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游身体一僵,下意识的看向对方。
只一眼,沈游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对方脸上带了个格外狰狞的阎罗面具!
来人个子高挑,穿着一身皂色衣物,应该是便于行动的骑射服。
沈游整个人都在发抖,“大……大哥,咱们无冤无仇,先把刀放下,成吗?”
黑衣男子握刀的手稳稳当当,他闷声闷气的开口,“给我找个地方疗伤,你若敢通知别人,我即刻杀了你。”
沈游慌得连连点头。
“大哥,你看我这里也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要不你先藏房梁上,我给你去弄点吃的。”
男子看了沈游两眼,约莫是没见过腿都抖成这样了,胆儿还这么肥的人。
他疑惑道:“你就不怕我是采花贼?”
沈游一面慌得要命,一面吹起彩虹屁来毫不脸红,“大哥一看就玉树临风,才高八斗。怎么会做出这般不雅之事。”
男子看了沈游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哦,小女郎倒是聪慧。”
沈游下意识地谦虚一笑,“过奖过奖。”
沈游也挺奇怪的,这哥们儿居然还有心思跟她吹牛打屁聊天,他左腿上的箭伤极重,暗红的血液基本已经泅湿了布料,都快流到脚踝了。
“不必再看,你只需要借我个地方供我疗伤即可。”
沈游点点头,“是是是,大哥,那你这个刀……”
黑衣男子终于收回了他的刀。
沈游赶紧扶着对方坐下来,“大哥,这会儿都已经辰时了,我怕是得去上课了,您要不就在这儿待一会儿。我下课回来就给您送吃的。”
黑衣男冷冷的吩咐道:“称病请假”。
沈游知道对方这是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视线,防止出现问题。
“是是是,那要不……您先藏一藏,我喊婢女先给我请个假。”
正好玲珑起了,沈游嘱咐玲珑先去给她请个假,就说腹泻不止,请个五天假。
玲珑领了命就离去了。
沈游孤身一人呆在房间里,跟着黑衣男子大眼对大眼。
黑衣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伤药,沈游看了好几眼对方的窄袖,完全搞不明白伤药到底藏在了哪里?
她不过就是多看了几眼,黑衣男顿时目光如电,直直的看向沈游。
沈游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了。
两人就这么干坐了一天,沈游到了晚上也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根本不敢入睡,生怕自己睡着了之后莫名其妙被杀了。
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好不容易浑浑噩噩的眯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已经天亮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沈游起身,轻轻的喊了两声“大哥、大哥”。
黑衣男顿时看向她,“什么事?”
沈游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昨天的课业还没交上去呢,能不能让又琴先帮我去交个课业?”
黑衣男道:“因病请假,不交课业不是很正常吗?”
沈游了然,说来说去都是怕她向外传递消息。
“可是我闹肚子是在前天晚上,课业是我前天白天就写好了的,如果不交的话先生一定会来找我要课业的。”
听完沈游的解释,黑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把你的课业拿过来”。
沈游拿着自己的四首诗词大作给了黑衣男子,他认认真真的看完了,评价道:“匠气!”
要你管!
沈游在心里翻了大白眼,“是,我诗词课学的不太好。”
黑衣男又把笔迹、纸张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藏字诗,字迹也早已干涸,这才把四首诗还给了沈游。
沈游接过来,嘱托又琴交给了诗词课先生。
又琴离去之后,沈游面上继续无所事事的发呆,没等一会儿,又琴就回来复命说是已经交给先生了。
沈游长舒一口气。
赌一赌吧。
一直到中午,都没有什么响动,沈游等得都快失望了。
刚刚用过午膳,玉娘领着周恪过来了。
一听见楼下的脚步声,黑衣男子的刀已经横在了沈游脖子上。
沈游在二楼门内,玉娘、周恪在二楼门外,三人隔着一扇门交谈。
玉娘解释道:“沈家小娘子,十九郎君说是找你有事商议,原不该打扰小娘子,只是十九郎君坚持,冒犯了。”
沈游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那把刀已经将她的脖颈上压出了一丝丝血线。
估计已经破皮流血了。
垃圾!我今儿要是不送你坐牢我就白混了!
沈游发了狠,“玉娘,男女有别,我就不请十九兄进来坐了。有什么事情便劳烦十九兄在门外说吧。”
周恪心下一沉,他朗声答道,“你的课业我看了,虽仍然匠气十足,毫无灵韵,但比之从前有进步的多。”
沈游笑道:“多谢十九兄夸赞。只是十九兄说有要事来寻我,是指……”
周恪仿佛破罐子破摔,“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什么?黑衣男子一愣。
就是现在!
沈游狠命仰头往后一撞,手里藏着的铁箭头直戳对方的眼睛。
黑衣男子下意识的拿刀一挡。
此时周恪已经破门而入,他提剑一挑,差点挑飞对方的刀。
沈游趁机跑向门外,赶紧把已经吓傻了的玉娘推出去。
“快去喊人!”
沈游一声怒吼,终于把玉娘吼回了神。她一面尖叫“杀人了!杀人了!”,一面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喊人。
沈游即刻回到二楼。二楼地方不大,沈游只敢站在门口,生怕被黑衣男子再度挟持。
“他腿受伤了,攻他下盘!”
周恪一听,剑势更是宛如疾风骤雨。
黑衣男子很明显已经抵挡不住了,他昨日就已经失血,就算抹了伤药腿脚依然行动不便,偏生周恪四肢健全,力道惊人,一柄铁剑劈下来的时候震得他虎口发麻。
情势越发危急,黑衣男子已经被逼至绝境,一旦玉娘喊的人赶来,他被抓住的可能性就越大。
黑衣男发了狠,几乎是以不要命的自残打法攻击周恪,竟然也扳回了一点局势。
然而久战对于黑衣男子过于不利,没过一会儿,他的体力已经开始不支,下意识的寻找逃生的道路。
就是现在!
周恪看准时间,一剑挑飞对方的刀刃。
没了刀刃在手,黑衣男子越发的怯战,他毫不恋战斗,直直的就往窗户冲。
周恪看准时机,当胸一剑。
大片大片的鲜血喷涌而出,黑衣男子眼中尚且残留着惊愕,人就已经倒下了。
周恪上前卸去黑衣男四肢和下巴。
地上大片大片的全是黑衣男子涌出来的鲜血,场面过于血腥,周恪下意识的就去看向沈游。
沈游煞白着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知道周恪那一剑对准的不是心脏,而是偏向了右侧,为了之后的审问,周恪保下了黑衣男子的命。
她终于从这场危机中暂时脱离了出来,沈游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腿软的跟面条似的。
运气好,赌赢了。
事实上,那四张纸没有任何问题,诗也没有任何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沈游为什么交的这么勤快。
每一次上诗词课,一要她作诗就跟要了她半条命似的。
从来就没有过一次交作业交的如此之积极。
周恪一收到诗词就觉得有点奇怪,更奇怪的是,沈游并没有委托玲珑送稿子过来。
有时间写她最不擅长的诗词却没时间写她那赚钱的稿子。
周恪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再问又琴,前几天可有发生什么怪事。
又琴畏惧于周恪阴沉的脸色,说出了沈游夜半腹泻不止,到处找药,请大夫,还在一楼坐了一宿,中途还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臂。
周恪当即意识到,沈游被人胁迫了。
这才有了今日周恪上门探望一事。
眼看着黑衣男子落入法网,沈游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现在还没完呢,她得搞清楚,黑衣男子找上她到底是凑巧还是因为原身的秘密。
周恪一直在关注沈游,一看见沈游疑惑的眼神,他下意识挑飞了黑衣男子脸上的面具。
沈游赶紧上前一步,探头一看。
整个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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