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混蛋正往外溜。
【主人,他们追上来怎么办。】
【没事,他们出不来。】
她停住了脚步,走道入口处,一个人和她面面相觑。
是赤渊道君,他嘴角依旧有血,身上的黑衣沾了些灰土,本来就冷冰冰的脸,现在更是眉头紧锁,寒意逼人。
明明贴了隐匿符,但尤怜青还是头皮发麻,这个男人的眼睛,如同在黑暗中燃烧着的灵火,总给她一种已经被看破的错觉。
她试探地往前走出一步,赤渊道君没有反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又往旁边挪了一格,发现他好像只是在盯着洞里面,并没有看自己。
松了口气,她加快脚步想要离开,却觉得胸口一痛,身体飞了起来。
等再抬头,已经被打回法阵范围,隐匿符还失效了,周围人都看着自己,眼里闪着凶恶的光。
“她在这!”
完了,她会不会被千刀万剐。
尤怜青暗暗叫苦。
赤渊道君抹过脸上的血,俯瞰尤怜青:“还想往哪跑?”
尤怜青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留下划痕,她突然喊道:“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哦?”
眼看他手里出现匕首,威胁性地指向自己,尤怜青闭眼:“其实我……”
山洞里,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异声音响起,众人往下看去,却见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化成了一种砂状物体。
这种变化诡异而迅速,以尤怜青为中心往外扩散,众人还没给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已经空了,本来周围就有山岳重压法阵,这下,几乎是顷刻间形成了塌陷。
尤怜青:“是你爷爷——”
赤渊道君:“!!!”
伴随着众人的尖叫,尤怜青松开已经被抽空的灵晶,在砂砾中消失无踪。
...
“太慢了。”
轿子边,一名护卫正为岛主奉茶:“岛主放心,赤渊慧眼,叹云机敏,甲七杀人从无失手,定然能为您除掉那祸害!”
这时,有人突然偷偷杵他腰,斟茶的护卫手一抖,茶水全都撒了。
“唉呀你干啥?”
他捂着腰,正小声呵斥,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脸色大变。
那座刚刚立起不到一柱香的衔月楼,正从下往上,迅速沙化,一直到三分之一处才停止,但是缺少了依托,楼的上半部分正以最快的速度往下坠落。
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轰隆”,高高在上的衔月楼,砸得只剩一堆残骸。
周围寂静,只有轿子里传来一声:“呵。”
没人敢说话了。
轿帘一动,众人再抬头的时候,轿子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岛主离开了。
*
尤怜青在落下的过程中,用掉了最后一张隐匿符。
她其实也没想到,居然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本来只是想脱阵,没想到从石头变成沙用的灵气需求那么低,整片石窟都垮了。
她甚至不知道下面被波及到了多少。
因为载体化成了沙砾,之前那压制着众人的符文自然失了效,周围的修士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被惯性被往下压了一段路,在下落过程中,也都陆陆续续用法术飞了上去,混在其中被冲下去的,只有她一个。
反正她和周围那些修士不同,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用呼吸,无论是自己用法术,还是等吞吞来一起走,都比现在往上面走要安全。
下落的趋势终于停止,只是四周漆黑,一点光线都没有。
她取出一根竹杖,轻轻一振,眼前的沙层沿着竹杖退开,撑出一小片空地,这是她出门游玩时常用的分水杖,拿来在密林时开路的,此时在这里也倒能凑合用用。
往前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脚下的感觉很奇怪,说是地面,也不对,更像一片无形的屏障。
她蹲下.身,手指按上地面,放出一缕灵气试探,屏障发出一阵微弱的嗡鸣,随后就没了反应,但她却从这短暂的回应中,发现了一片有些熟悉的符文。
这片屏障像是连环阵图,符文很复杂,也很多,她没有见过完全相同的,但是她描摹过无数次的赋灵阵图里,却有着和它极为相似的纹路。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用来从灵偶里剥离源灵的,只是眼前这个,写错了好几个关键符文,运转起来肯定有问题。
要是她以前画成这样,得被老师骂死。
尤怜青搓了搓手指,总觉得那屏障后,有什么正吸引着她,引诱着她进去一探究竟。
她抬起手,一点点靠近屏障的薄弱位置,然后——刷刷刷把那几个写错的符文擦了,重新填上正确的。
沉寂的阵图缓缓流动起来,一直蔓延到她脚下,像是沉珂的朽木重新焕发了青春,变的更牢固了。
“啊,舒服了!”
她起身要走人,前方的沙砾却突然缓缓流动起来,似乎有另一个活物出现在她身边。
尤怜青警惕起来,刚想回头,却觉得喉咙一紧,被人狠狠掐住,有阴冷的呼吸扑在耳侧。
一股恐怖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压来,让人头皮发麻,这是——来自强者的威压。
尤怜青动弹不得,就像被猛兽压制住的兔子,黑暗中,只有两簇细小的金芒,那似乎是什么的眼睛,不像人,更像是野兽,正隔着纱,深深注视着她。
看了一会,它的观察化作冰冷的杀意,抓在脖子上的手猛地收紧。
“咔哒”
尤怜青清晰听见了自己颈骨发出碎裂声,一霎那,危机感直达脑髓,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默念口诀,举起竹杖,狠狠刺下。
裹挟着灵力的杖尖分开沙砾,刺入屏障,触动了一片阵图,符文运转间,一道力量震荡而出,牵扯着周围的灵体离开肉身。
周围温度突然变得奇低,犹如身处万丈深海,有巨大的吸力从那道屏障传来。
她的身体一轻,视野变广,看见了身后那个掐着她脖子的家伙,那是一个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手上戴着一双有些眼熟的手套。
岛主?那个躲在轿子里的人?
她的源灵被阵法波及,暂时脱离了身体,那个挟持她的人也没有幸免,两人同时软倒在地,尤怜青的脑袋保持了一个很奇怪的角度,一看就是被掐断了。
这混.蛋。
尤怜青暗骂一句,幸好她身体特别,如果是上古源生体,那就是真歇了,连源灵都跑不了。
面对这样一个想杀她的,至少四层灵境的强者,她要想活命,必须扬长避短!
虽然他身体强悍,但魂体和其他人比起来,也绝对没有强到哪里去。
尤怜青几乎是立刻在身边寻找起来,果不其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团有些微弱的灵体,正缓缓飘向岛主方向。
不能让它现在回去!
她猛地冲了上去,本源灵种燃起明亮蓝火,蔓延出一股丝线,把那股灵体紧紧缠绕住!
那抹灵体虽然没有思考能力,却本能地反抗了起来,甚至试图吞噬她,结果反过来被尤怜青啃下一大口。
尤怜青:呸,味道太恶心了。
争斗间,它们一起被吸入屏障下的空间。
刷啦,冰凉的液体翻滚,淹没了他们。
这液体其实不是水,更像是由种种负面情绪凝聚而成,贪婪,欲念,绝望,不甘,比尤怜青刚刚从那个陌生人的灵体里感觉到的更为浓郁,像是恶念酝酿了千万年,终于化成烈酒,要裹挟着她,一起沉醉在绝望里。
尤怜青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片无尽黑暗的海,在不停的往下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恍惚找回理智时,突然看到遥远的高处,飘着一个小小的,却让人感到温暖的存在。
那是一个光点,气势纯洁,浩然,又温柔无比。像是天边落下的第一缕晨辉,暗夜中唯一的星子。
那或许是一枚还没有长成的灵种,也或许是某个大能陨落后一抹残灵。它明明灭灭,看起来虚弱至极,随时会被这漫天的恶念吞噬。
尤怜青看着那光点,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难言的悲怆。
她身侧,岛主的灵体突然动了,向着那光点的方向撞去。
尤怜青不假思索,催动灵力,化身成一抹透明光缎,延伸向前,包裹住了那黑暗中仅存的微光,带着它一路往外奔逃,最终越过屏障,回到了符阵外。
借着她离开时打开的空隙,岛主的灵体也挤了出来,凭借吞噬的本能向着她扑去。
几乎是在它靠近的瞬间,尤怜青伸出几缕灵能,化成长鞭,把它狠狠抽进了一颗碎石里,并在碎石子上打下定灵烙印。
随后,她回到自己的身体,抬笔在那块碎石外画起了赋灵法阵。
画完,她丢下笔,单手掐诀,把那抹意识体配合法阵封进了石头里。
虽然因为现在是非自愿的状态,所以并不能完全融合,哪怕她赋灵能力再强,也只能困住对方大概两柱香时间,但也足够了。
这两炷香时间,足够她离开。
看那块被融合了意识的碎石在地上疯狂跳动,试图靠近自己的身体,尤怜青把它用力一按,塞进沙土里,踩实,又在上面补了几道禁锢法阵。
做完这一切,她才有心思给受创的颈骨打治疗法诀。
摸着自己被捏出指痕的脖子,她暗骂:“王.八羔子,真该抓起来送戒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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