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醒来时,天还是黑的,月色悬在空中,俯视着寂静的人间,显出黯淡的颜色。
冬日夜晚的凉意即使屋里烧着火炉,仍然能从被窝的缝隙里不着痕迹地渗透进去。
裹紧了被子,宴清在黑暗中一眼看到了发光的小鱼,与身体光彩表现得完全相反的是他的眼眸,深深的怨念在眸中流转,浓烈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脸颊灼烧。
宴清毫不收敛地大笑,边笑边说:“你还真是执着啊,和我一样。”
她紧紧裹着被子下床,动作僵硬缓慢地挪到木桶边上,带着商量的语气说:“要不你告诉我交流的办法?我便像往日一样投喂。而且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排斥说出来。
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宴清简直快好奇死了。
小鱼眼神似乎有些松动,在拒绝和答允之间徘徊不定,仿佛站在一个天平的中间,一会儿往左边方向逗留,一会儿又在右边停顿。
就在宴清以为他会选择同意时,小鱼一脸苦巴巴地沉入水底。
摆出了一副大不了不吃食物的姿态来。
这秘密竟然比美食还要重要?
太令人惊奇了,反而更加调起了宴清的兴趣。
看来这个条件还不够,她的嘴角忽然漾起一分不可捉摸的笑意,既然这样引诱不了你,那就再下个狠药。
宴清重新回到床上,望着屋顶看似在发呆,实际正在仔细揣摩着小鱼喜爱的物什。
除了美食外,他作为人鱼时,还表现出过对珊瑚、珍珠之类璀璨反光的事物的喜欢。
记得第一次见面,以为她要抢夺他的宝物,小鱼挖了个大坑把这些宝物埋进去,还用修长的尾巴严严实实地盖住。
想到这些小细节,宴清脑中灵光一闪,决定寻找这些相似的东西来诱惑小鱼。
第二天一早,没像往常一样出海。
出乎意料地开火给小鱼投喂,小鱼表现得很惊喜,以为她改变心意,郁闷了一晚上的情绪一扫而光,轻轻摇晃摆动尾巴,眼眸中有简单的、欢喜的心情。
宴清:太天真!
镇上的首饰店铺格局不大,只有简单的簪子、手串、手镯和一些普通的宝石,宴清担心小鱼看不上,取出全部的零花钱,搭了个隔壁吴大爷顺风的牛车,从清晨出发,摇摇晃晃地赶往最近的河中城。
河中城在渔村的南边,离海有几里地的距离,顾名思义,四处围绕着溪河,城中更有纵横交错的河流穿过,平时除了牛车、马车的交通工具外,还可以通过小船前往目的地。
颠簸了一路,她感觉整个人都快震散了。
宴清:好怀念汽车高铁飞机的日子,自行车和小电驴都比古代的牛车马车强啊!
和吴大爷约好回去的时间后,她掏出几个铜板当做路费。
哪里晓得吴大爷摆摆手,憨厚地说:“不用不用,只是顺便。而且说不定搭你一程,还能沾点运气,今天的鱼也能多卖些。”
自从隔三差五捕到大鱼后,宴清一改之前倒霉鬼的形象,已经在渔村已经成了锦鲤的代名词。
宴清说:“大爷这运气很缥缈,还是铜钱更实在。”
而且她可不想欠人情啊。
硬塞了几个铜板后,往城里的商铺走去。
一条街都是店铺,林林总总的,有首饰店、胭脂店、茶肆、古玩店等等。
首饰店中摆着琳琅满目的首饰宝石,看得宴清眼花缭乱心动不已,甚至想给自己也买一个,一问价格心中滴血,最多只能买一个,甚至质量还是店里中下等的。
店铺老板不是很热情地坐在椅子上算账,偶尔才抬起头来瞥一眼。
看来是很清楚她的消费水平……
宴清说:“有没有四两之内,会幽幽发光的宝石?”
店铺老板慢腾腾离开最中心的柜台,分明是个中年男子,走路慢得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看得宴清一脸无语。
从店里的旮旯角落里掏出一个宝石,老板说:“水碧石,刚好四两。”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宴清立刻从店里出来,心道,看来还得辛苦劳动,多赚点钱,以后才能买更多的首饰和宝石。
回去的路途中,夕阳西下,牛车上清脆的归铃叮铃叮铃载着她往渔村的方向奔去。
宴清躺在干草上,落日残留的光线在道路两旁的树梢跳跃,一阵明一阵暗,映在水碧石上,闪烁飘忽之处竟比在明亮的店铺中看上去还要美丽。
小鱼肯定会非常喜欢的!
她无比确认。
归铃停息后,宴清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往家中飞去。
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水润冰冷的水碧石上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
抛入水中,宴清屏息观察小鱼的反应。
起初他浮在水中,昏昏沉沉的像是快要睡着,咕咚——
一个陌生的声响在耳边炸开,水面迸裂了一瞬又在刹那间恢复平静。
小鱼惊醒,抬头看见宴清,好像在说: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地震了还是海啸了?
宴清憋住笑,指了指水底说:“看看那里。”
顺着手指的方向,小鱼怀着疑惑低眼一看,一颗几乎半透明的绿色宝石沉在水底,窗边残留的霞光投入水中,将水碧石照得发光。
再次抬起头时,小鱼的眼眸和水碧石一致的闪亮,那样的光彩,几乎要泛出水面。
带着天真的欢喜,他在水面上不停打转。
房间里回响着他情不自禁的歌声,悠悠的穿过房屋传到远方。
宴清伸出一只手,贴着水面,他便欢喜得啄着她的手心,一下又一下。
冰凉的,痒痒的,使她笑了起来,手指划过光滑的鳞片,整条鱼一改最初的排斥拒绝之意,主动得侧身在手心中蹭。
相信此刻的他已将水碧石视为自己之物,宴清忍不住有些心软,但是想到这可是全部的零花钱换来的宝物,她压下心头的惭愧,硬着心肠说:“你告诉我秘密,我就把宝石送给你。”
说完后喘了一口气,都不敢看小鱼的脸,颇有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静止片刻,宴清悄悄抬眼,却见小鱼在木桶里消失了。
宴清:?去哪里了。
余光中一只人鱼趴在她的床上,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打击,正捂着眼睛掉眼泪。
一颗颗璀璨的明珠从他的指间掉落,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以及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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