色长发像是小动物的绒毛,在涩泽龙彦的手下被揉得有些乱糟糟的。顶着他苍白的手掌的小脑袋抬了起来,湿漉漉的信赖的眼神即使是他也不免沉溺其中。
涩泽龙彦低下身子,在金红色的眼眸上、长长的眼睫毛扫动的那一霎那,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安抚的吻。
“克莉丝汀,《致爱丽丝》,你想要弹奏给谁听?”
涩泽龙彦的两根手指一如既往的被小姑娘攥在温暖的手心,他领着小姑娘走出琴房,穿过长廊,走下楼梯,极有耐性的配合着克莉丝汀的小短腿,来到了夜里的小花园。
小姑娘在小花园里顿了顿脚步,那边的花朵今日她在诗织妈妈房间桌上的花瓶里见到过。
因此,涩泽龙彦微微低了头,对上她的眼睛,这样问道。
“是诗织妈妈,”克莉丝汀用干净的、澄澈的金红色双眸,对上了哥哥的目光,“诗织妈妈就像是书里的‘温柔乡’一样,克莉丝汀很喜欢。”
“‘温柔乡’不是这样用的,克莉丝汀。”
涩泽龙彦顺着小姑娘的目光,看向了隔壁还亮着灯光的小洋楼,在没有月亮的夜晚,那浅淡的温暖的光,就显得格外耀眼。
“跟着我走掉,就会和涩泽敬三脱离关系,也不再有机会为你的诗织妈妈弹奏《致爱丽丝》了,克莉丝汀。”
涩泽龙彦收回目光,没有理会小姑娘关于“‘温柔乡’到底是如何用的”的疑问。
他是如同自己收集的宝石一般的人,冰冷的、带着棱角的,孤傲的、高雅的。宝石这种东西,美则美矣,但,是只能被别人温暖,而无法温暖别人的。
“哥哥是我的哥哥,”克莉丝汀抬头看他,“是需要克莉丝汀去爱的人,所以一定要跟着哥哥。”
涩泽龙彦突兀的笑了,像是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坚冰化掉,陈年的积雪也融化,不过在此之前,不知道是出于矜持,还是不希望颜控的小姑娘因为脸而作出一些不经思考的回答,他伸手挡住了小姑娘的眼睛。
“不管去到哪里?”
青年低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寂静一片的花园里显得格外清晰,长长的睫毛扫在他的手心,如同极境的积雪被风吹过,些许雪花扬起至空中,经年平静的心弦也被拂动。
“不管去到哪里。”
听到坚定的、被特意加过重音的回答,涩泽龙彦垂下了手,那令人惊艳的美丽笑容,在无人看见的夜晚悄然消逝。
“好。”
克莉丝汀眨了眨眼睛,这样子平淡的表情,在以往她的直觉之中,是哥哥平静的、毫无波动的心绪,在今天却悄然透露出一些欣喜。
于是她也勾起嘴角,朝哥哥露出明媚的笑容。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仿若与生俱来的能力莫名其妙出现。
小巧的骰子上五面俱为空白,唯一有图案的一面则是仿佛在蒙蒙雾气之间出现的一颗红色宝石。
克莉丝汀心念一动,骰子就在她和涩泽龙彦的面前飞快的旋转起来,停下后,朝上的一面即为那枚红色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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