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衿按亮手机，锁屏是巴黎铁塔。
三年前就是这土掉牙的锁屏，到现在竟然都没换。
密码他记得，就是不知道权开霁换没换。
任子衿试探性地输入烂熟于心的四位密码，竟然开了！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
这部手机好像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确实是他们唯一的联系。
那时候他们刚从医院出来，任子衿右眼还带着刚挂上的纱布。
“医药费我会给你的。”十八岁的权开霁面对陌生人还有些局促，说话的时候冷着一张脸都不敢看任子衿。
任子衿侧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人面红耳赤。
“我怎么相信你啊？看你现在一穷二白的，跑了怎么办？”任子衿觉得这小孩儿还挺好玩儿，忍不住想逗逗他。
权开霁面色僵硬，一时说不出话。
刚离家出走真一穷二白的他，确实不能保证。
任子衿看他半晌没话，就退了一步：“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你跑了我还能找到你。”
权开霁更局促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我，我手机丢了。”
任子衿都笑了，这是真不想负责了？
他直接伸手往权开霁身上摸去，吓得对方慌乱向后退开，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台阶。
任子衿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把他捞了回来。
“两次了，你现在欠我两条命。”任子衿笑盈盈对着权开霁扬了下眉，不小心抻到伤口“嘶”了一声。
权开霁心头一紧：“你没事儿吧？刚缝完针你别笑！”
任子衿顺势瘪了嘴，控诉道：“为了救你我都破相了，你还打算不负责，用完就扔？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当渣男了？”
权开霁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任子衿觉得无聊，长得挺好，怎么是个半天都敲不出一个屁的木头。
“那这样，你送我回家。”任子衿扬起下巴，“我现在眼睛疼，饭也做不了，课也不能上，你得把我照顾到康复为止。”
沉默半晌，权开霁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并肩走过巴黎街头，谁也没想着要坐交通工具。
权开霁是没钱，任子衿是不想。
就这么走了半个晚上，才到了任子衿的住处。
这是一个小平米的出租屋，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子被任子衿造的满目狼藉。
权开霁从没见过这么乱的屋子，吃过的餐盒堆在茶几上，地上杂乱地扔着昂贵的球鞋，沙发和床上更是，堆满了不知道洗没洗的衣物和袜子。
“别客气，随便坐。”任子衿几步走到床边，把床上的衣物往地毯上一扔，就那么趴了上去。
权开霁看了眼被占满的沙发，觉得还是站着比较好。
“我先走了。”
“嗯？”任子衿转头看他，唇角微扬，“去哪儿？你有地方住？”
被说中自己的窘境，权开霁有些懊恼，硬邦邦道：“回宿舍。”
任子衿示意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什么宿舍会给他留门。
沉默在小小的屋子里蔓延，任子衿看着权开霁铁青的脸没忍住大笑出声。
笑得权开霁差点摔门走人。
任子衿笑够了才起身，慢悠悠走到权开霁身前，微微仰头看他：“弟弟，离家出走可不能解决问题。”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他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权开霁别过脸，僵硬地站在原地。
“不嫌弃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任子衿轻笑，“哥哥要去洗澡了，你看看有什么你能穿了当睡衣的。”
说罢，转身走进浴室。
权开霁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直到浴室里响起水声，他才动起来。
他把散了满地的衣服挨个捡起来，整整齐齐叠好放进同样杂乱的衣柜。
等任子衿洗过澡出来，整个屋子已经大变样。
他站在浴室门口怔了怔，突然觉得，有一个这样的小保姆似乎还不错？
权开霁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向任子衿，下一秒又狼狈地转过头。
任子衿瞥见他的反应，低头看了眼自己赤/裸的上身，和只围了浴巾的下半身，眼珠一转，再看向权开霁的时候，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去洗澡吧，我困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任子衿自顾自躺回床上，半长的头发还滴着水，沾到枕头上洇出水渍。
权开霁欲言又止，还是乖乖拎着一套短衣短裤进去洗澡了。
洗过澡出来，权开霁发现任子衿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手里正拿着ipad看美剧，时不时咯咯地笑出声。
权开霁自觉地躺到小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耷拉到地上，任子衿瞥了他一眼，都替他憋屈。
“上来吧，都是男人怕什么？”任子衿往床里滚了一圈，拍了拍自己刚刚躺过的位置。
权开霁本想推脱，但任子衿没给他机会，两句话就把他给激了上来。
“你不会是害羞吧？我又不会吃了你。还是说你对哥哥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怕自己控制不住？”
权开霁绷着脸躺到他身边，灯一灭，他就后悔了。
黑暗笼罩在这间小屋里，只有窗外的霓虹和月光洒进来，平添了一室暧昧。
两个人都没说话，床边有另一个人的呼吸，这感觉对他们来说都是新奇的。
任子衿窸窸窣窣地在床的一头动了动，把身上唯一有遮蔽的浴巾扔了下去。
权开霁头皮炸起，急道：“你干什么！”
任子衿无辜道：“怎么，我习惯裸睡了。”
“你！”权开霁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黑暗里，任子衿双眼闪着狡黠的光，他轻声问道：“弟弟，你几岁了？”
“十八。”
“过生日了吗？”
权开霁愣了下，好一会儿才低声回道：“昨天。”
“啊？”
“昨天过生日。”权开霁又解释了一下，距离他十八岁的生日，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这样啊。”任子衿突然凑近权开霁，轻声笑道，“哥哥送你个成人礼好不好？”
也许是气氛正好，也许是少年情/动，直到天边泛起微光，两人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任子衿就把一个崭新的苹果五递到权开霁手上，美其名曰好联系。
任子衿回过神，再看手里的手机，上面坑坑洼洼早就不是崭新的样子，只有通讯录里唯一的“OR”，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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