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很少真正的产生想要什么的想法。
他生活在贫民窟,妹妹、食物、水、遮风避雨的地方,这就是他需要拥有武力去保护的所有。
糖果之类的甜食一向是奢侈品。
体积小、热量高,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但是味道很不错,比起平时能够找到的发干、发霉的面包,能够供给的能量也要多很多。
他觉得自己应该听从太宰先生的教导,糖果没有就没有了,光没有了也就没有了。
妹妹,和生存的必需品,才是他不能没有的,才是他的一切。
但是,实际行动里,拒绝的语言都显得过于苍白,分明是在欣喜的心情让他停留在原地,装作着被动去接受。
被强塞进口袋里的一把糖果和之前短暂拥有的那一颗是不一样的。
先要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总会有一天的,他会拥有强大到能够保护所有的能力。
“欸?”
小姑娘坐在轮椅上,扭着身子转头看向身后的芥川。
“在下不知道太宰先生在哪里。”芥川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
“欸,那要去哪里找他啊。”
克莉丝汀叹了一口气,在轮椅上坐正了,“那先去找织田作吧。”
平时总是在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外勤,诸如给某位港黑中高层的妻子和小三调停、搬尸体之类的,织田作之助在今日极其罕见的过上了上班时间摸鱼看漫画的日子。
就连他也不禁沉浸于太宰治口中“很无聊”的少年热血漫中。
“嗯?”
听见又跑回来的克莉丝汀说太宰治不见了,织田作沉思了一下,给出了一个非常有道理的答案,“太宰是去上厕所了吧?估计等会儿就会出现了。”
芥川在把克莉丝汀推回了办公室以后,就说着“有事”,然后走掉了。
于是克莉丝汀就自己一个人呆在走廊等着太宰治出现。
她手里攥着那包糖果,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道歉陈词。
“阿治,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下一次有糖果的时候一定会记得给你的,这个是道歉的礼物。”
嗯,就是这样,想象一下他站在面前的时候,再念一遍,一会儿应该就不会掉链子忘词了。
“阿治,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下一次有糖果的时候一定会记得给你,这个——”
“这个是道歉的礼物。”
克莉丝汀猛然抬头。
抢了她词的人,正是她需要道歉的对象。
太宰治站在她面前,手上的绷带被水沾湿了,额前和鬓边的发丝也是沾过水的样子,一缕一缕的贴在有些苍白的皮肤上,唇色惨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克莉丝汀酱和我说话,需要这样一遍一遍的打草稿嘛?”
“我怕忘词。”
克莉丝汀看着他微勾的唇角,身体不由自主的害怕僵直,表情也由刚才的有些苦恼变成了害怕专用扑克脸。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直觉在该作用的时候还是在作用的,没有被表象所欺骗。
虽然她突然觉得要是不那么敏感,也许就不会时时被吓到心惊胆颤了。
太宰治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精致的面孔露出一副脆弱的表情。
“可是,我是想要克莉丝汀哄哄我的呀,不是要道歉噢。”
少年的鸢色眼眸将幽怨的目光投注于她身上,克莉丝汀每根神经都紧绷着,仿佛要处理即将爆炸的□□似的小心翼翼开口。
“哄哄你?”
她不会哄人,当然就更不会哄太宰治。
“不会吗?可是,只要是克莉丝汀酱的话,我是很好哄的哦。”
少年独特的声线显得甜美又腻人,轻轻说话的时候总是让很多人沉溺其中,可是克莉丝汀却总是会更加害怕,身体更加僵硬。
因为她的直觉总是在这种时候叫嚣着“危险”。
克莉丝汀紧盯着那双鸢色的眼眸,手心的冷汗沾湿了糖果塑料的外包装,仿佛很镇定,实际却颤颤巍巍的将那包糖果朝他递出。
“太宰不要生气了。”
她不敢挪开视线,声音有些轻飘飘到她自己都听不太清,干巴巴的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等鸢色的眼眸中露出无奈的笑意的时候,紧绷着几乎要断掉的那根弦才稍微松懈下来,手上的糖果被接了过去。
太宰治半跪着蹲在了她面前,朝前倾着身子,精致的脸颊越靠越近,近到他眨眼的时候睫毛仿佛都会扫到克莉丝汀的眼睛里的时候,停住了。
刚刚松懈下去的神经又绷紧起来,克莉丝汀顶着一张扑克脸僵在原处,和太宰治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果然,拿克莉丝汀酱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再把目光多一点,多一点投注在我身上吧。”
太宰治伸手扼住她的下巴,闭上双眸,准确的在鼻尖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讨厌也好,害怕也好,都没有关系的。”
“只要是克莉丝汀酱,就算是无法喜欢上我,也没有关系的。”
他的声音太轻了,甜蜜又腻人的语调宛若毒蛇吞吐的信子,克莉丝汀每听一点,身子就朝后退一点,直到脊背彻彻底底的抵上轮椅的靠背,退无可退。
她才仿佛后知后觉的陷入无法逃离的沼泽,越挣扎,就越快被吞噬。
“对,就这样,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给我吧。”太宰治的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似乎是有些苦恼的说道,“我一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呢,克莉丝汀酱一定不会想要知道的,我彻底没有耐心的样子,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克莉丝汀微微瞪大眼眸,身周全是对方的气息,她被困在太宰治和轮椅之间的那一点点空处,仿若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害怕,害怕到极处,仿若所有刻意压抑着的天性都被解放,她开始下意识的寻找太宰治脖颈上最脆弱的地方,手掌压在轮椅的扶手上,舌尖微微抵上牙齿,现在的角度就是最佳的——
只要扑上去撕咬他的喉咙,确认他没了气息。
她就可以不用再总是害怕,总是绷紧神经又小心翼翼的应对,也不用再担心——他知道自己唯一的秘密,她没有办法感知到情感。
她是彻彻底底的兽类。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响仿若一切的暂停键。
赤发的男人推开门,看见凑得极近的大孩子和小孩子,完全没有体会到其中诡异的气场,手上还拿着一本漫画书,一只手掌夹在他正看着的那一页,“嗯,太宰和克莉丝汀已经和好了呀。”
“嗨嗨!”太宰治微笑着直起身子,“我怎么可能生克莉丝汀酱的气嘛。”
克莉丝汀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来不及收敛的杀气,随时准备发力以扑上去的手掌也乖巧的放到了腿上。
“嗯。”
她轻声回答着。
发出声音的时候,她所有的气息都收敛回去,仿若一尊没有生气的、漂亮精致的人皮偶。
织田作之助拍了拍还垂着头没有说话的小姑娘的脑袋。
很快,克莉丝汀就又抬起头来,干净的金红色眼眸看着他,微微眨了眨。
“想要织田作抱。”
克莉丝汀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口,撒娇着说道。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将手上的书递给她,然后伸手将她抱起来,轻轻的拍了拍背,看着才订做不久的轮椅想了想,发出了老父亲一般的担忧。
“应该给克莉丝汀垫个垫子,软和一点,坐着就不会难受了。”
克莉丝汀把手指夹在他刚刚看的那一页,将漫画书压在自己和织田作之间,脸贴上了他的肩膀。
很安心很安心。
做以前的自己真的好累啊,还是要像现在一样才比较好呢。
“嗯,”她像小兽一样依恋的蹭了蹭织田作之助,趴在他肩膀上不动了,很快又娇娇气气的出了声,“织田作帮我准备,好不好?”
“嗯,会记住的。”
织田作之助的手在背上轻轻的拍着,小姑娘很快就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一直沉默着的太宰治抱怨着出声,“我也想要织田作哄睡觉。”
织田作之助将目光投向他,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太宰不要欺负克莉丝汀。”
太宰治一脸惊讶的被抛弃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很快发泄似的踹了轮椅一脚。
“什么嘛,明明刚刚要是织田作晚出来一步,就可以看见我被咬破喉咙的样子了。”
——被那样的目光锁定的那一瞬间,是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瞬呀,明明身体整个都兴奋起来了呢。
可是被织田作打断了,真是没办法。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他又踹了那轮椅两脚。
想要办到的事情一件也没办到——无论是想要让克莉丝汀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也好,还是想要被克莉丝汀咬破脖子死掉也好。
去而复返的织田作伸出刚刚还在拍背的手压住被踹飞的轮椅,再次叮嘱道,“也不要对克莉丝汀的东西出气。”
叮嘱完,织田作之助就一只手推着轮椅,单手抱着小姑娘,朝电梯走了过去。
下午了,这个时间段,一直负责照顾克莉丝汀的那位中原干部应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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