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砰砰砰——”
虞成业出去后不久外面就响起枪声，人群的尖叫声，各种东西撞击掉落的声音，乱做一团。
“他可真是做得出来啊……”游宏峻虽然不在乎外面那些NPC，但还是很感慨，“难以想象现实是个普通社畜，难道是压抑过头的疯狂？”
“和社畜有什么关系？”景安在对虞成业的感官降至冰点，“他只是想把自己的私欲发泄出来，这样的人在和平社会最多在背后做小人，可一旦遇到什么危机，为了自保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游宏峻觉得他意有所指:“你是指他杀死小蓉的事情吧？”
景安在:“你知道他是故意的？”
“那么准确的爆头，说是巧合不可能吧？而且我……”游宏峻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爆发出熟悉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救命！你们快来救我——”
游宏峻:“是虞成业的声音。”能让持有神枪的虞成业叫得这么惨，外头恐怕是有了变故。
景安在说:“出去看看。”
两人走出去时，酒吧已经如同暴风侵袭过，地上都是散落的酒瓶零食等等随身物品，还有几个NPC倒地不起，不知生死。
景安在看这数量，大部分的NPC应该是在虞成业开枪时就逃了，就连那个调酒师也不见了。
“安在你看！”
游宏峻紧张的声音拉回景安在的注意力，他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团三米高的黑影出现在酒吧内，而虞成业正被他化出来的黑雾捆着身子。
有些奇怪的是虞成业是背对着黑影的，他在看到他们时大喊:“救命！快救我！”
景安在没有贸然提刀而上，他捡起地上一个破碎的酒瓶，朝着黑影那扔过去。
结果黑影没有做出任何躲避动作，酒瓶穿透过去，在地上发出二度破碎声响。
景安在蹙眉，不妙，这黑影不是实体，普通攻击没用。
游宏峻见状对虞成业说:“这怪物只能用你的枪对付，快开枪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虞成业吓哭了，现实里玩游戏操纵主角和怪物战斗，和在这里战斗是有本质区别，“我的枪只能打中视线范围内的！可我现在背对着它啊！”
“你也太倒霉了吧。”游宏峻没辙了，向景安在提议，“我们站这里好一会黑影都不攻击我们，规律应该是每次出现只杀一人，我们还是离远点吧。”
虞成业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游宏峻你这个王八蛋！我杀不了它，可是我能杀死你！”
说完他抬动手腕，作势就要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等等！”景安在阻止了他，“你把枪丢过来！由我开枪击败黑影！”
虞成业愣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枪并不局限自身使用，还可以给其他玩家和NPC。
这可是他保命神器，如果不是眼下这种危机关头，就算是他信任的景安在也断然不可能把枪给他。
现在他别无选择，虞成业用力把枪往外丢，但因为他被捆住的关系，力气使不出来，枪掉在距离景安在两三步外。
景安在跑过去伸手拿枪，可此时竟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拿到虞成业的枪。
是游宏峻，他双手握枪对准前方，在看到拿枪后显示的锁定指标时神情变了，说了一句景安在当下听不懂的话。
“原来是真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他变得愤怒至极，眼里流露出令人心惊的仇恨。
“去死！”随着游宏峻的怒吼，枪声响起。
虞成业的求救声戛然而止，不是他获救了，而是子弹不偏不倚的打中在他的心脏处。
“你……呃……”虞成业说不出话来，这时束缚他的黑雾消失，他整个人摔在地上，抽搐两下就没动弹了。
这一切变故发生的既突然又意外，景安在知道枪有自动瞄准设定，所以他无法理解游宏峻的行为，但他看着眼前没消失的黑影，只能把疑惑暂时放下:“你快用枪把黑影消灭！”
“来不及了……”游宏峻说话的声音很轻。
景安在没有听清，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随时会袭击的黑影身上，因此在被游宏峻狠狠推开时，脸上连愣怔的表情都来不及表现。
那一刻时间好像放慢了数倍，景安在看见游宏峻对他笑了笑，无声说了句再见。
在他倒地的同时，游宏峻被黑影化出来的尖刺穿透身体，大量鲜血飞溅出来。
“游宏峻！”景安在起身扑过去接住游宏峻，对方腹部被穿透成了一个洞，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基本可以确定不用抢救了。
如游宏峻所说，黑影在夺取他的命后就消失了。
“咳咳……难以想象，我竟然还能说话……”游宏峻伸手摸到自己漏洞的肚子，苦笑了一下。
“你……”景安在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你为什么不开枪？”
“我失算了……”游宏峻摊开掌心，原本拿在手里的枪不见了，“原来玩家死亡，他所持有的金手指也会消失，原本我想着先把虞成业杀了再解决黑影也不迟……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顺序就该换一下的……”
景安在:“你为什么非得杀掉虞成业？他和你有仇？”
“仇大得去了……”游宏峻紧皱着眉，显然因为伤的缘故有些说不出话来，可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说，“杀死小蓉和娜娜的鬼是同一个。”
这句话解开了景安在的疑惑。
“……你也明白了对吧？虞成业那个人渣，他当我面承认了是故意杀死小蓉，原因就是觉得没有金手指的她是累赘！”游宏峻现在还能回想起虞成业当时那副理所当然的丑恶嘴脸。
【这场游戏只是开始，不然不会给我们金手指，还说明100积分才能离开。】
【我很爱小蓉没错，可在这里自保都很困难，怎么可能分出心力保护她。】
【没有金手指的她继续活下去只会拖累我。】
“当时我被那个女鬼关在厕所里，她告诉我鬼出现如果没能夺取一条命，那么下次还会再次出手，所以……”游宏峻说到这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所以娜娜死了……”
如果当时虞成业开枪消灭那只袭击小蓉的鬼，那就不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景安在沉默了，他把游宏峻轻轻放置在地面，对他说:“苟住。”
游宏峻泪眼朦胧的看着景安在:“啊？”
“只要我在你死之前通关，那你就能活下去了。”景安在对他笑了笑，随后起身往吧台那边走。
他神情如常，可气场却发生了变化。
走到吧台前他敲了敲台面，看着蹲在里面宛如生长在阴影处的蘑菇说:“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蘑菇人’动了动，随后站起来露出真容:“又借啊？”
景安在说:“这次不是打给阿美，而是左魏。”
调酒师挑眉，他把手机递过去:“可是我手机里没有通话记录，你要怎么打给左魏。”
“之前有人当我面打给左魏，我记住了号码。”景安在边说着边拨打号码，很快对面接通，还没等对方开口他就抢先快速说了一句，“沈亦在酒吧喝醉了麻烦你来接下。”
说完他没等左魏有什么反应就挂断电话，把手机一抛。
调酒师伸手接住，他看着景安在淡定地坐下，好奇的问:“沈亦可不在这里，左魏来了你怎么解释？”
“沈亦不在没事。”景安在指了指调酒师身后的酒柜，“那瓶红酒在就行。”
这时调酒师脸上一直存在的那种游刃有余，悠哉惬意的神态消失:“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问题的？”
“在你说破坏规矩的时候。”景安在当时是让调酒师给他看一下沈亦寄存在这里的酒，对方却用上‘破坏规矩’这么严谨的词，“你指的不是酒吧的规矩。”
“那是什么规矩？”调酒师带着玩味的笑容问。
“我不知道。”景安在只能推测到这了，“不过一个普通的调酒师不会在这种恐怖场面下还留在酒吧，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勉强。”
如果没有景安在最后一句，调酒师是真的没打算说，他发觉景安在推测只是为了解决自身问题，对于涉及到与他无关的事情就毫不犹豫的抽身，表示毫无兴趣。
这样的人是很适合听别人倾诉的秘密。
“我是游戏的程序员。”调酒师在看见景安在变化的神色时，有些兴奋地摩挲着指腹。
景安在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如此真实的游戏还会存在程序员，“那你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收拾烂摊子。”调酒师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知道游戏的本质是什么吗？”
景安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这里除了快咽气的游宏峻外就剩他们:“是什么？”
“情侣必须死。”调酒师说完一脸高深莫测。
景安在沉默了半晌，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别怀疑，这是真的。”调酒师说，“游戏有个隐藏设定，只要玩家中有情侣难度就会上升一倍，而且鬼还会优先攻击情侣。”
景安在惊了:“我们这有两对情侣……”
调酒师摊手:“所以喽，难度上升两倍，不然初级副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鬼，待会游戏结束我还得清除它们。”
景安在从他话里知道了太多信息，包括在游戏里不能有情侣，还有在他看来很凶险的游戏只是初级难度。
调酒师注意到景安在脸色突然很难看:“你没事吧？”
“我很好……”景安在内心悲痛不已，这游戏谈恋爱会死啊，那他选择万人迷不就毫无意义了。
一想到将来遇到各种优质好男人对他展开追求，景安在心里在滴血，突然间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呃……”远处意识模糊的游宏峻福至心灵，突然闷哼一声。
算了，还是先通关救人。景安在摇头甩开那些杂乱思绪，“制作这游戏的是fff团吗？搞死情侣多大仇。”
调酒师笑而不语。
他们虽然一直在聊天，但只过去了不到5分钟，这时从酒吧门口走进一名身穿正装的男人，看上去帅气又禁欲，透着一股精英范。
男人在看到酒吧内部如此混乱，还有几具疑似尸体时竟只是微微蹙眉说了句:“需要我报警吗？”
“不用了。”调酒师主动和他打招呼，“左魏，这位景先生等你多时了。”
左魏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景安在，然后问:“是你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景安在点头:“没错。”
左魏巡视周围，似乎想找寻沈亦的身影:“那他人呢？”
景安在:“在另一个地方，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带我离开。”
左魏问:“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凭这个。”景安在指着酒柜那瓶凯隆世家，“那是沈亦寄存在这里的酒。”
调酒师这时把酒拿过来，左魏接过后看到上面的心形图案时眼神复杂。
“你应该能猜到沈亦为什么留着这瓶酒。”景安在说，“现在你能带我离开这吗？”
“可以。”左魏拿着酒往外走。
景安在不忘和调酒师打声招呼:“再见。”
调酒师笑了笑:“恭喜你即将通关。”
“多亏你帮忙。”景安在不是大大咧咧的人，相反他很细心，也能注意到很多细节。
正因为调酒师给了太多不该给的信息，景安在才会从这么多NPC中注意到他的不同。
调酒师怔了几秒，在景安在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后才捂着胸口说:“这万人迷效果可真是不得了，才10%竟然就让我情不自禁透露了那么多内部消息……”
不过就算有这么厉害的金手指在游戏里也活不久，调酒师想到这拿起抹布慢悠悠地擦拭吧台。
左魏把红酒放置好，在景安在坐上副驾驶后发动车子。
他并未问景安在要去哪，后者也没说地点，任由车子向前行驶着。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左魏问:“他去哪了。”
左魏这句看似普通的话已经让景安在产生了很多设想，对方接到过沈亦长达一年的电话，某天没接到电话一定会觉得奇怪。
然而沈亦失踪一个月，左魏都没能找到他。
联想到那瓶寄存在酒吧的红酒，景安在说:“沈亦死了。”
【支线任务已完成。】
景安在本来还有点担心左魏会情绪失控不好开车，结果对方只是恍惚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左魏:“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景安在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沈亦死了，因为如果对方是死心想放弃追求左魏，那么一定回来酒吧拿走象征爱情的红酒。
可沈亦没有，对于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要他放弃左魏，除非死，否则不太可能。
“我只知道一件事，他在死前还爱着你。”景安在说了一句扎心的话。
左魏单手拿出烟盒，摇出一根咬牙嘴里，然后再摸出打火机点燃，又重又急促的抽了一口。
白色烟雾很快弥漫在昏暗的车内，景安在不讨厌烟味，他注意到左魏的举动代表的不是从容，而是无措。
此刻他必须找点什么事情来做，什么都好，不然他会在后悔这种情绪下失控。
“我一直在等……”左魏声音有些沙哑，“等他在电话那头告诉我说，他因为玩真心话大冒险，被罚给初恋打电话。”
左魏早就知道沈亦一次又一次打电话是为什么，他在等。
殊不知沈亦也在等。
两个都在等待的人，是等不到爱情的。
景安在没有再说什么，车子就这样一直往前开，直到周边的建筑消失，眼前是刺眼到令人闭目的白光。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景安在听见了左魏那难以抑制，肝肠寸断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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